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有客來
張氏抱著福霖試衣裳，倒是轉移了她的怒火，只是福霖有人服侍，連伸胳膊伸腿都不需要，思緒不免溜到剛剛的事情上。
儘管她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四個月了，可看待周遭事物，仍是用一個現代人的眼光去看。
她對紅霞仍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憐憫，從張氏口中，她不止一次聽見過紅霞的身世。
宋家日子過得夠苦了，而紅霞未嫁人的時候，日子過得更苦，她沒攤上好父母，父親好吃懶做，母親懦弱無能，底下妹妹足足有六個，好容易生出個男娃娃來，一切都先緊著弟弟。
紅霞在家裡過的日子可想而知，父母立不起來，紅霞只能硬著頭皮看顧弟弟妹妹們，就連在外吵架，也是紅霞出頭，她潑辣的性子就是硬生生逼出來的。
當初，張氏就是看中了紅霞這副潑辣性子，老二老實，正需要有個厲害的人來配，才不至於被人欺負。
可總有考慮不到的時候，誰知道紅霞進門之後徹底躺平了，平常不見勤快，還想方設法躲懶。
張氏悔得腸子都青了。
福霖對紅霞倒是有更深一層的理解，現代那些高考大省的學生為什麼進了大學校園就開始擺爛，他們的努力過早透支完，已經卷不動了。
紅霞也是如此，以前的她辛苦傷了，現在的她只想擺爛。
說到底，還是沒錢鬧的。
古人早就看透了，一句「貧賤夫妻百事哀」，道盡世間不易。就連國外也有這樣的話，「貧窮進門來，愛情越窗飛」。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是真理啊，避免家庭矛盾的關鍵，是把經濟條件搞上去。
福霖嘆一口氣。
「你這小不點，我都沒嘆氣，你怎麼無緣無故地嘆起氣來？」張氏給福霖換下新衣，見福霖粉嫩的小鼻尖兒皺著，伸手輕輕一擰。
福霖立刻不皺眉了，現在就是個不會爬的小豆丁，現階段所有發財門道都和她有緣無分，操心那麼多也只是徒增煩惱。
老二受傷的事情，在城務工的宋老三也知道了，他沒法回來，便讓貨郎捎來了自己的一份心意。
當聽見院子外頭有貨郎的叫賣聲，張氏心裡還納悶呢，就老宋家住得這麼犄角旮旯，怕是哪個剛入行的年輕貨郎迷了路。
張氏心中一動，抱著福霖出門散心，順便看看貨郎手裡有什麼好東西。
不論哪個時代，女人對購物都抱有天大的熱情。
一出門，張氏正好看見一個貨郎正在門口轉悠，便笑道：「小貨郎，迷路了？這裡可偏得緊！」
貨郎道：「請問可是宋大叔家，家裡可有一位行三的小子，名叫宋寅時的？」
張氏驚訝道：「你知道我們家老三？」
貨郎笑著卸下肩上的扁擔，彎腰從竹筐中取東西，笑道：「正是了，宋兄弟托我來送東西。」
張氏並不過去，依舊在門前，心中將信將疑，「他小人家家的，哪有錢？」
貨郎道：「城裡發財的路多得是，宋兄弟機靈，在城裡當夥計好比是如魚入了水，混得可好呢！」
張氏聽貨郎的語氣不像是假的，聽著鼻子一酸，「這話是哄我呢，他才當了幾天夥計？」
貨郎笑著將東西一樣樣拿出來，「宋兄弟聽說二哥出了事，便托我帶回來些錢財，好叫二哥補身體。正好我這裡好有瓶上好的藥酒，給二哥擦傷。」
張氏這下全信了，立刻迎著貨郎過去，道：「沒打算告訴他，他怎的知道了？」
「嗐，縣城裡發生的事情，誰能不知道？再者說，難免有鄰里鄉親上縣城去，宋兄弟又是個有心人，稍稍一打聽便清楚了。嬸子放心，他再機靈不過。」
張氏心裡也有成算，傷感不過一瞬，很快重新展笑顏，招呼貨郎家去歇腳。
貨郎忙以需去趕集做生意推辭。
張氏道：「那也喝碗蛋茶再去，誤不了多少時間！」
說罷，張氏便抬高音量，向院內呼喊。
「春草！做碗蛋茶！」
「哎！」
院內人一應聲，貨郎無奈，只好跟著張氏進院。
不多時，蛋茶由紅霞端進堂屋。
張氏淡淡掃紅霞一眼，什麼也沒說。
倒是紅霞一反常態，戰戰兢兢、期期艾艾的樣子，活像受了欺負的小母雞。
貨郎看出來了但沒有在意，他走南闖北的時間不短，婆媳之間的矛盾又不是沒見過，當著他面抓撓起來的也有呢。
他更在意眼前的蛋茶，打了兩個蛋花又澆上一層麥芽糖，是莊戶人家最體面的待客方式。
貨郎心中自是熨帖，心道宋寅時講義氣，果然家裡人也都厚道。
張氏不願見紅霞在面前杵著，便道：「你去灶上幫你大嫂。」
紅霞低頭應了一聲，灰溜溜地出去，福霖幽幽地嘆一口氣，巴結奉承可是個水磨功夫，紅霞要想討她娘歡心，可不是那麼容易。
宋義回家才知老三託人捎來東西，心中後悔，為了幾捆柴倒錯過了兒子的消息。
張氏把東西一樣樣拿給宋義，「知道你惦記著老三呢，我聽那小貨郎的語氣，咱們兒子在城裡很吃得開，我看他捎來的東西都不錯，而且，居然還捎來了錢！」
張氏神秘兮兮地打開一塊半舊的布帕，露出裡面二十多個銅板。
宋義一看便濕了眼眶，「咱們這兒子不孬！」
張氏道：「有這份心比什麼都強，咱們兒子才去多久？就能攢下這麼多，還願意拿出來給兄弟。老三沒的說！」
宋義連連點頭，「不過老二、老三都是咱們兒子，沒的說咱們還能幹的動，就讓老三去貼補兄弟。這錢咱們不能花，就替老三攢著！」
「這還用得著你說？」張氏白宋義一眼，「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也心疼老二！不光這錢，老大的錢交給我我也不會動，等以後再還給他罷了。老二自有咱們倆貼補。」
宋義心疼地一抽氣，半晌才悶悶說：「應該的，應該的。」
張氏嘆氣說：「咱們手頭上就沒寬裕過，我還打算給福霖建屋，看來又得遲上兩年。」
福霖一聽，睜大眼睛，怎麼送老二受傷，她到手的卧室就飛了？
不行，她得想辦法掙點錢，把屋子儘快搞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