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賠罪嘍

星星還掛在天上，宋老大已經悄悄起身，由春草送到至家門口。

「回去吧。年前我便回來了，你照顧好家裡。」宋老大替春草攏了攏棉襖，「家裡有事就托宋二喜往縣城鮮滿樓里送信。二弟媳是個不肯吃虧的，現在老二又成這樣，你多幫襯幫襯。」

春草默默點頭，「我省得，你出門小心。」

宋老大點點頭，轉身走進星光里。

春草在門口痴痴望了半天，等手腳都被北風吹冷，這才回過神了，趕緊進了屋。

可再也睡不著，索性起身去灶間準備朝食。

聽見動靜，紅霞疲憊起身，將大寶抱進灶間，道：「嫂子，替我看看大寶吧，房間里滿是昨日帶回來的藥酒味，大寶整夜睡不踏實，老二晚上也疼得厲害，哎呦哎呦叫了一整夜。」

春草打量紅霞的神色，只見紅霞臉色蠟黃，眼底吊著青灰的眼袋，便道：「好，你再去睡會兒。」

紅霞眼圈一紅，竟垂下淚來，「我怎麼睡得著啊！那群無賴簡直不是人，竟用抽牲口的鞭子抽人，老二晚上脫了衣裳，竟然找不出一塊好肉！」

春草張張嘴，不知該怎麼安慰紅霞。

紅霞越哭越傷心，竟引得大寶也發出小貓一樣的哭聲。

春草道：「大寶也心疼親爹呢。」

提到孩子，紅霞不再嚎啕大哭了，把孩子摟進懷裡扯開衣領，喂孩子喝奶。

「他知道什麼，八成餓了。」紅霞笑聲抽泣著說。

春草見紅霞未必是來託付孩子，便站起身，側身從米缸里盛出一碗米，繼而又往回倒出三五粒，這才滿意淘洗。

紅霞顧不上哭了，道：「老二今日可回來了，再多盛點。」

春草手上淘洗著米，回頭道：「這已經多盛了。」

紅霞皺眉，正預備再說話，好叫春草再多放些米，就聽見屋外傳來公公的咳嗽聲。

紅霞的注意力轉移，終於記起找春草的緣故，便道：「這幾天我又要照顧大的，又要照顧小的，實在累得緊，你說我讓婆婆看幾天大寶，婆婆會樂意嗎？」

春草遲疑說：「婆婆還得照顧小姑，恐怕不得閑吧，你若是累得緊，我暫可幫你帶兩天。」

紅霞笑道：「你哪能抽得出空？而且小孩子最會磨人，你沒生養過，不知帶孩子的艱辛。」

春草便不說話了，她口拙不是傻，紅霞這是覺得她沒生養過了，不放心呢。

見春草不搭茬，紅霞往院子里張望，見婆婆出來洗漱又進屋去，自言自語說：「那有親奶奶不稀罕孫子的？我先去問上一問，若是不行，我再想別的辦法。」

紅霞又跟一陣風似的離開灶間，春草不以為意，手腳利落地幹活，將灶台抹遍。

「娘，小姑醒了沒？」紅霞一進屋便道。

張氏正給福霖穿衣服，紅霞進屋開門便帶來一陣冷風，凍得福霖打了個哆嗦。

張氏便瞪紅霞一眼，「關門！」

紅霞連忙關門，抱著大寶往床沿上坐了，看著福霖笑說：「方圓百里，打著燈籠也找不到比小姑子更乖巧的孩子了。」

張氏懶洋洋說：「有話快說。」

紅霞臉上一僵，踟躕道：「也不是什麼大事……老二身上傷得重，每日需擦些葯，現在天氣又冷，屋子裡跟藥罐子里泡出來的一樣。大寶還小，聞不慣那味，整宿整宿地哭，我想著把大寶往娘這裡放幾天，等老二好了，我再接大寶回去。」

「就放這裡吧，不過大寶還沒斷奶，福霖的羊奶都不夠吃，你得惦記著餵奶。」張氏非常痛快地說。

紅霞道：「等要餵奶了，我便把大寶接回去，喂完再送來。」

畢竟這間房還有宋義，她不能真在公婆的房間里餵奶。

「看你臉色不好，昨夜也沒休息好，回去打個瞌睡罷！」

紅霞感激一笑，忽然院子里傳來說話聲，「嫂子可在家？」

紅霞心中一驚，立刻看向張氏。

前日晚上發生的不快，家裡俱已知曉，只因為老二受傷一事，大家便顧不上了。

現在陳氏上門來，是要賠不是？

張氏只當沒看見兒媳婦兒的眼神，只吩咐道：「去迎迎。」

紅霞起身，心中一嘆，現在還補什麼覺？怎麼事情都趕到一起了？

陳氏進了屋，見張氏神色怏怏，便道：「嫂子，我來給你賠不是了。前兩天太忙，實在抽不出空，今天好容易新媳婦兒回門，我終於空出時間來。家裡沒什麼好的了，只有做席剩下的雞和雞蛋，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收了吧。」

張氏道：「這又不生你氣，你拿回去吧。」

陳氏笑道：「這跟我見外不是？再讓我看看福霖，喲，這小臉蛋，白生生的，真想咬上一口！」

張氏淡淡一笑，並不接話。

福霖在心裡忖度，這分明是生了氣啊，她要不要和親娘立場一致？橫眉冷對陳氏？

可她想想家底，還有今天陳氏拿來的賠罪禮，一整隻老母雞，還有十來個雞蛋，一條子臘肉。

光是她冷眼旁觀著，宋家過得極為簡樸，除了一開始給她買的羊，其他人可鮮有見葷腥的時候！

福霖目不轉睛地望著老母雞，思索一陣后，對陳氏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哎喲！這是認識我，還衝我笑呢！」

陳氏立馬笑得合不攏嘴。

陳氏有了梯子，便打開了話匣子，道：「嫂子，我知道你怨我，可做媳婦兒多難啊，上頭公公婆婆虎視眈眈，下面還有兒女累贅，整日里誰也不敢得罪，就跟驢似的從早干到晚，還撈不著句好話。」

說到此，陳氏的淚珠子撲簌簌往下掉。

「我喜歡福霖這孩子，說句不中聽的，就福霖的相貌，恐怕宮裡的公主都比不上。能當我們家的壓床童子，那是我們的福氣！」

「可我婆婆，對老大娶親本就有怨氣，便發作到了福霖頭上，平白讓福霖擔了個壞名聲，我實在過意不去，嫂子你就收下吧！」陳氏哀哀戚戚，說著話就要往地上跪。

「這可是使不得！」張氏到底心軟，皺眉道：「我記恨你婆婆，和你無關！這些禮我便不跟你客套，只以後別再這樣。」

陳氏忙點頭，「我懂，我懂，只這一遭，以後想拿也拿不出來了，給我兒子娶親，已經把家底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