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兒大不中留
宋老大和宋老二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們的想法，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就不見蹤影，問他們媳婦兒，也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宋義還有什麼不清楚的，飯桌上沉著臉只喝了半碗粥，吃完便回屋歪倒在床上躺著。
春草和紅霞大氣也不敢出，凝固似的杵在桌前。
「春草，替我照看福霖。」張氏把福霖遞過去后，回房間出勸自家老頭。
「你又生的哪門子閑氣？」張氏掩上門，在床邊坐下，替宋義除了鞋子，「左右無事，躺一會兒就躺一會兒。」
宋義氣得犯了左性，讓他往左，他偏向右，讓他睡覺，偏翻身坐起來。
「昨兒不是說好了，由孩子們去，正好今天不就曉得他們怎麼想的了嗎？他們想闖闖也平常，就是你年輕的時候，不還想出去嗎？再者說，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在外闖蕩說得輕鬆，他們倆碰碰壁就會記起在家的好處，不就又回來了？」
宋義哼一聲，「你倒看得開。」
「不看開有什麼用？兒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愁，等他們自個兒想通了回來，他們才能長記性！」
張氏看宋義態度有所鬆動，便又加了把火，「咱們以後能靠誰，福霖遲早要嫁人，還不是得靠這些兒子們。要是他們在外能立一番事業，咱們跟著享福。要是回來種地，他們也犯不著埋怨咱們拖他們後腿！」
昨天宋義就被說服了，只是今天看見兒子們一個個迫不及待離家，自尊心受了損。
經張氏這麼一勸，心裡的芥蒂放下七八分，他嘟囔說：「那也太著急了吧，也不知會咱們一聲。」
張氏噗嗤一笑，「那是怕咱們攔呢！咱們就大度一回，不攔著！這樣算下來，可還省下一大筆口糧呢！現在幹活，也不至於誤農時，由他們折騰去吧！」
提起糧食，宋義揉揉肚子，「我還沒喝完粥呢！」
張氏起身，「我給你端去！」
由於心虛，春草里裡外外忙活不停，就連紅霞也收起平常的偷女干耍滑，認認真真地幹活。
張氏反而清閑下來，在院子里陪福霖玩兒，順帶著看老四、老五倆人賣弄學堂聽來的一鱗半爪。
「嫂子在家嗎？」
院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叫喊。
張氏聽著聲音略有些耳熟，似乎是族裡妯里，便應了一聲，請人家進來。
「喲，這就是福霖吧！長得真好！就跟縣城裡的小小姐們似的！」來的人姓陳，嫁入宋家也有十幾年了，當初迎親時，張氏還湊了一回熱鬧，也就那麼一回而已。
宋義父母早亡，五服內的實在親戚只有那麼一兩位，就連宅基地都在村子的邊角上，和族人並不親厚。
當初說親時，張氏還極不滿意宋義的家境，沒有父母兄弟父母幫扶，族親也不親厚，家底又薄。
後來還是宋義特意為她在家裡挖了口井，她才松的口。
張氏打量著陳氏，只見她頭戴一支素銀簪，身上衣服也穿得齊整，手裡還拿著個小包袱，眉梢帶出几絲喜意。
張氏心裡微定，笑著說：「也就是自家人看著好，哪比得上官小姐？走，進屋坐會兒？」
陳氏跟著進了屋，先四處打量一番，又看了看張氏的倆媳婦兒，止不住地誇：「都說嫂子會調教人，真是不假！看這媳婦兒多勤快，屋子的齊整！還不知道我那兒媳婦是個什麼品性！」
聽話聽音，張氏明白了，陳氏家裡要有喜事。
她便道：「你這麼有福氣，還能差的了？放心吧！喜事快了？」
「可不是快樂嘛！一晃都成老婆子嘍！」陳氏嘆口氣，目光又往福霖身上轉了一圈，臉恨不能笑成一朵花，對福霖張開手臂，「讓嬸子抱抱！」
宋福霖警惕地瞧著她，往常也有人要抱她，可從沒有像眼前女人一樣，盯著她像是盯著一塊肉！
媽呀，是不是偷小孩的！
宋福霖悄悄抓住張氏的領口。
張氏和全天下的母親一樣，別人誇娃比誇自己還高興，聞言就把宋福霖往陳氏的懷裡送。
第一次送，沒成功，原來是手拽著衣服吶，再來一次，還沒成功。
宋福霖泫然欲泣，一臉的控訴：你不要我了？你打算把我送人？
張氏心一軟，也不再往陳氏懷裡送，訕笑說：「孩子怕生。」
陳氏失望地收回手，把拿來的小包袱往張氏面前一推，說：「這不是我家大兒子要娶親了嗎？我想著讓福霖在新房裡待上一晚，這是些雞蛋和紅糖，給孩子吃！」
確實有讓孩子在新房裡滾一滾的習俗，表達個早生貴子的期盼。
可是讓她就不太對了吧，一來她是女的，而農耕文明對於男孩兒有病態的喜愛，二來，她也太小了吧！
不過雞蛋和紅糖……
真是難以拒絕啊。
宋福霖心癢之餘，又生出几絲唾棄自己的想法，雞蛋和紅糖就能被收買，宋福霖你墮落了啊！
不過紅糖雞蛋挺好吃的，自從來了這個世界，雞蛋都成了稀罕物！
宋福霖正在這兒糾結呢，張氏已經把後顧之憂跟陳氏說了。
陳氏卻滿不在意說：「一兒一女才能湊成一個好字，何況女孩出息起來，嫁個好相公，將來的出息可差不了！我就希望我能添上個像福霖一樣的漂亮小孫女。」
話說到這個份上，張氏也提不出拒絕的借口，便道：「那我就應下了，不過福霖還小，尿到床上可就熱鬧了！」
「正要這份熱鬧！好叫他們快點跟我生孫子！」陳氏哈哈一笑，十分得意。
等陳氏走後，張氏打開包袱，裡面有十個雞蛋，還有半斤紅糖，陳氏真是下了血本啊。
紅霞笑嘻嘻說：「小姑子真有福氣！」
張氏也頗為自得，但依舊沒給紅霞好臉色，淡淡問：「威哥兒呢？」
紅霞臉上一僵，強笑說：「正睡覺呢，趁這會兒工夫***點活。」
「嗯。」張氏淡淡回應。
饒是紅霞再厚的臉皮，也不敢再往張氏跟前湊了，趕緊找了點活兒干。
而福霖呢，啃著手指頭一會兒喜一會兒悲，喜的是她就行情不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悲的是小小年紀就要打工，逃不脫的命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