第二章

第二章

天色愈發深沉,月亮像一抹淺白色的圓印懸在太陽的對面,淡淡的月光泛著橘調,給這世界披上了一層過分美麗的不真實。

就在系統警報聲響起的瞬間,陸時蓁近乎下意識的朝著許拾月下墜的方向跑了過去。

可她還沒完全適應有腿的身體,左腿絆右腿,就這樣跌在地上,成了許拾月的肉墊。

比從床上滾落的痛感還有更甚的疼痛從她的尾椎骨襲來,陸時蓁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個地方傳來的疼痛,不由得眉頭緊皺的咧起了嘴。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疼了。

夕陽朦朧的抹在陸時蓁因為疼痛而擰成一條線的視線,像是扭曲了一樣,世界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泥土潮濕的味道將她包圍著,疼痛中陸時蓁嗅到了一縷不同的味道。

那味道像是碾破的玫瑰花瓣,算不上濃烈,羸弱卻又恰到好處的讓一人嗅到,讓人意識回籠。

疼痛在慢慢褪去,陸時蓁嘗試著睜開了眼睛。

許是吹過的夜風太過刮人,那剛剛睜開的眼瞳不自然的眨了兩下。

漆黑,而鈍鈍。

有柔黑的長發從陸時蓁逐漸清明的視線傾瀉而下,濃密而捲曲的圍成一隻將她環住的網。

而那名她方才遙遙一望的少女,此刻正近在咫尺。

太陽逐漸落了下去,風含著土壤潮濕的氣味擦過陸時蓁的小腿。

陸時蓁的腿從小時候開始就失去了知覺,這還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同人接觸的感覺。

這種感覺奇怪極了,布料的感覺同肌膚的溫度交疊在一起,極近的距離讓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那透過布料傳遞過來的體溫,還有沒有被布料包裹的小腿肌膚的細膩柔軟。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聽得到心跳咚一聲咚一聲的敲擊著她的心腔。

而在這時,有影子慢慢攀上了陸時蓁一側的臉。

許拾月的手指染上了玫瑰的汁液,帶著浸透了的涼意緩慢靠近著視線下方的臉。

——她看不見,只能靠摸索確定此刻的狀況。

而這種狀況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對視假象。

許拾月就這樣「看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陸時蓁,鴉羽般眼睫在陸時蓁的視線中鋪展開來,沒有聚焦的眸子躲在後面,遲鈍緩慢的眨眼透著一種無辜。

就像是一隻誤入玫瑰森林的小鹿。

陸時蓁看著許拾月緩慢試探的手指,瞬間意識到了要發生的事情,人卻接著不動了。

像是怕自己的動作會驚到這頭小鹿,陸時蓁就這樣看著那手指小心翼翼又萬分謹慎的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夜風瑟瑟,溫熱的吐息暖不過唇上的手指。

反而那柔軟的指腹就這樣肆無忌憚貼在少女的唇上,似有若無的移動,讓人的心情有些微妙。

那個她在原世界對著基友高呼心疼,想要擁抱安撫的人,此刻正用手指描摹辨認著她。

那纖細的小指就這樣似有若無的點在她的唇上,輕緩的吐息將它包裹,在這微涼的黃昏傍晚染上屬於自己的溫度。

少女漆黑的瞳子無序的閃爍著,加速的心跳聲中滿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無措,直到許拾月的聲音響起,才緩解了這份無所適從:「陸時蓁。」

這聲音跟陸時蓁看文時想象的有些相似,卻又不太一樣。

冷冷清清的,透著比此刻傍晚的涼風還要生冷的距離感,微微蹙起的眉頭裡似乎還有些不解。

陸時蓁張了張嘴,慢半拍的回應道:「嗯,是我。」

回應落下,陸時蓁明顯感覺到原本落在她唇上的手頓了一下,緊接著便有什麼東西被放在了她的手裡,疊在她身上的重量也驟然撤開。

許拾月的嗓音比方才還要冷淡幾分,字裡行間滿是疏離感:「這是我找到的玫瑰,如果你覺得可以,就收下吧。」

說罷,陸時蓁便感覺到原本壓在她身上的重量撤了開來。

緞面的裙子毫不留戀的掠過她的腿,涼意肆虐,好不容易在兩人之間微微烘起的溫度也隨之消逝在風中。

許拾月沒有停留,頭也不回的朝風吹來的方向走去。

前幾日剛下過的雨讓玫瑰花圃中間開出的小徑有些潮濕,一下一下的吞沒著她的鞋跟。

而少女的步伐依舊平穩緩慢,像是種在骨子裡的優雅,又像是小心翼翼的試探。

真的很難想象失去眼睛的許拾月是怎麼自己一個人走到這裡的。

本就不堪一擊的玫瑰被下墜打得凌亂,未經處理的玫瑰帶著倒刺,握在掌心裡鈍鈍的發疼。

陸時蓁知道這些花顯然不能打動原主,反而會讓她接下來對許拾月要做的事情更順理成章。

但她不是原主。

玫瑰在少女手中微微顫抖,陸時蓁無比生疏的撐起了自己的身體。

只是就在她想去攙扶許拾月的時候,像是被摔宕機了的系統突然在她腦內響起了聲音:【檢測到許拾月體溫有持續升高的趨勢,發熱昏倒的概率為:99.99%】

陸時蓁稍怔了一下。

下一秒許拾月的背影就如折斷的玫瑰,忽的倒在了回去的路上。

.

白熾的燈光倒映在房間里,藥劑在輸液管中靜默有序的下落著。

玫瑰插在金絲雕花的花瓶中靜默舒展,並不在意房間此刻有些緊張的氣氛。

「許小姐身體本來就不好,今天晚上又受了涼,身體受不住,就突然燒起來了。」家庭醫生幫昏迷的許拾月固定輸液管,對陸時蓁講道,「小姐放心,只要輸液治療,燒退了就沒事了。」

「嗯。」陸時蓁點了下頭,偏側了下腦袋,佯做隨意的看向了許拾月。

掛著的藥劑袋子折射著燈光,安靜緩慢的將藥劑輸送進少女的身體。

露出的手臂看不到血管存在的痕迹,燈光打下來,剩下的只有蒼白。

陸時蓁想起了剛才她將許拾月從地上抱起來的事情。

秋風蕭瑟而無序,像是要吞噬人的體溫來換取溫度。

陸時蓁根本沒費力,輕而易舉的就將許拾月從地上抱了起來。

方才還冰冷的肌膚此刻正滾燙的貼在她的手臂,少女蒼白的臉上透著異樣的紅。

陸時蓁一路走得吃力,許拾月在她懷裡就像是一張隨時都能被風吹起來的紙張,稍微走快一點都怕她會被顛簸的散架。

如果沒有原主,她還至於如此嗎?

「還有就是……」

陸時蓁思緒還未飄遠,就被醫生的話拉了回來。

只是這位醫生好像在猶豫什麼,話說到一半就停了。

接著陸時蓁清楚的看到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樣,道:「許小姐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幾個月經歷火災的後遺症還沒有完全治好,身體虧損嚴重。小姐,您將許小姐帶到家裡,肯定是希望許小姐能在您身邊更久的吧,還是好好治療調養比較好。」

醫生的聲音裡帶著一種堅實的溫吞,他說的委婉,明眼人卻都能聽出他這是在對陸時蓁之前吩咐他的事情表示反對。

雖然說良醫難尋,治病還是要聽醫生的話。

但是面對這樣一位有權有勢,自己的決定不容他人插手置喙的僱主,這家工作過的幾任醫生沒有一人敢說出這樣的話。

陸時蓁坐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一旁的傭人們看到陸時蓁露出這個表情,紛紛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周遭霎時就安靜了下來,夜風流進偌大的房間,氣溫一降再降。

陸時蓁想起來了,這位醫生叫秦文。

許拾月能在原主變態折|磨下恢復好眼睛,除了有她爸爸的私人助理不惜自毀形象,偽裝混入原主家中給她送葯,還有這位偷偷對她情根深種的秦醫生的暗中協助。

看來原主為了能更好的控制許拾月,故意讓家裡的醫生不要徹底治療好她。

難怪原文中許拾月的眼睛遲遲沒有痊癒。

你不死誰死。

陸時蓁在心裡又對著原主的墓碑啐了一口。

房間里的所有人都在等一個回應,周圍安靜的針落可聞。

就在管家盤偷偷算著下一任家庭醫生該去哪裡找的時候,陸時蓁的聲音響了起來。

少女翹著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有些玩世不恭的樣子。

她就這樣看著站在對面的秦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嗯,那就按你說的辦吧。」

陸時蓁的聲音沒什麼起伏,平靜的格外異常。

秦文明顯對她這次如此痛快的點頭有些意外,不由得怔了一下,甚至都忘了點頭回應。

陸時蓁謹記自己要保持好原主人設,見狀偏托著自己的臉,挑眉反問道:「你有什麼不滿?」

「沒有。」秦文也反映了過來,立刻搖頭。

接著,他就快速的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執行力滿分:「我這就去為許小姐接下來的治療制定計劃。小姐您放心,我一定會將許小姐的身體調養好的!」

「嗯。」陸時蓁點點頭,她還是很信任這個站在主角團這邊的人的。

家裡的傭人都知道原主對許拾月的意圖,在秦文提著他的大藥箱離開的同時,房間里的傭人也緊接著一個一個的離開了。

窗欞將室外的天空分割成了一塊一塊,圓月像是分割開的拼圖,高懸在右上角的位置。

綢緞流淌著落進的月光,許拾月就躺在這光的中央。

原主是真捨得為許拾月花錢,價值不菲的綢緞像隨手拿來的紙張,鋪滿了她的床圍。

那燙著小卷的長發柔和的貼在她的臉側,波浪的曲線柔化了光源,配合著周圍堆砌的白綢,只是往那一躺,朦朧就圍繞在她身邊,乾淨漂亮的像是皓月化作了人形。

原主不愧是瘋批中的瘋批,變態中的魁首,在藝術品位上還是有不錯的造詣的。

許拾月就應該配這樣的事物。

陸時蓁坐在這邊想著,耳邊突然響起了警報:【檢測到宿主有被原主同化的風險,請立刻停止您的危險想法。】

那顆快要被陸時蓁忘掉了的小球在這時又重新跳躍在了她眼前,一閃一閃的警告著她剛剛腦袋中閃過的對原主的認可。

不知是對隱私被偷窺的惱怒,還是對認可了一直唾棄的人的心虛,陸時蓁睨了小球一眼。

她覺得這個地方實在不是個可以放心談話的地方,接著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身離開。

關門的聲音咔噠一下,許拾月的房間徹底安靜了下來。

圓月透過窗戶注視著在床上睡著的人,那濃密的眼睫在光下輕顫了幾下,緊接著便緩緩睜了開來。

長發摩挲過枕頭髮出窸窣的聲音,少女的視線平靜而死寂的轉向門的方向。

那漆黑的瞳子覆著一層灰濛的霧,赤|裸|裸的寫滿了厭惡與不屑。

許拾月醒了。

她早就醒了。

輸液袋劇烈的晃動了幾下,細長的管子被隨手擲在了地上。

有血洇出在白色的醫用膠布上,而後不緊不慢的向下流著,猩紅的攀在少女白皙的手指上。

陸時蓁有一點沒有想對。

許拾月的眼睛在原文中遲遲沒有恢復,不止是原主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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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沒想和黑月光女主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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