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恐懼夢魘
風瀾回到洞府,忐忑不安。
剛才那一擲,竟可與從天而降的劍芒相媲美?
過了好大一會兒,沒人來敲門,心滿滿平靜下來。
他盤膝打坐,嘗試運轉「風雪經」,全身毛孔自然舒張,融入天地自然,搬運天地間的靈氣,一個周天接一個周天,源源煉化靈氣,始終沒有煉化的靈氣以靈力的形式貯藏在穴位中的情形。
亦即,冰雪世界的幻境,是真的幻境,沒有帶來任何益處。
嘗試運轉「山河訣」,心尖流出一絲冰涼,沿著固定的經絡路線,徐徐遍布全身。搬運周天結束,有一種蛻一層皮的感覺。
新情形?
風瀾立即再次運轉「山河訣」,半晌,毫無反應。
掌天宗的「風雪經」,可以隨時隨地修鍊。
神秘的「山河訣」,每天只能修鍊一次。
風瀾確定這事後,開始捉摸神秘木箱中的神秘文字。反覆誦讀,反覆參悟,大概確定那些文字絕不是修鍊法門。
想來也是,要是任何地方見到的文字都是修鍊法訣,那才不正常。
一個人忽而搞搞這、忽而想想那,忙碌不停。
黃昏時分,卓一凡哭喪個臉的站在門外。
她妹妹半掩著站在右側。
「卓師兄,進來說。」
風瀾請二人進自己的洞府。
妹妹輕輕拉了一下哥哥的衣帶,向右邊走去。
風瀾瞄一眼,道:「你妹妹對我有意見?」
「我對妹妹說,以後,由你照顧她。她不同意。」
卓一凡走進洞府時說。
「你……」風瀾關上石門,待二人坐定,陰沉地說,「卓師兄,你太衝動啦。這會壞事。」
砰~,卓一凡猛一捶石桌,激動地喊道:「卓家與文家勢不兩立。
今天,文家養的狗已經對我痛下殺手。
今天,他們完全剝奪我家那可憐的資源供給。
砰砰~。
我絕不會認輸。」
「師兄,這樣子,你可贏不了他們。」風瀾像個老謀深算的謀士,淡然道,「僅憑一腔熱血與不怕死的勇氣,絕對成不了事。」
風瀾清清嗓子,覺得這種話不太符合十歲的風瀾。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風瀾裝的像是背誦文章,「師兄啊,在我們弱小的時候,要更加低調。寧可示弱,亦絕不可逞強。我們要讓自己的朋友越來越多,要讓對手的朋友越來越少。」
「我的雙親被人害死。」風瀾忽然悲傷地說,「流血的現實告訴我,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其它的一切都是浮雲。」
「本來,我已經非常困難。宗門罰掉我與妹妹每月二十五顆靈晶的供給,我將無法支撐。」卓一凡用顫抖的聲音說,「更重要的是,沒有山神玉,我先祖傳下來的煉丹爐,將無法恢復。如此一來,我這一代卓家人,又完了。」
「山神玉?」
卓一凡雙眼放光,死死盯著風瀾剛拿出來的六塊淺黃色碎砂石。
「還真是?」風瀾嘿嘿一笑,「這六塊全歸你,夠不夠?」
「白堊島上特有的泥土芳香。」卓一凡像捧太陽似的捧著一塊砂石,「就這麼一塊下品山神玉,價值三百顆靈晶左右。」
「今天,我準備用積攢一年的一百一十五顆靈晶,買這麼一塊,被文銘妖女搶先。」卓一凡用大拇指指甲蓋比劃著說。
「呵呵。」風瀾笑道,「你看,天無絕人之路。常言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風瀾說的很隨意,觀察卓一凡的變化。
卓一凡的注意力全在山神玉上,沒有懷疑說出這種話的風瀾。
卓一凡太激動、太興奮,太怕風瀾反悔,反覆確定后,拿著六塊山神玉匆匆忙忙走了。
風瀾端出祖傳的香爐,想起香爐煉化靈晶的情形,忖道:找個機會,問問如何用山神玉潤養煉丹爐,然後用這樣的方法潤養香爐。
風瀾總是出神的想事,想這具肉身與三個記憶的詭秘之事。
時辰很快來到子時。
他將一塊品質稍好的山神玉放進香爐,將香爐放置在洞頂的潔白圓球下方,耐心等待奇迹。
淺黃色的山神玉,像一塊燃料,慢慢散射出淺黃色的煙,繚繞在香爐壁,慢慢消失。直到一小塊山神玉燃燼,再無異樣。
就在此時,香爐底部,響起嗞啦的一聲脆響,像是摩擦引起的白色電光。
風瀾趕緊將一顆靈晶放在香爐底部,嗞啦一聲脆響,一道白色電光劈進靈晶,迅速裂變,佔據靈晶內里,吞噬靈晶中的那團絮狀物。
最後,將靈晶分離成一滴湛藍色露珠與一顆內里碎裂的灰色小石頭。
風瀾非常猶豫,一想到昨天第一次「吞噬」湛藍色露珠的詭秘情形,心有餘悸。
「修鍊之人,要有生死看淡的覺悟。」
他不斷給自己打氣,成功將湛藍色露珠置於掌心,任由露珠滲進掌心,由三隻小手牽引著一分為三,歸入眉心、心臟、小腹丹田三處。
沉重如澆鑄鉛水的身軀,像是被冰封在鎧甲中的肉身。
他感覺到一道從天上出現的微弱力量,注入眉心,漸漸凝聚。
很快,又感知不到。
剎那,又能感知一顆釘子釘入眉心。
他感知到自己蹣跚在昏暗的荒原上,狂風和暴雪迎面撲來,天上的星辰暗淡,月亮像是失蹤了。
他站著,聽著,時而閉上雙眼,荒原上的一切盡收眼底,時而迷茫的環視四野,天地間空蕩蕩的,連自己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努力邁步,一切都是靜止的,一切都是虛幻的。
他感覺到這具肉身所處的現實,掙扎著站起來,周圍的一切又一次開始虛幻起來。
一道源自地下的聖潔金輝,縹縹緲緲,盤旋在心臟上方一寸的位置。看著像是要照進心臟,卻被一扇牆遮住。
風瀾想要伸手去抓,但放棄了,讓一切順其自然。
綿長的迷離幻境中,一片東方魚白浮現,風瀾清醒過來,使勁掐一下大腿,真實的疼痛使他更加清醒。
他檢查一遍肉身,什麼變化都沒有。
最失望的莫過於這種境遇,對修鍊沒有絲毫的提升。
他在修鍊風雪經與山河訣后,飽餐一頓,便即出門去捕獵。
往後的日子,都堅持用香爐煉化靈晶,然後進入各種詭秘的幻境。
這一切,像春夏秋冬一樣順其自然的發生著。
風瀾再也不會刻意去再意。
勤奮刻苦的人,很多。
大家都知道,勤奮刻苦是必須要做的事,但不能彌補先天差距。
風瀾這樣一個風雨無阻勤奮刻苦的人,除了每天捕獵妖獸兌換靈晶比較惹人注目,修鍊一途上的緩慢進展只能讓他泯然眾人。
經過卓一凡,他結識了同在卧龍島上的厲飛雲、萬人王、季大仁、鮑平安、雄破天等人,隱隱結成一個小圈子。
風瀾反覆確定「木箱」頂血雲中的文字絕非修鍊法訣,趁著眾人相聚的機會,背給大家聽。
每個人都覺得不是修鍊法訣。
從那天開始,風瀾處於綿延夢境的時間大幅縮短,畫面逐漸定格在冰雪荒原上。
時光悠悠,忽忽而過。
一天。
清晨。
風瀾照常修鍊風雪經,感應天地靈氣。
漸覺全身竅穴毛孔,自然舒張,一縷縷清風吹拂過毛孔。
待風雪經法訣運轉,引入體內的清風好似甘露,循經游絡,搬運周天,順其自然的歸藏於全身的每個穴位。
穴位中,有一絲風意。
風瀾不敢放鬆,努力使這風意穩定下來。
最終,確定風意不會消失,才長出一口氣,開心的跳起來。
「終於,引靈入體成功!」
「風雪經,第一層,風起青萍?」
風瀾回來踱步,非常興奮,卻又不敢非常放肆,而是非常懷疑。
為此,他一改每天捕獵的作習,閉關專心穩固。
十天後,全身穴位中的風意,已顯冰涼。
這正是風雪經第一層初成時的現象——風起青萍、冰霜漸至。
細細算來,風瀾已拜入掌天宗正好三年時光。
三年時間,修鍊至鍊氣境,無疑創下一項差出天際的修鍊記錄。
這三年時間,風瀾從來不敢想雲烈與元瑤。
現在,將這兩個記憶翻出來,不禁自問:「他們是不是已經超級厲害?」
如今的風瀾,已是一個身材孔武雄健的七尺少年,眼神堅毅,愈發俊秀有神的臉上,書生意氣更濃,兩道細眉變粗許多,兩顆烏黑的眼珠深邃不見底。
風瀾遐想許久,前往白堊島,恢復正常的修鍊日常。
快到白堊島時,一道潔白劍芒出現在島中心,伴隨的是一聲女子的叱吒聲。
他識得這道潔白劍芒,心中一緊,欲繞道前往小寰島,轉念一想,還是走上白堊島。
「你叫風瀾?」
一道冰冷的聲音突然問。
風瀾沒看見人,冷哼一聲,沉聲道:「你想怎麼樣?」
「謝謝你。」冰冷到毫無感情的聲音說,「是你,阻止我變成殺人兇手。這頭海犀牛,是我的一點心意。」
砰~,一頭尚有呼吸的灰色犀牛落在前方,砸起塵土。
一道潔白劍芒飛向青魚集方向。
風瀾略一忖度,提著灰犀牛前往金虹殿,預估這頭五階妖獸能賣兩百一十顆靈晶左右。
他忽略了自己的道行是打不死五階妖獸的事。
「看來,有人可憐這個小傢伙,贈送一頭五階妖獸。」有人看到后,毫不迴避地大聲說,「太無恥了,三年時間,修鍊不到鍊氣境,簡直是浪費糧食。」
「嗨,要不是掌門人帶回來的人,早被驅逐出仙葫島。」另一人搭腔道。
風瀾深深地看一眼並肩站立的六人,心道:果如鮑平安師兄所說,他們在掐著指頭算時間,一旦過了宗門保護的三年期限,麻煩會第一時間找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