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契約

艾維珊城堡頂樓的樓梯蜿蜒向下，直到看到一條通紅的長廊地毯，這條產自格雷沙姆行省加登地區的羊毛毯，無論品質色澤都是上佳。

當然價錢也是不菲。

阿爾瓦順著樓梯走到這條通紅的長廊地毯上，他不急著繼續下樓，頭頂是半圓形的穹頂，上面掛著華麗璀璨的水晶燈。

兩個本應守候在頂樓收藏庫大門前的重甲騎士一左一右以奇怪的姿勢昏倒在長廊上。

「最低級的血奴，還不是眷佣。」

阿爾瓦俯下身將重甲騎士的盔甲拿開，看著重甲騎士裸露肌膚外的那道尖銳傷口，再仔細看了一眼逐漸腐爛化的屍體，喃喃自語。

現在神聖教廷的神職人員趕緊來到這裡的話，或許還能趕得上驅逐這些黑暗氣息。

但已經趕不上救回這兩道迷路的靈魂。

「十三氏族的吸血鬼能從暗繆之地來到斯古帝國，說明暗繆之地的至高裁決與神聖教廷的聖事部做了某種交易。

那麼是什麼交易，又是什麼利益能讓他們暫且把種族之間的仇恨放在一旁呢？」

阿爾瓦非常清楚一件事情，暗繆之地的黑暗種族們自稱為長生種，是永恆時代留下來的高貴種。而人類則是被它們輕蔑的稱為短生種。

哪怕如今人類佔據了亞詩諾大陸幾乎三分之一的土地，這些長生種從來都沒有看得起人類。

一個血族的領主級別吸血鬼都可以活三百到五百年的時光，別更說往上的侯爵乃至公爵親王級別的吸血鬼。

不過現在在人類貴族面前，倒是很少有吸血鬼敢這麼稱呼人類，因為人類里的魔法師和鍊金術士會告訴吸血鬼，頑固的再生能力也是一種能量。

而能量就會有消耗殆盡的一天。

更別說黑暗的天敵，代表光明神聖屬性的神聖教廷的神職人員。

人類能佔據亞詩諾大陸三分之一的土地，除了偶爾靈活乍現的神靈眷顧，更多的是來源於自身對力量瘋狂汲取，以及一代又一代人的犧牲。

而知識的傳承最終到了某一個臨界點，讓人類開始噴涌式的進步。

但勞倫斯並沒有阿爾瓦想象的那麼舒適，或者說他現在的處境很糟糕，糟糕到他後悔沒有選擇直面那個年輕人的神言術。

「來自黑暗十三氏族的吸血鬼，你現在只有一個選擇。」

一個修長完全隱於黑暗的身影傳來淡漠的聲音，他的手上拿著一把同樣修長的銀色手術刀，銀不僅是種極佳的魔法材質，更是切割吸血鬼皮膚和肌肉的首選。

「該死的人類，母親說的沒錯，你們人類就是靠著一次次陰險的欺騙與惡毒的背叛才立足於亞詩諾大陸。」

勞倫斯深紅色的眼眸望著那道隱藏於黑暗的身影，黑暗對於他的視線造不成任何影響，他能看得出這個將自己隱於黑暗的人是一個人類。

也正是他把自己關進這個黑暗不見天日的地牢，拿著五條鐫刻著神聖符文的玄石鐵鏈將自己全身都禁錮。

而他的身後還有一個象徵封印的魔法陣，他就被禁錮在魔法陣的中央，讓勞倫斯哪怕化作蝙蝠都做不到。

「成為我的奴僕。」

銀色的手術刀泛著尖銳陰冷的光芒，冷冷插入勞倫斯的胸腔，然後開始漠然對著勞倫斯進行活體解剖。

「我來自純種而高傲的阿比蓋爾家族！人類你遲早會因為你對『黑暗僕人』的褻瀆污辱而付出代價！！」

勞倫斯深紅色的眼眸綻放出狂熱的光彩，

聲音帶著極為狂躁的沙啞對著面前解剖自己的人類說道。

「可悲的血族，直到現在你還不清楚自己的境地，你更加不清楚的是黑暗之中本就更容易誕生陰謀。」

手術刀輕輕割下勞倫斯的心臟，勞倫斯深紅色眼眸綻放的狂熱光彩猛然黯淡無光。

但那顆深紅的心臟仍然在跳動，而當黑暗中修長身影的男人將玻璃瓶中的血液澆灌在勞倫斯被解剖的胸膛時。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勞倫斯的身體開始以極快的速度開始癒合，枯燥的蒼白皮膚竟然也開始隱約有些色澤起來。

「你的這種陰暗解剖癖好比氏族裡的酷刑溫柔太多，一點都不顯得血腥殘忍。」

勞倫斯黯淡無光的深紅色眼眸開始泛起一絲神彩，他平靜看著面前的男人，蒼白嘴角牽扯著說道。

「現在還只是我，等到一會兒是穿著教袍帶著紅手套的人過來，就沒有這麼溫柔了，阿比蓋爾家族的最後一隻吸血鬼。」

男人的聲音平靜，但落在勞倫斯的耳朵里不異於一道驚雷驀然炸響。

「阿比蓋爾家族怎麼可能只剩下我最後一隻吸血鬼？！」

勞倫斯猛然驚問道，禁錮他的玄石鐵鏈一陣響動，而他身後的魔法陣也蘊著深沉耀眼紫色的光芒。

「這需要你親自去問問你同為十三氏族的血族同胞，哦不對，現在應該是十二氏族，當然前提是你要能活著回去。」

修長身材的男人身上依舊拿著那把銀色的手術刀，他藏於黑暗中的眼睛靜靜望著這個有些可憐意味的血族說道。

「你說過成為你的奴僕？」

為了方便解剖，勞倫斯的上半身裸露，而他的身體也因為過度需要血液恢復變得乾枯如骷髏。就像是飢餓而瀕臨死亡的老人，只有一層皮膚包裹著骨骼。

「是的。」

男人平靜的說道。

「好。」

勞倫斯冷漠的說道。

「你就不怕我是在騙你？」

男人忽然輕笑道。

「相信我，哪怕在我靈魂湮滅的前一秒，我都有足夠的時間把你也拉往地獄。」

勞倫斯深紅色的眼眸望著黑暗之中的男人不帶有一絲感情說道。

「當然相信你，一個遠勝於其他十二氏族的阿比蓋爾家族繼承人，若不是因為你們氏族本身太強大，又怎麼會遭受其他十二氏族的聯合絞殺滅族呢？」

男人從黑暗之中拿起一杯盛滿血液的酒杯放在勞倫斯的面前，同時也拿了一個沾滿墨水的鵝毛筆與一疊羊皮紙。

「如果你相信我的話，不妨寫下十二氏族的吸血鬼真名，相信我，對於吸血鬼的仇恨，我同樣稱得上刻苦銘心。

我可以發誓。」

男人輕聲說道。

「我不相信你，也不相信誓言，我只相信我自己，不要讓我發現你騙了我。」

勞倫斯冷冷的說道，系在他手腕上的玄石鎖鏈已經被解開，他端起那杯盛滿血液的酒杯一口飲干。

上身裸露的勞倫斯那皮包骨頭的乾枯軀幹，隨著血液違反常理地向上流動，可以清晰看到由肌膚枯敗到肉體晶瑩的駭人轉變。

像是一隻吸血蟲瘋狂吮吸血液，全身脈搏隨著血液滲透而劇烈振動，最終彷彿所有精髓都匯聚於額頭一點，充沛磅礴的能量以束狀形式爆濺開來。

「契約開始。」

男人拿起手上那把銀色的手術刀，在手腕上割了一刀，勾畫出一個契約魔法陣，這個魔法陣一點都不像如今那些高階魔法陣的繁瑣華麗，相反，只有一種深沉凝滯的樸素簡潔。

隨後男人割破手指，隔空寫下一連串神聖教廷圖書館不曾有過記錄的古怪字元。

勞倫斯冷冷看著臉色蒼白的男人，他的後背咔嚓作響，嘭！一對巨大的蝠翅遮天蔽日一般猛然張開，大半個牢籠都在這對漆黑翅膀的籠罩下。

「殺了我，你出去就會面臨教廷的圍剿以及獵魔人的絞殺，而你一輩子也不知道阿比蓋爾家族發生了什麼。」

男人並不畏懼，他平靜的說道。

勞倫斯同樣平靜且冷漠的望著這個藏身於黑暗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