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準備嘍
自打陳氏來請福霖壓床,張氏就陷入一種焦慮之中。
「家裡沒有好看的布料,你去老三幹活的那布鋪瞧瞧去。」張氏將家裡翻了個底朝天,依舊沒有琢磨出福霖該穿哪一件。
「哎呦祖宗哎!那也是明個兒的事,再不睡天都亮了。」宋義抱著福霖站在床邊,看著張氏把壓箱底的東西鋪了一床。
曾經鮮艷的布料已染上舊色,唯有張氏當年的紅嫁裙還像樣點,張氏拂過嫁衣,可惜說:「只有這件還鮮艷點。」
宋義看著那抹紅,眼底露出溫柔,他回想起張氏穿著嫁衣時的那份驚艷。
無端的,他喉嚨里有些癢,連忙咳嗽一聲,道:「你再試試!」
張氏白他一眼,「穿什麼穿!也不看多大年紀了。我尋思著拆了給福霖做上一身,喜事穿紅也妥當!」
「那怎麼行!」宋義看一眼福霖,見她閉眼睡的正香,繼續道:「小孩子還長呢,隨便穿穿就好,不就是壓床嘛!穿得齊整些就行了!」
貧戶里,一家子輪流穿一件褲子都平常,就村裡的小孩兒,五六歲的還光著屁股在外面跑呢!
張氏聽了卻很氣,男的果真什麼都不懂,她把其餘是的布料疊好又壓回箱子底,嘴裡不停說著:「跟你說也說不通!互明兒也不用去縣城,就用這布料坐上一身,到時候在人家喜床上一坐,誰能不誇咱女兒!」
「誇兩句當不了飯吃。」宋義嘴裡嘟囔著,從床上刨出一個坑,把福霖往旁邊一放,端詳起嫁衣的布料。
這布料也就普通的棉布,但織得極細密,恐怕在集市上也能賣出個兩三貫的價錢。
「這是你親手織的?」宋義說,「怎麼現在不織了呢?」
張氏臉色一紅,從宋義手裡搶過嫁衣了,「你以為那麼好織?」
宋義對這個也不了解,他握住裙子的一個角,笑說:「再穿一次,我看看。」
「都多大的人了!」張氏啐他一口,卻抖開了嫁衣,低聲說:「你把頭沖那邊,不許看。」
半夜,福霖聽到些許動靜,撐起一條縫,忽然腦海里的系統警鈴大作,「檢測有不適宜未成年人觀看的動作,自動開啟保護機制。」
迷迷糊糊中,福霖眨了眨眼,又昏睡過去。
第二天,張氏和宋義一起起晚了。
春草猶豫再三,還是敲響了公婆的門。
「誰?」屋子裡,婆婆的聲音響起,春草臉色一紅,抓緊手中的小包袱,說,「是我,春草,早飯做好了。」
張氏臉一紅,對著宋義的膀子就是一拳,「快起吧!」
張氏趕緊穿衣,邊扣扣子邊去開門,一打開門,對上春草的猴屁股臉。
「婆婆,小姑要去做壓床的童子,我這裡有早年間織的細棉布,給小姑子做衣裳!」
春草紅著臉,將包袱推進張氏懷裡,轉身跑遠了。
張氏搖搖頭,「這孩子!」
從包袱里抻出一角,就著光打量,春草的手藝可比她好多了,這布織得密實,紅色夠正,拿到集市上不愁賣。
這傻孩子,竟然把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了。
張氏也不著急出去了,回屋拿給宋義看,「你省事了,不必去縣城買布,春草早準備好了。」
宋義眯著眼睛打量一下布料:「這布可貴重!他們應該留著!春草真是大手大腳!」
張氏呵呵一笑,把布收進箱子里,「你看不明白?昨夜裡老大不知何時回來的,春草是急著討好咱們呢!」
宋義本樂呵呵的,聽見這話又板起臉,急忙起床坐坐在床邊彎腰尋自己的鞋穿上,「竟然是打的這個主意!不行,我得跟老大好好說說!」
張氏噗嗤一笑,「你起的這麼晚,還當能看見老大?瞧著吧,等會兒保准你老大、老二都看不見。」
宋義將信將疑,等到堂屋一看,果真不見老大蹤影,就連老二也不在,他只能看見老二媳婦兒心虛躲閃的眼神。
宋義冷哼一聲,吃完飯又回屋躺著了,跟張氏說:「沒想竟養了這群白眼狼!」
張氏道:「現在有好處你就受著吧,兒子們混出頭,你不跟著沾光?就算都沒混出頭,他們也能老實一段時間。你呀,這幾天就享福吧!」
「我享什麼福?」宋義冷笑一聲,頭扎進被子里,「娘的,受這鳥氣還不如睡覺!」
正說話間,門又被敲響了。
張氏去開門,這回敲門的變成了紅霞。
紅霞拉著張氏的手,親熱道:「婆婆,您今天氣色真好!」
當初張氏為老二定下紅霞,就是看中她的口才,正好幫扶一下口拙的老二。
可娶進家門的日子久了,才發現這這媳婦兒最是憊懶,就好靠著一張巧嘴躲閑,老二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張氏常常覺得這事兒委屈了老二。
張氏不喜紅霞,面上便淡淡的,說:「老二媳婦有事說事吧。」
紅霞臉上笑容一僵,摸出一對銀鐲道:「昨個陳嬸子來請小姑做壓床的童子,我尋思著小姑人才好,得好好打扮打扮才行,這裡有一對銀鐲子,是我們祖上留下來的,正好給小姑妝點妝點!」
張氏推拒道:「這太貴重,你留給豐小子戴著吧。」
紅霞道:「豐哥兒年紀還小,現在正是小姑露臉的機會,戴這個更顯咱們體面!再說也要給三弟尋摸親事了,既然三弟有了這種造化,咱們得給三弟尋個合適的,您說是不是?」
這番話正說到張氏的心坎里,她千方百計地打扮福霖是為什麼,一方面是為福霖,另一方面不就是為了這個家考慮?
福霖的名聲打出去,老三、老四、老五的親事還能沒有著落?
可惜能懂她的,也只有這不討喜的兒媳婦兒。
張氏嘆口氣,收鐲子入懷,「也不跟你客套了,這鐲子先借福霖戴戴。」
於是乎,在張氏鍥而不捨的努力下,福霖被打扮成一個紅通通的燈籠,由張氏抱著,樂呵呵地進了新房。
福霖沒有發言權,她的抗拒被無情鎮壓后只能妥協,做一個燈籠也沒什麼不好,燃燒自己照亮別人,這是多麼無私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