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四章
草昭笑著看著二師兄,搖搖頭:「就算是陷阱,我也去了。」
羅涔搖搖頭,一步上了駱駝,說:「師父叫我們回去,有事情。」
當年被二師兄撿到后,羅涔直接帶著他去見了當時的新教主。
高祖上位之際,武德元年,先教主閉關退隱,羅亞斯是先教主的師弟,功夫了得,行為也端正,對教義忠貞不二,又有當時長老們的許可,便直接上位了。
明教的入門和別的門派有些不同,別的門派若只是入個門,做個雜役或者閑散弟子,可能只需要面善或者幾個師兄點頭即可。
明教的入門則需要經過聖火柱,若是火焰許可了你,便能入門。入了門,實在沒根骨的也不會逐出去,可以做個閑散門徒,或者雜役。
明教創教已久,連現在的教主可能都不知道怎麼解釋那些火焰為什麼遇到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顏色,但也有人說聖火柱可以判斷這個人對聖教的敬仰或忠誠是否足夠。
聖火柱雖然說是柱子,但不是真的一個柱子。
它由明教頂部聖殿突出的一塊石板為柱頂,而練功廣場為柱底。實則中空,當不同的人站進去,兩端會燃起火焰,形成一條火柱。
當時羅亞斯的五位門徒,每一個走聖火柱,都呈現的極純粹的橘色火光,也只有這樣的光,才有資格做教主的門徒。
草昭一腳踩住柱底的瞬間,柱底的橘光衝天而起,一瞬間便和柱頂連在一起。
當她把另一隻腳也踩進去時候,整束的橘色火焰變得異常明亮,連當時的晚霞都失了色彩。
這驚動了羅亞斯,他當下看到這束光都愣住了。
從此草昭剛一入明教,就成為了第六位門徒。至此,六爪玉印全部交由六門徒掌管。
而掌管爪玉印的門徒,武功其次都未必要擺在首位,唯有保管它才至關重要。
因為爪玉印是開啟明教聖殿光明頂唯一的鑰匙,缺一不可。
光明頂有什麼,無人可知,有傳言說裡面是絕世秘籍,可以一步登天,也有人說有長生不老葯。
越是禁忌,越是給它填上了不少的神話色彩。
之所以爪印要交給六位門徒,則是因為明教長久以來的規矩,為了怕教***利過大,私自開啟禁忌。所以必須在上位之時,一一交給他的門徒,直到六位門徒收齊,爪玉印全部交出,才算是坐穩了這個位置。
草昭當然知道自己一入門什麼功力都沒有的沒什麼資格做這個首徒,聽二師兄說,說不定師父只是想快點把這燙手芋頭丟出去,坐穩了位置,而剛好自己又是那個趕上的人,就撿了這個便宜。
跟教主學東西和其他師父可不同,教主是所有長老欽定的武功奇才,全明教焚影功比得過師父的,數不出一個人。
要說能比上幾招,二師兄有這個本事,但不超過五招身上肯定挂彩。
歷年來的門徒沒有過女弟子的先例,草昭成為了這個唯一,自然被很多明教的其他師父和弟子們看不起。
誰都妒忌她可以一入教就拜入教主門下,自然看她哪裡都看不爽,好在五位師兄關照她,這樣的日子比起流浪的日子可好得多了,唯一痛苦的就是每日都要被師父親自看著練功。
過了玉門關,跟著二師兄一路往內走。
近日的西域風沙又大了起來,走起路來眼睛都打不開。
急急忙忙出了關,帶了只不懂事的貓,連擋沙的頭紗都漏在李貢的客棧。
好在駱駝識路,緊跟著二師兄,草昭乾脆將眼睛閉起來。
閉上雙眼,卻並不是黑暗。
沙漠的強光絲毫不避諱的照入了她緊閉的雙眼,她的眼前再一次出現了阿早。
記憶中的阿早,從一開始同她一般的身高,到後來十四歲那年,草昭同她說話都需要彎腰。
阿早總是笑笑的,山溫水軟,和草昭心中的阿婆一樣,那是知書達理的名門貴女應有的氣度,就連一起流浪的時候,阿早也總是臨危不亂,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對草昭來說,阿早是妹妹,是親人,是在這江湖彷徨之際,可以帶給他溫暖的人。
但阿早對她來說,又像是一個謎。就連阿早自己都迷迷糊糊,她被推出家門開始逃亡的時候,也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孩童。
阿早只背著一個她娘親囑咐她永遠都不可以打開和離身的畫卷,就這樣和草昭在大半個中原顛沛流離了那麼多年。
「草兒,你先吃,我不餓。」
「草兒,你瞧,我們這樣睡一起,可比我小時候在家中的棉被還溫暖。」
草昭記得,阿早一點都不驕縱,自己明明年長過她,但莽撞粗糙,卻是一直被照顧的那個人。
「救命!!」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年邁的呼救,草昭忘了自己身處風沙,剎時打開雙眼,風沙席捲而來,眼睛一時無比刺痛,又看不真切了。
羅涔從身上抽出一條薄薄的絲綢帶,騎著駱駝和草昭并行,將絲綢一圈一圈的覆蓋住草昭的雙眼,在腦後打個精緻的結。
是二師兄騷得不行的香味。
眼睛逐漸適應,草昭打開雙眼,透過薄沙看清了眼前的畫面。
原來已經走了好一刻,前方已經是綠洲驛站了,四周光禿禿的全是沙漠和稀疏的胡楊,偶有被風蝕的石頭,奇形怪狀的樹立在遠處。
綠洲驛站是附近唯一可以住人的地方,此時有個老人正趴在地上,被驛站的守衛拿彎刀架著脖子:「你別喊,這可不是你們中原,我們可不講什麼道義。我說了,沒有你要找的人,快離開。」
草昭轉頭看著羅涔,打了個噴嚏:「這是剛剛包著你身上哪一塊的布?」
「你懂的,你看看我現在少了哪塊。」羅涔不懷好意的笑笑,示意草昭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去。
「你大爺......,」草昭恨不得當即解下這絲綢,可今日風沙太大,她還不想一路瞎著回去,「走,看看去。」說罷下了駱駝,走上前去。
今日她圍了一圈絲綢,頭髮早已被吹成了一頭獅子,還穿著一身中原商人的衣服,守衛沒認出她來。但順著她望后一看,羅涔他可認識。
守衛收了彎刀,右手放在左肩,像羅涔鞠了一躬:「白光明使,有失遠迎。」
羅涔點點頭,皺眉問道:「這是怎麼?」
還沒等守衛開口,這位大爺一邊爬起來一邊開口用一口流利的中原話說道:「想必你就是大光明聖教當今的二門徒,掌管白爪玉印的涔公子吧。」
羅涔不可置否的哼了聲:「是我。」
老爺爺站穩身子,慢慢的從懷中掏出一塊鐵牌,羅涔一眼就認出,這是斬柳閣上官家的家族令牌。
他們上官家千里迢迢從江南跑來這蠻荒之地作甚,草昭想到上官衫那不明所以的惡意,總感覺到這事又是那惡人作祟,不由對這老人瞬間一點同情心都沒了。
「我並非門派子弟,我此番前來,是拿了本門的口諭,想來聖教,找個人。」老人有禮的解釋道。
羅涔挽起雙手,聳聳肩有點不耐煩:「我們跟上官家速來無交集,恐怕你是記錯人了。」
「我家三少爺說,想來西域找個金髮碧眼的男子,面容姣好,有些偏女相,但聲音卻是男子無誤。三少爺想請這位男子前去參加明年初春的第七屆論劍賽,且表明了,只要前往我們藏劍山莊,無論取得如何成績,我們都邀請他去我們的西湖泉洞修鍊一月。」老人有耐心的說明來意。
羅涔瞇起雙眼,他一聽就知道這是沖著草昭來了,但他們聖教可不怕上官家,怕就怕草昭又自己一個人單槍匹馬出了關,所以還是要小心得緊。.
但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多少人擠破頭想去泉洞探索二內,他們怎麼可能說讓一個明教弟子去就去的。
羅涔慣會油腔滑調敷衍人,笑著說:「我想我知道您老找誰,不過他此行未在域內,出去辦事了,我定會傳達,您可以回去了。」
草昭心裡想,傳達個屁,老子就在旁邊,一聽就不是什麼好事,真的傻傻的去了,然後在泉洞無依無靠,沒一個師兄師父在旁邊,就她那三腳貓功夫,除了隱身一小段時間,藏劍山莊那麼大,逃都逃不出去,被人淹死在泉洞,師兄們連屍體都收不回去。
老家僕事情完成,用西域的禮回了羅涔,就轉身離開網關外騎著駱駝離開了。
「金髮碧眼,面容姣好的男子。」草昭笑著昂起頭,炫耀地看著羅涔:「二師兄,瞧瞧,他們有這樣說過你嗎?」
羅涔翻了個白眼:「聲音是變了,你倒是收斂收斂你的眼睛顏色啊,這去了中原,跟你有仇的只要記住你這雙眼睛,都能尋到西域來報仇了。」
草昭的眼睛,是十歲那年受了綠爪玉印沒多久后,開始變了色。
五位師兄的爪玉印顏色各不相同,可唯獨草昭變了色,連師父都道這奇景是草昭特有,天生的聖教人。
光是吃藥維持聲線就已經很麻煩了,現在還要找師父想辦法遮著眼睛的顏色,草昭嘆了口氣,拍拍羅涔,騎上駱駝示意羅涔繼續前行了。
走之前還不忘奚落一聲:「我們明教的姑娘們不都說你最好看嗎,我看我最對中原人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