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五章
一路昏昏欲睡，草昭乾脆靠著駱駝的駝峰瞇起了眼睛。
荒漠的風刮著皮膚隱隱作痛，越是靠近中午，陽光更是放肆了起來，草昭脫去了外衣，露出一雙已經晒成小麥色的雙臂，手上還帶著幾個西域的首飾。
羅涔回頭一看，便看到草昭穿著用極珍貴絲綢織成的內衣，亮白色的衣服越發襯的小麥色的肌膚動人，更讓人浮想聯翩。
戈壁的氣候一年四季都炎熱無比，所以民風也比中原開放許多，女子不必忌諱著裝，也不用將身體復蓋的嚴嚴實實。
西域女子大多衣著清涼，且常年沐浴在風沙之中，皮膚也多少有些粗糙。
草昭卻是個例外，她的皮膚倒像個中原小姐，一點都不粗糙。
可是羅涔好久沒有認真打量過這位小師妹的模樣了，只記得第一見她時，身形消瘦，不到自己腰身，矮矮的。
唯獨那雙桃花眼，放在那消瘦的臉頰上半分不顯突兀。
此時的草昭還略微帶些嬰兒肥，古銅色的鵝蛋臉，輪廓十分漂亮。
草昭的下頜線異常漂亮，像是這樓蘭沙漠王國，一件精心雕刻的作品。
她一點都不像個中原人，高聳的鼻樑，有些突出的眉骨，還有那凹陷的雙眼。
羅涔突然覺得小師妹長大了，怪不得中原的男子覺得她好看了。
草昭感覺到有視線望著自己，睜開眼睛就看到二師兄目光獃滯的看著自己。
一睜眼的剎那，碧綠色的雙眸將這戈壁灘帶給羅涔的炎熱一掃而空。
那是真正沙漠的綠洲。
她好像天生就該是這沙漠的公主。
羅涔回過神來：「你頂著這頭髮去見師父，我保證師父的貓會想過來跟你宣戰。」
「怎麼？太美了嗎」草昭順著二師兄的視線往頭上一摸，「....我摸到的是？枯草嗎？」
羅涔不理他，轉過頭繼續往前走。
最近來朝聖的人變得有些少了，因為這是一年最熱的夏季，但師父延續了先教主的規定。在朝聖的路途中，將一些石頭中間掏空，擺滿了水袋，防止朝聖的人渴死在這漫漫的朝聖路。
他們路過的時候，那些虔誠的平民不會看著他們，彷彿不存在一般。他們心中，只有聖教，以及他們所嚮往的光明明尊。
戈壁灘四周都是奇形怪狀的石頭，但前方模糊的視野中依稀可以看到明教的入口了。
明教坐落在高聳的岩石之上，海拔之高，西域人都稱這個巨大的岩石柱為聖墓山。
順著人工打磨的岩石道一路往上，陡峭的岩石壁上有簡陋的石橋，旁邊沒有圍欄，這些極高的岩石都是戈壁灘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朝聖的人往往在聖墓山下方的摩尼神像就會停下腳步拜祭了，那是多年來專供西域平民朝聖所設立的。
一路往上，風沙已然無存，人煙漸漸多了起來，這些大多都是明教的弟子們或者入了門的閒散雜役們。
明教和別的門派不同，整個聖墓山並未設立什麼防護，門口大開，所以只要一路往上走，就可以看到真正明教弟子們生活的聖教了。
可這些陡峭的石橋和高聳的岩石群，還有從過玉門關開始的荒蕪沙漠灘已然就是明教最天然的守門者了。
明教修的功，乃焚影之功。
與這浩瀚沙漠海兼容，常年來攀山走石，明教弟子們幾乎都身形輕盈，速度之快，走的是快且準的路子，多不正面對抗或與之周旋，速戰速決才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這也是中原人一直以來討厭明教的理由，中原的江湖講究的是光明正大，正氣長存之道，哪裡能接受這些所謂的偷襲，暗殺，鬼祟之道。
前方是明教弟子練功的入口了，一行人將駱駝交給守衛，徒步前行。
駱駝驛站也算是隔絕凡人和明教弟子的一道大門，而再往上走，就是懸空的一條極寬的石橋，往下望去滿是風沙，和見不到底的沙漠。
路過石橋就可以看到廣場中央一些練功的弟子們，而教主所在的大殿還再更上，此行師父有令，他們直奔主殿而去，草草跟一些廣場的人打了招呼，兩人就站上聖火柱。
明教弟子的輕功都十分了得，但修鍊明教的輕功比起中原的各大門派要難上許多。中原的輕功往往有力可借，或屋簷或牆壁。
弟子們要前去主殿，只能站上聖火柱，靠著燃起的火焰之氣，腳踩聖火而運全身之力，借氣而上，靠的是多年修鍊的肌肉，和波斯貓一般靈活的身體，這也是明教天然的屏障，底下的普通弟子們通常練到年老都未必有機會登上主殿一探。
而修鍊肌肉對於女子來說更是難上加難，草昭入教六年，也方方只能靠自己登上一半的高度，就會掉下去。
因為此地岩石太多，又經過多年風沙的侵蝕，石頭自然的形成了大小不一的凸起和凹陷。所以比較低階的弟子們下山了光是登上廣場也要花費不少的力氣，長年累月的使用繩索，也成了他們的家常便飯。
除了輕功，大部分明教子弟都使得一手好繩，而明教特製的彎鉤鋒利無比，往往都能插入岩石而穩住，方便弟子們攀爬。
卻見草昭不知道從哪掏出她那副用到不能再舊的繩索，羅涔看到繩子頂端連住的那把短彎鉤都有些鈍了，不禁皺眉道：「趕時間，等你爬上去天都亮了。」
話畢，羅涔摟著草昭的腰，就這樣站上聖火柱。
霎時火焰升起，與頂部連成一條好看的火柱，羅涔借著燃起的火焰和隱隱存在的氣流，一蹬而起，踏焰而飛。
一下就到了主殿外圍，羅涔的手離開之前掐了掐草昭的腰，嘆氣道：「我看你也沒少吃，怎麼都不長肉呢。」
草昭打掉羅涔的手，低頭打算也看看自己的腰，哪知羅涔順著她低下的視線一看，冒出一句：「肉好像長對位置了。」
「你有病。」草昭朝羅涔做了個鬼臉，兩人一同走過矮矮的一層台階，正式進入了大殿。
正午的大殿異常明亮，主殿的頂部是由西域波斯特製的琉璃鋪成，而琉璃上還作滿了各色的壁畫，顏色很淺，光透過壁划而瀉下，整個主殿都流光溢彩。
主殿極大，羅亞斯正坐在盡頭處。
腳下是波斯人特有的地毯，綉工精美，有一些神秘的異域風情，兩旁擺滿了高低不同的蠟燭，在草昭的印象裡面，好像就從未見到這些蠟燭滅過。
四周也整齊的擺放著各色西域飾品，還有長燃的兩條燈柱，在陽光下有些反光，草昭瞇著眼睛沿著地毯往前走。
和往常一樣，大師兄羅彬不在，三師兄羅克和四師兄羅寒已經來了。四人打過招呼后，草昭收斂起笑臉，看著羅亞斯行了個禮：「師父。」
「我的二內突破在即，恐要閉關數月，我已派小彬輔佐長老們暫管教內之事，你們幾個好好練功，有什麼事都先問過大師，出關后我會好好看看你們幾個練成什麼樣，」羅亞斯看著草昭，招招手：「小昭，你過來。」
草昭往前走上幾步，把手遞給羅亞斯。
羅亞斯輕輕的牽起草昭的右手，禮貌的吻了下她的手背，有些無奈地說道：「小昭，你要快些練好武功，再亂跑幾次，師父也不知道能不能護得住你。」
他有些生氣的看著其他幾個弟子：「中原的各門各派都似乎有什麼行動，我有耳聞他們已經在部署圍剿行動，更有消息指他們想要覬覦我們光明頂的聖物。」
「可中原各門各派不是聽說各自內鬥，自己都不安生嗎？」草昭想起上官衫，對中原的門派一向印象極差。
羅亞斯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中原門派複雜，江湖武功魚龍混雜，整個風氣烏煙瘴氣。可誰不想自己的武功再進一步，更強的人才可以有選擇的資格，聞到些什麼秘訣聖寶的風聲，個個倒是團結起來。」
羅涔聳肩：「前幾年不是還相安無事，怎麼突然又傳光明頂有什麼？聖寶？這麼多年我就沒看有人開過，而且這麼多年長老們一直說光明頂裡面是禁忌，是會喪命的東西。中原人沒事又扒拉我們作甚？」
「中原太雜亂，朝廷也想伸一隻手進這江湖攪亂風雲，雖多數門派一直安分守己。偏偏那中原皇帝野心勃勃，非要和江湖分一杯羹，讓各方門派也為他效力！」四師兄羅寒的嗓門極大，突然開聲嚇得草昭一震，不過神情須臾就恢復過來。
三師兄慢慢開口，溫聲細語道：「中原之貪婪，妄想，紛爭，污濁，他們心中都有邪，乃黑暗之故土。光明必將戰勝黑暗，善惡共存，光明永恆。」
「我此番閉關，若是突破二內困難，恐要明年夏初才能出關。你們幾個過來，我將焚影之六招再演示與你們看一次，這次可看仔細了。」
聖殿廣場是弟子們練功比武的好去處，但教主門徒的練功之處另有他地。
繞著聖殿而行數十步，穿過兩個高高的岩石中間自然形成的空洞，面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處極大的地方，地上布滿粗針，幾步才有一個容得下一隻腳站立的落腳之處，落腳處旁是比二師兄還要高上一個腦袋的木樁。
靠左的岩石壁是聖墓山其中一峰之側，再往上走不知道幾百里，就是明教人人談之色變的禁忌之地，光明頂了。
草昭抬起頭，手在眉骨搭了個棚往上看，卻看不見這石柱的盡頭在何處，一路往上只是坑坑窪窪的岩石壁，更別提什麼光明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