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章 幡然醒悟

從普通班級升級進入火箭班是無上的榮譽，從火箭班降級到普通班是令人羞愧的事迹，而木小地從火箭班直接摔入烏龜班，簡直就是無下的恥辱。

所以，當常言道跟大家介紹木小地時，木小地再一次地享受到幾十人一起投來的鄙視目光。

「真把我們班當做收垃圾的了。」十七班班長年英俠不大不小地嘀咕了一聲，常老師裝作沒聽到，替木小地安排了第三排的座位，恰好跟年英俠相鄰。

這個時候對於木小地來說，最好的態度就是，熟視無睹，充耳不聞。

「嗨，兄弟，怎麼不開火箭來坐烏龜了？」常有道走後，後排的幾個體育生圍住木小地，戲謔地問道。

木小地也不理會他們，伏在桌子上睡覺，其中一人扯著木小地的肩膀冷冷說道：「媽的，少在老子面前裝冷艷，還以為自己是火箭班的天子驕子？」

木小地甩開那人的手，站起身，盯著那人道：「想打架就動手，否則滾一邊去，別打擾我睡覺。」

「cāo，還挺有種……」

幾人說著就要動手忽然聽到一聲斷喝：「想打架，出去打，別在班裡打擾其他同學！」

正是班長年英俠。

幾個體育生沒有繼續動手，各自對著木小地虛點了幾下，留了句「放學等著瞧」的經典狠話。

下午三節課，木小地同樣在睡夢中度過，因為上課睡覺是十七班的傳統，所以老師們也不以為意，講完課就匆匆離去，一秒鐘都不願多呆。

「小子，有種就來籃球場，老子們等你。」下課鈴聲剛落，後面幾個體育生對著木小地大呼小叫道。

木小地也不理會他們，站起身離開座位，直奔籃球場，當然他不是去打架，而是他跟李緹約好放學籃球場見。

火箭班正好跟十七班相反，老師們愛拖堂，下課後還會被學生們纏住問問題。

此時的籃球場空無一人，木小地嘆了口氣，彎下身撿了一塊石子，對著十米開外的籃球架輕輕一彈。

「噔！」

一聲清脆地響聲，石子準確命中籃球架，這是木小地的一個特殊技能，是同村五保戶老人黃老頭教他的，他自詡為彈指神通。

「噗通、噗通、噗通……」

四個體育生拍著籃球走了過來。

「還真他媽的敢來，我倒小看這貨了。」

木小地看也不看他們，緩步走到籃球架下，靠著籃球架面無表情地盯著學校側門。

「今天不治他一頓我不能算，你看他那欠扁的臭屁樣。」

拿著籃球的體育生把籃球往地上一砸，大步走向木小地，其他三人笑呵呵地跟上去。

「**拽什麼拽？」

先走向木小地的體育生伸手去抓木小地脖子，木小地頭一偏，一把抓住那體育生的手腕，順勢往後一擰，往前一送，一個一米八的大個子竟然被摔了一個狗吃屎。

木小地自懂事開始就跟黃老頭學習打拳、摔跤、擒拿、逃跑等打架技巧，而且他雖然沒有幾個體育生那麼高，但他也沒有比他們矮多少。

第一個體育生被木小地輕鬆制服后，其他三位立即知道眼前這個少年不是什麼善茬，於是三人並肩撲上，木小地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就落了下風，於是他立即改變戰術，揪住對方一個人狠揍。

「你們在幹什麼？」

李緹來到籃球場看到眼前場景嚇了一跳，隨即箭矢一般衝上去幫木小地，這時籃球場人越來越多，幾個體育生害怕事情鬧大，趕緊住了手。

木小地嘴角流血，鼻青眼腫，那個被木小地揪住不放的體育生也是一樣傷痕纍纍，嘴裡罵罵咧咧道：「為什麼就認準我了？他媽的為什麼就打我一個？哎呦，我的牙，cāo……」

李緹怒視著四人，罵道：「以多欺少，真不要臉。」

四人也不跟李緹計較，狠狠地瞪了木小地一眼，迅速離去，木小地打了一架，似乎心情很好，嘴角噙著淡笑，瞧著李緹道：「你剛才衝過來的樣子好像一隻小野鹿。」

李緹沒好氣地看著他，又是氣憤又是擔心，以不容置疑地語氣說道：「跟我去醫務室處理一下。」

木小地正好不想跟她說自己身世的問題，右手搭著李緹的肩向醫務室走去，作為羽毛球混雙搭檔，勾肩搭背這種舉動對於二人來說已是常態。

二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李緹忽然開口問道：「木小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剛到十七班，他們看我不爽，就約我出來打架，我懶得理他們，不過跟你有約嗎，就到籃球場等你，被他們誤會是等他們，於是就這樣咯。」

李緹道：「木小地，你明知道我在問什麼。」

沉默。

「嗨，李緹同學，你還真是八卦。」木小地苦笑一聲。

「木小地，從初中到現在，除了一件事情，其他我什麼秘密都告訴你，包括我第一次來那個，包括我爸有外遇，你為什麼不能跟我坦誠相待？」

「說起來，那件事到底是什麼？」

「現在你不用知道，我自有我的道理，你要不要說？」

「我不是我爸媽的親生兒子。」

木小地不帶任何感情sè彩地陳述，忽而又笑起來，看著李緹，繼續說道：「你知不知道，我不太能接受這個，好像從樹上掉下來，下面沒人接住你。」

李緹整個人愣住了，她跟木小地同學了五年，一起玩了五年，她太了解木小地的個xìng，深知他對父母的感情，一時間不知如何安慰。

再一次，沉默。

「這，這事情是真的嗎？」

「我親耳聽到的，李緹，我真的很難過，心像被刀斬了一樣，別的事情我都無所謂，可是，你能明白嗎？」

「我明白……」李緹看著他，眼中是說不出的關切，這種事情，只有自己想通，別人勸不了。

然後，木小地打架鬥毆事件再次傳至校園每個角落，一個嶄新的成績下降、打架鬥毆雙料差生就此出爐。

在一周后的高考百rì誓師大會上，教導主任痛心疾首地點名批評了木小地，不過遺憾的是當事人木小地壓根就沒參加他們的誓師大會。

木小地接受了李緹的建議，回家跟父母攤牌。

李緹說：「心結莫不如此，擱置越久，怨念越深。」

誓師大會上，當所有都在拿木小地開玩笑時，只有李緹一個人沉默不語，心中卻在暗自對每個人說：「不久你們會知道，今天你們的所作所為都是在自打自臉。」

「每個人都有低谷期，我相信，只要能重新振作，還會有機會，畢竟一百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台上優秀學生代表玉冰潔正在做誓師宣言，突然話鋒一轉，語出驚人，雖然她沒有明說，但是每個人都知道她是在說木小地。

李緹眉頭一皺，眼神複雜地看著台上的玉冰潔。

「哼！」

一道冷冷的聲音從左側傳來，李緹轉頭看到一臉yīn沉的可怕的秦傑。

秦傑、木小地、玉冰潔曾是火箭班雷打不動的前三名，個中恩怨競爭，相當複雜，簡單來說就是秦傑喜歡玉冰潔，玉冰潔偶爾會為木小地和李緹的關係而不開心，同時，三人激烈地爭奪著年級第一的寶座。

另外，秦傑還是珠城市教育局局長的獨子。

這個時候，曾經的火箭班三巨頭之一，如今的烏龜班墮落分子木小地已經到家，父母見到他先是一喜，然後又顯得很疑惑：「這不節不假的怎麼回來了？」

木小地望著父母，低聲道：「學校沒放假，我，我請假回來了。」

「怎麼了，生病了嗎？」媽媽趕緊走上前，滿臉儘是關心。

木小地心中一動，yù言又止。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跟我和你媽說？」爸爸問道。

木小地低下頭，說：「我，我這次月考沒考好，被火箭班趕出去了，現在被調到最差的一個班。」

爸爸臉sè立變，怒道：「一次沒考好就趕人，這是什麼道理？」

媽媽拍拍木小地的背，安慰道：「沒生病就好，不讓咱們在他們班，咱就換個班，在差班就不能考大學了，我就不相信什麼好班壞班，只要好好學習，不去學校也能考大學，好稀罕嗎？」

木小地自然知道媽媽這是安慰自己，當初他進了火箭班時，媽媽不知有多開心，到處跟別人說。

「既然回來了，就在家吃頓飯吧，去你大哥大排檔，讓他做兩個菜。」爸爸說。

木小地點點頭。

首席大排檔在高街算是名副其實，木大樓初中畢業，學習一塌糊塗，廚藝卻是一流，他沒進過廚師學校，一身廚藝全部從nǎinǎi那裡學來，可是他幾乎是天賦異稟，凡菜式一看就會，一會就jīng，而且自己還能花樣翻新，別出機杼。

「小地回來了。」木大樓剛一看到木小地，上前在他肩膀打了一拳，笑哈哈道：「個子快攆上我了。」木小地心中一暖，對著大哥笑笑。

「大樓你去做幾個菜，小地學校沒放假，他吃完飯還要趕回去。」爸爸吩咐道。

「好，我正有幾個新菜式要小地嘗嘗。」木大樓先是去掛了個「暫停營業」的牌子，然後進了廚房。

吃飯的時候，爸爸媽媽都不提小地被調班的事，大樓一邊陪爸爸喝酒一邊不住地向小地吹噓他追女孩子的逸聞趣事。

「如果我是小地，估計班裡的女孩子都會被我迷得暈頭轉向。」木大樓雖然沒讀高中，但對學校生活還是有嚮往的，因而他尤其以弟弟為榮。

媽媽和小地都無語地笑著，爸爸面sè嚴肅，提醒道：「不要整天一肚子花花腸子，嗯，那個方雲，我瞧著挺好，好好跟人家處。」

木小地看著媽媽問道：「是開服裝店的那個方雲？」

媽媽笑著點頭。

木小地對著木大樓豎起大拇指，道：「大哥，你拿下她，我徹底服你。」

聽到方雲兩個字，木大樓得意洋洋的神氣有所收斂，擺擺手道：「小事，小事。」

「小地……」爸爸忽然停住筷子，意味深長的看著木小地。

「嗯？」

「老爸我讀書不多，大道理不會講……」爸爸頓了一下續道：「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站起來，不管什麼時候，這個家都有你一份，爸爸媽媽還有你大哥，我們會永遠支持你，希望你能明白爸爸的心意？」

木小地雙拳緊握，努力控制想哭的衝動。

「又喝多了他。」媽媽小聲責怪了一句，慈愛地看著木小地，補充道：「小地，媽媽知道你自尊心強，你雖然是老小，從小到大比你大哥讓我和你爸爸省心，你爸的話，也是我的意思，外面不管遇到什麼事，我們一家人一起面對，這一點……」媽媽像似想到什麼，頓了一下，繼而續道：「這一點，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木小地淚腺宣告失控，強行微笑道：「我，我知道。」

「傻小子，還流馬尿了？」木大樓拍了一下他的頭。

木小地忽然站起身，看著爸爸媽媽哥哥，語氣從未有過的堅定，說：「爸、媽、大哥，這段時間我情緒不好，一些事情總想不清楚，不過現在我全明白了，心裡也不再有疙瘩，我會繼續努力成為你們的驕傲。」

這一刻，木小地幡然醒悟過來，他雖然不是爸爸媽媽親生，但是從小到大父母對他的疼愛完全不少於大哥，甚至猶有過之，如果說他親生父母給了他生命，那麼他現在的父母則延續了他的生命，兩者一般的重要。

爸爸媽媽欣慰點頭，爸爸提醒了一句：「去學校之前，去看看你黃爺爺，他一直惦記你呢。」

「嗯，我正要說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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