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二章撒網

推門。

「師父，我不辭職了。」

莫亦聲正在研究先前洋人送來的合約，被他這麼一鬧，著實嚇了一跳。

「滾！」

傅承安立刻灰溜溜的關上辦公室的門，站在門口，規規矩矩的敲了門，等了好一會兒，裡面才傳來莫亦聲的聲音，「進來。」

推門進去，小心翼翼的挪到辦公桌前，有些不自在的嘿嘿笑了兩聲。

「師父，我不辭職了，我收回那封辭職信。」

莫亦聲瞪著眼睛看著他，「你當我這裡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師父，你聽我解釋。」

「解釋個屁。」

莫亦聲隨手從桌子拿起一本書朝他扔了過去，「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收了你這個笨徒弟，啊？」

傅承安撇撇嘴，不大樂意的說道：「師父，我承認我是衝動了一些，但我也是被逼的啊，我們家的房子憑什麼一直封著不還給我們，」

莫亦聲聽到這個也頓時沒了脾氣，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扔給他，「前途和家族你選擇了後者，就別後悔。」

傅承安有些慌了，拆開信封一看，竟然是稽查處頒下來的密令，撤銷了對傅家的封控，發還家業，但抵押在銀行的三百萬兩白銀不能歸還，畢竟新運河項目的擱淺必須要有人承擔損失。

傅承安有些惶恐的看著莫亦聲，「師父，我承認我辭職是衝動了一些，那也是有原因的，我母親病重，她不肯離開傅宅，一直住在那外面，即便是搭帳篷也不走，我也是不忍心看著她老人家到到最後有家不能回啊，再說，傅家著實冤枉，發話家業無可厚非，我鬧辭職也是賭氣，可我沒想真的跟你劃清界限，您這麼做，我.......」

莫亦聲失望至極，氣的給了他腦門兒一巴掌，「傅承安，你是豬腦子嗎？」

這語氣，低沉甚至帶著幾分無奈，不過也有幾分寵愛。

傅承安一頭霧水，他是真的不明白啊。

「師父......我承認我笨，我不明白。」

莫亦聲道：「本來，你不辭職，我也打算給你安一個名頭讓你離開刑部，只是我沒想到，你小子自己提出來了，這下我也省事兒了，稽查處那邊一直揪著你們傅家不放，無非也是想要一點好處，可是你大哥一直昏迷不醒，你又不上道，這話又不能明說，只能這麼拖著，不過那邊我已經幫你搞定了，你拿著這封信去順天府，那邊可以幫你辦理一切。」

「還有，你不要回刑部，我有另外的任務交給你。」

傅承安點點頭，雖然事出突然，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但是任務還是要完成的。

莫亦聲道：「紫禁閣那邊丟失了一塊懷錶，死了三位大人，這件事秘而不宣，是怕引起百姓的恐慌，但是這塊懷錶關係著一件重大的秘密，如果被有心人破解了懷錶的隱藏密碼，那麼後果不堪設想，承安，你什麼都不要問，想辦法幫我找到這塊懷錶。」

傅承安滿臉疑惑，「懷錶？一塊懷錶？值錢嗎？」

莫亦聲點點頭，「懷錶本身純金打造，若是賣了也能買個幾千兩，但是，這懷錶里隱藏的密碼是卻是無價的，你回家安頓好一切就立刻去紫金閣報道，具體的細節你可以去問新任責物官陸離。」

「那師父您呢？」

「我要出去一段時間，刑部還是由余糧代管，你記住，聯繫不上我就找陸離，其他人不得提起，對外，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刑部的人了，你辭職回家經商，只有陸離知道你在查這個案子，你懂我的意思嗎？」

傅承安點點頭，「懂，師父放心。」

莫亦聲又給他一張名片，「遇到一些場面上的麻煩事，就找她。」

傅承安拿著名片反正看了一遍，也沒看出什麼特別的來，莫亦聲還要開會，剛要下逐客令，傅承安也恰好在這個時候終於想起來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

「師父，死了人會不會活過來？」

莫亦聲眉眼平視著他，「死人不可能活過來，除非根本沒死。」

說完，便低頭繼續研究合約，這種無聲的逐客令，傅承安太熟悉了。

拿著手裡信封和名片非常識趣兒的退出來，關上辦公室的門之後下樓，結果又遇見了辦事回來的餘糧和杜宇。

自從傅承安離開京城，餘糧和杜宇似乎走得更近。

傅承安朝他們打招呼，餘糧只是禮貌性的點點頭，算是回應，杜宇則跟他來了一個君子擁抱，彼此寒暄幾句，之後便匆匆分開。

......

順天府辦事效率還算快，幾個小時就把一切都辦理妥當，傅宅歸還，羲和船廠可以恢復運營，只是船廠的賬目一塌糊塗，全是赤字，光是要賠償給客戶的損失費就是一個天文數字，而羲和洋行的公賬上，所剩餘的銀兩也不多，東湊西湊的勉強算是夠了。

傅宅大門上的封條給撕下來了，傅太太雙手握住大銅門環喜極而泣，用她的話說，如果這大宅不能回來，她死都不會瞑目的。

第二日，傅承安就急忙來到鐘樓處找紫金閣的責物官，此時人到門口才知道，原來這神秘兮兮的紫禁閣就是藏身在上津鐘樓頂層的一個狹小密室里。

此時，陸離已經等候多時。

「陸大人，對不起，我來晚了。」

陸離朝他擺擺手，引他進入紫禁閣，三道暗門之後，裡面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小型宮殿。

小到什麼程度呢？

也就十個平方。

十平方米的小屋子，卻是重金打造，雕龍花柱，鳳眼樓閣，一樣不少。

在那四根盤龍柱的中間，有一個水晶質地的方形檯面，高一米六左右。

方形的水晶檯子上，有一個紅色的木盒，盒中空空如也。

傅承安料定，這裡應該就是放置那塊懷錶的地方。

陸離說道：「三天前，有人潛入這裡，盜走了這塊懷錶，殺了看守的三位大人，屍體暫時安置在下層的儲物室內，用冰棺保存著、」

傅承安觀察四周，這地方太小了，小的連容納三個人都成問題。

「師傅說，懷錶里藏著密碼，一旦被破解，會引起嚴重的後果，陸大人，我不問是什麼，但我必須知道，這裡平時都有誰可以隨意進出，而這塊懷錶的來歷以及它的真實樣子。」

陸離點點頭，「請跟我來。」

二人一前一後退出第一道防護門，之後來到鐘樓內部隱藏的一件小小的會客廳，雙方落座之後，陸離拿出一疊照片遞給他。

傅承安接過來仔細翻看，屍體的位置橫七豎八，很像是慌亂中殺人，並非蓄意謀殺，而且......

他彷彿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羅佳佳？

「陸大人，這個人是誰？他旁邊的又是誰？」

陸離看了一眼照片，眼中略帶幾分惋惜，「這位是上杭書院的崔教授，旁邊的這位是他的學生，羅佳佳。」

「不可能。」

傅承安道：「不可能。」

「那請問陸大人，現在他們人在哪兒？」

陸離道：「崔教授就是那三名死者之一，而且遇害前一天，他剛剛進入翰林書院任職，得了朝廷的重用本是一件好事，卻不曾想，會是這樣的結果。」

「那羅佳佳呢？」傅承安很著急。

陸離道：「他死了，也是前幾天的事兒。」

「死在什麼地方？」

「羅家村，他父母年紀大了，他經常回家去住，卻不曾想，這一次回家，就再也沒回來了。」

傅承安當即搖頭，「不對，不對。」

陸離一頭霧水，心說哪裡不對，自己在上津這麼多年，雖然是官，但一直潛伏著沒有暴露身份，這紫禁閣就如同一個人的心臟，是最秘密的地方，他負責看守這裡，管理這裡，不可能會出現紕漏。

「傅大人，請問哪裡不對了？」

傅承安道：「陸大人，就在前天夜裡，我遇見了羅佳佳，他說自己剛從遠航回來，而且他離家三年。」

這下該陸離不明白了，他的臉色有瞬間的變化，之後恢復如常。

「傅大人，麻煩您說清楚一些。」

傅承安道：「最先開始，我在羅家村追捕逃犯，親眼目睹了羅佳佳死在了自己家後院的一棵大樹下，屍體被抬到了第四行動處，幾天後，我又遇見一個羅佳佳，他聲稱自己三年前離開羅家村，遠洋出海三年後才回來，關鍵是，那天晚上我們還在一起吃花生喝酒，我能肯定我遇見的那個不是鬼，之後我就把他送到客棧去休息，再然後我就去了行動處，結果被告知羅佳佳的屍體不見了。」

「陸大人，屍體我親眼所見，樹枝直穿心臟而死，絕對不可能出現奇迹，現在羅佳佳活了，屍體卻又丟了。」

「我想問問您，羅佳佳您是怎麼認識的，多久之前認識的。」

陸離內心的震驚不亞於傅承安剛見到羅佳佳的時候，「三年前。」

這個時間線......

「陸大人，這個羅佳佳有問題啊。」

「三年前，如果真正的羅佳佳三年前離開家再也沒有回去過，那麼這三年來出現在大眾視野中的羅佳佳都是替身。」

「你想想看，三年前，真的出國了，假的出現了，羅家人世世代代住在羅家村，如果他們長得一模一樣，那麼家裡人被哄弄過去也有可能，但是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羅佳佳這個人的身份就不簡單了。」

「一個山民的後代，忽然之間進入官場，又沒學歷又沒人脈，請問他是怎麼認識這些有錢有地位的人呢？」

「他們之間的生活層次不一樣，是根本不會有交集的，除非，有人在中間給他們製造了一些機會。」

陸離回想起三年前的點點滴滴，心裡有些毛骨悚然。

「承安，看來我們的突破口是這個羅佳佳了。」

傅承安點點頭，「一塊懷錶沒什麼大不了，即便是有秘密，一般人也看不出來，最多就是偷走拿出去賣了，但是目前最可怕的是，這紫禁閣的位置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人站在這裡才恍然大悟，傳聞中前朝皇室的心臟原來不在京城，而在這個人人每天都看得見摸得著的鐘樓里。」

「那麼，盜賊又是怎麼知道紫禁閣所在的位置，並且打開了三道密碼鎖闖進來的呢？」

陸離看著他，「這個問題我想過，知道這裡的人只有五個人，死去的三位和羅佳佳還有我。」

傅承安又一次聽見了羅佳佳的名字，心頭莫名的煩躁。

「又有他？也就是說，這個羅佳佳也知道紫禁閣的存在，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監守自盜呢？」

陸離也曾經想過很多假設，可是很多問題都在推理的過程中付之東流，而他也從來沒想過，懷錶的丟失會不會是監守自盜。

「五個人，只活了我一個人，如果是監守自盜的話，我的嫌疑豈不是最大的。」

傅承安毫不避諱的沖他點了點頭，「我不排除任何可能性。」

陸離心裡呵呵，心說自己負責看守紫禁閣多年，如今反倒是成了嫌疑犯了。.z.br>

「這麼說，傅大人是要先從我嚴刑拷問了？」

傅承安搖搖頭，「如果真是你，我也不可能現在問出任何問題，兇手如果真能做到這麼淡定，再多的刑具也問不出一句實話來。」

陸離被他說的話逗笑了，「行啊，那你打算怎麼做，莫大人說了，讓我全力配合你。」

傅承安反覆看這幾張照片，「一刀致命，割斷頸動脈而死，這是最有效的殺人方法，這個人懂得怎麼殺人，而且下手乾淨利落，他知道東西在哪兒，也知道如何解除密碼，密謀已久，顯而易見。」

陸離道：「可是，知道密碼的人真的只有我們五個，能進來這裡的也只有我們五個。」

傅承安又把三名死者的照片單獨拿出來放在陸離面前，問道：「是什麼情況，會讓他們三個同時出現。」

陸離道：「交接班的時候。」

「交接班？」

「是，這裡每一班是八個小時，他們三個人會輪流值守，如果趕上我值班，那麼其中有一個班次就會有兩個人同時值守，而交接班的人也會在那幾分鐘里變成三個人。」

「為什麼？為什麼有你值班的時候會有一個班次是兩個人？」

「打掃衛生啊。」

「啊？」

陸離面對他的疑問，說道：「這裡地方雖然不大，但要真的打掃起來，一個人有些地方是夠不到的，所以會有兩個人一班次的時候。」

那就是說，兇手就是利用這個時候闖進來殺人盜竊，那麼兇案當天，班次是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