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吵架啦
娶妻生子，向來是農家大事，想想自家還未娶妻的三三個孩子，張氏就頭疼，因此嘆道：「我家還有三個小子，老三沒幾年就要娶親，家裡哪有錢啊！」
陳氏嘆道：「以前我光羨慕你有福氣，可真操勞一回兒子的親事，我也回過味來，兒子多了發愁！」
兩人又客套兩句，陳氏見張氏臉上有倦意，便告辭了，只留下禮物。
張氏把母雞提溜起來瞧了瞧，道：「這母雞年歲大，乾脆燉了吧，給老二補補身體。」
紅霞一聽，眼睛一亮，立刻接過母雞道：「我去幫大嫂的忙。」
「你去給你大嫂打下手吧，要說做菜的滋味兒，你可比不過你大嫂！」
紅霞瞅著母雞正樂，聞言也不計較，樂呵呵地應了，眼睛骨碌一轉又看見剩下的雞蛋、臘肉。
因而道：「娘，我把這些都帶去灶下，讓大嫂存下。」
張氏笑道：「這些不用，只管拿著雞去罷。」
張氏心中另有一番計較，紅霞是個嘴饞憊懶的，春草耳根子又軟，放在灶間恐怕過幾日就吃進了嘴裡，還是放在柜子里鎖起來才放心。
紅霞略有些失望，但一隻母雞沉甸甸的重量壓著手，她也沒多失望，連往日里的歪纏都少了幾分，去灶間的腳步輕快有力，哪還有剛剛的虛弱。
福霖看得目瞪口呆。
雞隻有一個，家裡卻有七張嘴，這肉該怎麼分配？
飯桌上，宋義舉起筷子，在一圈人火熱的眼神中，他夾了個雞腿。
「這隻雞腿就給老二吧，他受傷得補一補。」
宋義把雞腿放入給老二預備的碗里，手腕一轉，又回到雞上邊。
「這隻雞腿么，」宋義看了一圈，夾入自己碗中，撕下肉分成兩份，一份給老四，一份老五，「你們倆最小，快些長大。」
老四老五兩人眼神都直了，比起魚肉，他們更喜歡吃這種，不用擔心刺。
什麼雞胸脯子，雞翅膀，宋義又一一分派，自己最後包攬了雞頭、雞屁股。
張氏得了一隻雞爪，捨不得吃，重新撿到宋義碗里，道：「我向來不喜歡吃這些，你替我吃了吧。」
說完，她又將雞架上剔下來的肉放進老四老五碗里。
就連春草和紅霞也要做出一副謙讓的態度來，這樣讓了四回，她們才吃上肉。
福霖也很饞肉，她雖然來自物質充裕的時代，但自從打會娃娃身，嘴裡簡直淡得出鳥，要不是牙還沒長几顆，她早創造條件啃上去了。
紅霞要照顧老二，便端著飯回了屋。
一關門，她臉上的笑容一落，把飯碗往老二手心裡一放，往床上一坐，扭頭看牆，閑生起了悶氣。qs
老二狼吞虎咽吃了兩口便實在吃不下去了，紅霞越哭越凶，竟把吃奶睡著的孩子給鬧醒了。
嬰兒不管不顧，見有人哭了，便也扯著嗓子嚎起來。
宋老二又困又餓，身上的傷又泛著火辣辣的疼，耐心告罄，怒而將筷子一摔，「安生些！」
紅霞反而嚎得更厲害，撕扯著宋老二說：「嫁入你們家，我可是一日好日子都沒過過啊！連塊肉都吃不上啊！」
宋老二心情複雜，也覺得自己實在倒霉，平白無故胡挨了頓打，又聽紅霞這樣一說，心裡湧出几絲愧疚，抱著飯碗發了會兒怔后，道：「我碗里還有一個雞腿，你吃了吧。」
紅霞望著雞腿眼饞，可到底心疼自家男人，在一旁垂淚說：「你是家裡的頂樑柱，受了傷還得好好養，我就是黑了心肝也不會搶你吃的！只是兩個小叔子才多麼一大點，哪裡需要吃那麼多肉！」
紅霞又嗚嗚哭起來，還不忘在哭泣的間隙，痛罵世道的不公，命運的坎坷。
站在門外的張氏連連冷笑，這是嫌棄家裡沒錢呢，便忍不住高聲理論兩句。
「喲，我竟然不知家裡藏著位心大的，竟然想過千金小姐的日子！沒嫁入我們家時是什麼光景？難不成真忘了？一家人湊不出一條體面褲子！
過了沒幾年好日子，也開始吆五喝六了！」
屋子裡的哭聲一頓，復而又震天響，那叫個虎撕心裂肺，福霖撐著腦袋往裡看，這會兒才是真到傷心處了。
沉默許久的宋老二終於忍不住了，道：「娘！」
張氏怒氣更盛，眼睛幾要噴出火來，「這就是我養的好兒子！果然有了媳婦兒忘了娘！」
福霖生怕把張氏給氣出病了，趕忙緊貼張氏的臉，用自己軟嘟嘟的臉蹭著張氏，輕聲哼唧。
這一招無往不利，果然張氏被轉移了注意力，顧不得生氣，摸摸福霖的頭，探探後背，又捏捏手心，見沒有異狀才道：「娘嚇著你了？」
福霖自然不會回答，只撇撇嘴，把肉乎乎的身體貼在張氏身上，大人就會自動補全心中的感動。
「回屋裡，娘給你新做了個棉襖，咱們試試。」張氏回了屋。
福霖極容易搞定了張氏，可宋老二搞不定紅霞。
紅霞氣得全身發抖，她最怕翻以前舊賬，當初她家裡窮，妹妹多，吃不飽飯不說，全家人沒衣裳穿，就連相看的時候，她身上穿的還是爹剛脫下來的，帶著汗餿味的衣裳。
宋家的日子也清苦，到底比他家以前好，自從嫁進來，她不敢再回憶過去，這還是頭一遭被婆婆奚落。
紅霞的自尊心被戳破，原本的悲傷三分靠演，這回做成了個十成十。
母子連心，大寶也跟著撕心裂肺得嚎。
身處旋渦之中，宋老二被娘兒倆嚎得耳朵、頭疼，身上的傷口也跟著又疼有燙，老娘還生了。
他一口鬱氣憋在心裡，好半晌才道：「別哭了，我再養上三兩天，等能下地了就去找活干，實在找不著，我就去郝老爺家做短工！」
紅霞聽見宋老二這樣說，心中熨帖，不管老二有沒有出息，這份心就難得。
她抹去眼淚，露出羞澀的笑意，「受這麼重的傷，還不多養幾天！好了才是正經！你不好，我們孤兒寡母也好不了。」
宋老二沉默，心裡巴望著能快點下地，就是在家裡，天天受這夾板氣，誰能好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