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晚飯過後，林子豪吧包裹里剩餘的食物整理到冰箱，把新買的鮮花分裝進花瓶。

擺放走廊花瓶時，透過淋浴間的玻璃，她看到徐美雯洗澡的身姿，他入迷了，分不清動心還是動腎，駐足停觀，偏偏身影令人思，滴滴水響惹人醉，男人初，性本色，沾色則迷，見財起意。

觀望幾秒，迅速叫醒自己，抱上小林，共赴沙發。

五分鐘后，林眼看著徐美雯裹著浴巾走進房間，半分鐘后，穿著淺灰睡裙走來，頭髮半捆在頭頂，手裡拿著一件另一件衣服扔到林面前。

「快去洗吧，這是以前給我爸買的，他沒來過，就給你了。」

林拿上衣服走進淋浴間，吸入一股不知名的清香，關上門，看到徐換下的內衣掛在內牆，眼神一刻沒有離開，情不自禁伸出手，在碰到內衣的一刻，斷然清醒，收回的手把水閥開到最大，水流沖遍全身，林子豪關掉水閥，放好睡衣，脫掉身上的衣物攬在洗手台，他發現自己身體出現的了反應，選擇降低水溫，平復自己。

撐在牆面，他甚至在想自己在做什麼？這種感覺好奇怪，半年前他還躺在牧之身邊訴說，不懂怎麼接受以後身邊是另一個人，也不敢想象牧之身邊的人不是他，從他看到那一幕開始，所有的不可能都會變成自然，頭腦風暴好久，他得出結論，他只是在洗澡。

林把換下的衣服全扔進洗衣機，他擔心那些不懂回答的詢問。

徐美雯盤腿坐在沙發上，正打著電話，話語之間應該是與他奶奶的通話，很奇怪的一件事，這麼久過去了，除去孫靜，從沒聽她提起其他朋友，總感覺這樣一個人不像是獨來獨往。

電視里播放著跑男，對林子豪這種老粉來說，新跑男已經沒有任何看點，因為他每次都會把剩在碗里的菜裝進冰箱。

其實很無聊，不懂該做什麼，這應該是疫情下大家關在家裡的真是寫照，每天翻來覆去的刷抖音刷微博，打遊戲，學習是不可能的，很難靜下心學習自己口頭說了一萬遍的東西，「躺贏」這個詞已經不追求贏，對絕大多數人來說，躺下就是贏。

林子豪面對電視，用手撥動未乾的頭髮。徐美雯打完電話了，招呼他坐下來，她用手搓了搓他的頭髮，感覺像是很熟悉的樣子，這一點好像從開始就這樣，林子豪多次想問是不是對所有人都這樣，可這樣一問就顯得多少有點冒犯。

「怎麼不吹乾，吹風機在我房間。」

這句話讓她想起以前每次洗完澡也有個人催促自己把頭催干，即使已經安逸的躺在床上也必須執行。

「我沒有這個習慣，待會就幹了。」

「不行，快去吹乾。」

林子豪油然而生一股熟悉之感。

第二次來到這個套房，第一次走進她的房間，不大，衣櫃就佔了很大空間，大床佔據三分之二，深綠的床罩和卡通的被子，床上堆滿大小玩偶十多個。窗台上有一疊很高的榻榻米，窗檯下有兩個大收納箱，全是衣物。牆上掛了一張**背影畫，牆台上還有一些照片。有一張一家四口的合照擺在正中間，應該就是他爸爸媽媽和姐姐，媽媽很漂亮，爸爸有點中年發福的樣子，微禿，兩人一人懷抱一個小女孩，年齡目測相差不大，林子豪分不清誰是姐姐誰是妹妹，旁邊的照片就是徐美雯現在這個樣子，不過年齡應該會小一些，兩張是寫真，有一張是在很破舊的老房子前拍下的，林用手機把寫真照拍了下來。

林子豪一邊審視房間的每一樣陳列，一邊搖動吹風機。不多時，徐美雯從身後抱住他。其實他已經發覺了躡手躡腳進房間的她，只是在期待她會做出什麼動作，這一下還是略顯滿足。

「嘻嘻，我喜歡你。」徐美雯笑著說。

林子豪好像還是第一次展露出寵溺的樣子，「好了，我知道了，先吹頭髮好不？」

徐放開雙手，「哎呀！不對啊！你不是不想說這個問題嗎，你不是不回我的簡訊嗎！你還拉黑我！哼！」

林子豪尷尬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吹風筒，坐在床上的同時把徐美雯拉到面前緊緊抱住，

「我錯了，對不起，不過那天甚至是那段時間，確實不太想聽到，過去了，我也以為過不去，其實是沒找到機會而已。」

徐美雯俯視著他，「那個機會是我嗎？」

林子豪聯想起公園裡那一幕，脫口而出，「是。」

房間的燈光成暖色調，沒有完全透亮，門外的燈透過門縫正好照在兩人中間，林子豪摟著她的腰，徐美雯雙手搭在他雙肩，一高一低，對視著，徐美雯咬咬嘴唇，羞紅臉，認真的問道，

「那你現在，開始有一點點喜歡我····沒有？」

林子豪輕輕摟近她，把頭貼在徐美雯胸前，「有，喜歡。」

「那以後呢？」

「對我來說，我希望這一刻，就是以後。」

徐美雯摸摸林子豪的頭，也把頭貼近他的頭頂，昏暗的房間中，兩人相擁在那道亮光里。

「好，我好像等了很久，或許我知道你，想要認識你，比你喜歡她，更久。」

這已經是林子豪第二次聽到類似的話，他抬頭看向她，徐美雯眼神堅定，沒有顯露半分調侃的意思，想要開口詢問，徐美雯用手指壓住林子豪雙唇。

「噓，說了別問，我願意說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相擁片刻，徐美雯拉上林子豪，轉身把他推出房間。

「你去拿上零食，去陽台等我。」

「幹嘛啊。」林子豪心想，氣氛都到這了，你讓我走？

「快去去去！」

林子豪還回味著剛才的畫面，半幻半醒的抱著薯片來到陽台。沒人陪伴的小林又睡著了，鼻子吐著泡泡。

今晚還是有月亮的，很淺，仔細找才能看到，但是看不到沒有顯示的陰影。林子豪曾在萬里星空的夜裡看到過完整的「太極」月圓，一半彎月，一般黑月，恰好是完整的圓。那天晚上他還和大學朋友科普著陰影就是地球遮擋的部分，很不解，為何能上大學，卻不懂這個點，活脫脫的義務教育在逃者。

徐美雯抱著一大堆網格線和拿著一把尤克里里。

「這是什麼？」林子豪問。

「吊床啊，來，幫忙掛上，」

「你居然還有吊床？」

「那怎麼了，我一個人的時候就經常坐在這玩尤克。」

說話的功夫，掛好了吊床，林子豪想把小狗也抱上來，徐美雯不同意，呵斥洗完澡就不能再碰小狗，否則不能上床睡。林子豪感覺經歷的事情又一一重現，「夢想」好像也是要生活的，所有的「夢想」好像都會一點點散碎在生活中。

林子豪正坐在吊床上，徐美雯則盤腿坐上，正對林子豪側身，所以拉出了中間的距離。林撕開薯片，徐已經開始撥動琴弦。

叮叮噹噹噹噹叮叮，林聽不出彈的是什麼，但是能感覺到不是亂彈。

「能聽出來嗎？」

「聽不出，這是伴奏吧，伴奏我可聽不出。」

徐美雯跟著曲子輕唱起來，「亮亮的繁星相隨~」

其實林依舊沒聽出，但是他知道這是蟲兒飛，便開始吹響口哨。

「~~~~~」

徐很驚訝，「你還會吹口哨啊，那我們重頭開始，1，2，3.」

徐重新彈曲，口中清唱，林子豪吹響口哨，節奏適中，月光好弱弱微微灑在陽台，吊床慢慢搖晃。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

「哈哈哈，真好，我好開心啊~哈哈哈。」

徐美雯把尤克放在腿上，雙手摟住林子豪脖子，林把手搭在她的手上，

「我也開心，繼續啊，你還會什麼？」

徐美雯躺在吊床上，」Emm~我想想，不過我只會一些簡單的，我都是看視頻學的。「

「為什麼不用吉他？」

「太大了，都不可愛，尤克里里很可愛啊，我喜歡。」

對面樓滅了一盞燈，看來並沒有完全滿意兩人的首次合作。

「嗯~有了！小星星你會嗎？」

「Twinkletwinklelittlestar~是這個嗎？」

徐眉開眼笑，「對對對，就是這個，你唱得挺好啊，那你別吹了，現在你來唱。」

「好啊。」

「1，2，3~」

「Twinkle，twinkle，littlestar

HowIwonderwhatyouare

Upabovetheworldsohigh

Likeadiamondinthesky~

~~~~~~~」

「哈哈，完美，喜歡我們的導師請亮燈！」

林子豪指著剛才看到的窗戶，「剛才還滅了一盞呢。」

「嘻嘻，你平時喜歡唱歌吧，路過大橋都不願意走的人。「

「還好吧，走在路上就喜歡唱？」

「你不怕嚇到路人嗎？」

「以前怕，有一次喝多了唱了一路，就不怕了，有沒有人認識我。「

「哎，那可不，萬一像我這樣呢，要是我看到你在路上唱歌，我指定嘲笑你是個神經病。」

林沒有說話，他在整理思緒，到底是哪一件事情，讓他可以肆無忌憚的走在路上高歌，想不出個所以，好像所有的事都是因為她，林子豪看向身邊的姑娘。

「你想知道我那幾天為什麼很生氣你說喜歡我嗎？」

「知道啊，不就分手了嗎？」

「也是也不是吧。」

「那你具體說說。」

林子豪拿起尤克，隨意亂彈。

「我不懂怎麼說我自己，我和你說一個人，他叫阿金，他接受不了和他女朋友分手，發了瘋一樣在街上抱住她，我路過，就誤會了是因為我他女朋友才要分手，然後就動手要打我，我們就打了起來，最後我們都很舒服，都接受了這個結果，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唯一不同的是，他打的是我。」

「所以像他一樣『瘋了』對嗎？」

「對，我們都接受不了這麼多年，突然就被迫接受這個結果。」

「那他打的是你，所以，你打的是？」

「看怎麼理解吧，也打也沒打，但是已經做了，就是錯了。」

兩人對視著，背光，林不能完全看清她的表情。

徐美雯握住他的手，

「你還想她嗎，我是說現在。」

林子豪長嘆一口氣，

「嗐，那些天我很想見她，也沒想過能彌補或是怎樣，就想認認真真的道個歉。」

「所以就是說，你還想見她。」

「想過，想過再見她一面，可是見面了又能怎樣呢？」

相顧無言，兩人隨著吊床微微搖晃。

「你不介意嗎，之前我還對你那樣。」

徐美雯攤開雙手，「其實我都習慣了，習慣了你身邊有另一個人這件事。」

這是林子豪第三次疑惑。

「你知道我為什麼說我知道你，比你們在一起更久嗎？」

「為什麼？」

「我也是電科的，比你小一屆，你經常在圖書館二樓同一個位置，我也在科協見過你，反正好多地方吧，我都見過，我還知道你給很多人做課程設計呢。但是後面我因為結核病，就一直在家，剛能返校就疫情了，就是我大四那年，然後就是你來我家了，再後面的事，就都是孫靜告訴我的。」

林子豪聽完，好似沒有想象中那樣狗血，也就多見過幾次而已。

「就只是因為見過幾次？」

「對啊，也可能是我在家都快自閉了，不願意交朋友而已。」

「所以我能說這也是你不去工作的原因嗎？」

「也算吧，我害怕別人用不一樣的眼光看我，就不敢社交了。你怕嗎？」

林子豪不解，「怕什麼？」

「我有結核病啊，這可是會傳染的。」

「這有什麼好怕的，你不是都好了嗎？」

「但是還是有可能複發啊。」

「不怕，你不願意你爸爸陪你，那我就陪你。」

「嘻嘻，那就算都說開了吧，那就不想了，反正我喜歡你，不介意以前你是什麼樣，我只想以後的你會陪我。」

林子豪坦言，「我何德何能啊。」

徐美雯用力抱著林，「我不管，你也不用多想，以前我們在不同的時候照顧小林，現在你要照顧我們倆了，好不好？」

徐美雯貼近林子豪額頭，兩個鼻尖碰在一起，林子豪微微動嘴吐出很輕的「好」。

林子豪能感受到她心跳加快，雙手也在抖動，面紅至耳根，接著，林子豪閉上了眼，他感到很軟的兩片嘴唇覆蓋在自己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