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童子陳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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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大爺，這一路辛苦您老人家了，這麼高壽還跟著小子出來跋山涉水。」

「根據地圖顯示，咱們再走兩個時辰就可以到鎮子上歇息，等到了小子大爺家，一定給送上美食給您老人家養養胃。」

「呃……啊…呃…呃……啊……」

蘇醒撫摸著坐下的黑毛驢，從布袋中又拿出幾根胡蘿蔔，遞到毛驢嘴邊，柔聲的說道：

「您老人家別嫌棄了。等到了鎮上，小子絕不食言……」

「呃……啊……呃……啊……」

毛驢耷拉著眼皮，斜視著遞在嘴邊的胡蘿蔔，鼻子呼哧了幾聲后，不情願的嚼了起來。

天殺的小子，怠慢老人家。

若不是老夫馱了你一路，哪裡有你這麼舒心的呼吸。

「這才對嘛，二大爺最好了……」

蘇醒哄好坐下的黑驢，繼續趕路。

看著連綿不斷的山脈，有一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離家十六載，不知道村子里的阿叔阿伯嬸嬸爺爺奶奶們還在不在了。

自從幼年父母進山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成了孤兒。

靠著村子里的百家飯和臨鎮上一戶與自家爺爺交好的人家時不時接濟一下長大的。

想想自己十二歲的年紀就跟著隔壁村子的柱子叔外出闖蕩，結果還跟丟了。

就一個蹲茅坑的時間被柱子叔遺落在火車站。

一個十二歲半大的山村野小子獨自一人流落在外，可以想想那是什麼場面。

偷過雞，攆過狗，趴在窗子上偷看過。

路邊當過乞討要飯的，慢慢的跟著扒手也學過幾式手藝，小日子過得也算不錯。

沒有想到的是，最後在一節綠皮車上被一個雲遊的老道長給逮住了。

這個老道長就成了自己的便宜師父。

十六歲上了山，當個小道童，一當就是十二年沒有再下過山。

還好自己天資聰穎，功課一學就會，活學活用把那片山林霍霍了個乾淨，被二師兄打小報告給守山的師父后，開了個什麼會議，然後就被熱烈歡送的下了山，打發回了老家自立門戶。

為了不讓自家小師弟心靈受創，一眾師兄弟們就把祖師爺養的神獸給忽悠過來，為小師弟保駕護航。

下山後，聽從師父的囑託，就沒有搭乘交通工具，一路步行了三個月，從夏初趕路趕到立秋才來到自己老家這山溝溝里。

當然更多的是由神獸代步。

立秋後的山風很是涼爽，尤其是現在夜晚時分顯得更為陰涼。

蘇醒為了見識這個美好的大千世界，這一路走的都很偏僻，沒有走大道。

當然蘇醒不會承認是自己不認路，畢竟有十四年沒有回過家鄉了，小時候走過的路已經沒有任何印象了。

只能憑藉著自己與家鄉的因果關係，確定一個大方向走。

一人一驢，越走越往深山老林的小路上走去。

沒有路也被黑驢硬生生踏出了一條路。

此時雖然明月高懸，碩大的白盤展示在天空，但是這連綿不絕的山脈之中，生長著無數的參天大樹，枝葉連綿，遮天蔽月。

只能靠著從樹葉縫隙之中透下來的幾許微光，看著前方頗有些陰暗。

估摸著又走了半個小時后，山林之中的微光徹底被樹葉給遮掩住。

整個山林黑漆八火的，讓蘇醒抓瞎。

雖然他與二大爺都有夜視眼，但是此時趕路沒個燈火微光的，還是感覺很是不舒服。

於是蘇醒從黑驢馱的兩個大箱子中找出了煤油燈。

點著后，山林中恢復了一些暗光。

又走了大約五六分鐘左右，黑驢停下了腳步。

「呃…啊…呃…啊！」

「哎呦，二大爺你也看出來了。咱們這是遇見鬼打牆了！」

蘇醒笑著起身，跳下驢背，在周圍轉了兩圈后，點了點頭說道。

「呃…啊……」

黑驢很不滿意，蘇醒這麼調侃他。

作為一個在無量山脈犁過地的蘇醒，對付這種情況，他可是早早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所以這才點著煤油燈，確定一下。

蘇醒確定了眼前的情況后，笑眯眯的看著黑驢說道：

「二大爺，這處鬼打牆比上次遇見的還要有些門道啊……嘖嘖……要不您活動活動筋骨……」

「蘇小子，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別總想著老夫出力。這一路馱著你晃悠還不夠么！」

黑驢直接一躬腰將背上的箱子仍在地上，直立起驢身，找了一棵樹跟個人一樣叉開腿盤坐了下來。

變戲法的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一捲紙煙，吐了一口火焰，開始吞雲吐霧。

「真以為幾根蘿蔔就想把老夫打發了，蘇小子你就好好找找門路吧，老夫歇一會……」

看著二大爺模樣，蘇醒一臉震驚，瞪大了眼睛，嘴巴張了張都不知該怎麼形容這尊大佛，下巴都快脫臼了。

「二大爺，您也不能這麼撂擔子吧，前天那株幾百年靈芝可是我給你掰下來的！」

「滾滾，一邊去。

唉！

想我老張也是千年靈獸，曾經跟通玄先生走過南闖過北，馱著通玄先生探訪三山五嶽，四海八荒時還能聽一聽通玄先生的戲本。

想想先生這一脈的徒子徒孫，哪一代不是對我老張畢恭畢敬的。沒事就獻上一些靈果靈藥供老張我回味下當年的味道。

唉。

結果到了你師父跟你這一代，臟活累活凈忽悠我這個老人家來。

呸。

若不是老劉那廝斬的天門中斷，上不去下不來的；還有通玄先生讓我留在觀里守護你們這些徒子徒孫，老張我早就去蓬萊尋先生了……」

黑驢吞著雲，吐著霧倚著樹在哪裡感慨萬千。

想著當年的美好時光。

「呃……」

蘇醒一腦門黑線，看著眼前這位驢大爺發牢騷。

您老的本事，我又不是沒有見過，而且您這段話已經重複八百遍了。

打小爺上山起，這十二年來，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黑驢二大爺揉了揉自己的腰背，不由得冷哼一聲，直勾勾的盯著蘇醒說道：

「這些年，老夫最多馱個人背個行李包裹。

誰能有你這麼浪，做倆大竹箱讓我這麼老人家馱著。

你說說你煉的那些銅疙瘩鐵破爛留給那幫子師兄弟們不好么，千里迢迢的還帶回來。

等回到你家，說什麼也得去老林子里給老夫挖點靈藥回來，知道不！

聽清楚沒！」

「知道了，二大爺。

等小子回到家，一定給你尋些好東西。

行不行……」

「嗯，老夫要十株靈藥，起碼三百年以上的……」

「行……」

「還有，再給我擒幾個五百年月份的內丹……」

「行……」

「還有……」

「好好，都聽二大爺的。

您想要什麼，小弟都給您去尋來……」

「嗯，好，還是蘇小子你懂事。

對了，別忘了再給老夫找倆剛長大的小母驢……」

「呃……好……」

蘇醒無語的回了一句，心裡直罵老色皮。

都活了上千年的驢生，還這麼色。

通玄先生知道您老在下界這麼為非作歹么……

若是知道了，通玄先生會不會帶著老友們去喝驢肉湯了。

蘇醒不再管這位正在享受驢生的二大爺，朝著一旁的鬼打牆打量了起來。

當初選擇這片山脈作為路線的時候，蘇醒就已經發現了這片山脈的不同，其中必有邪物作祟。

如今臨近午夜時分，山林之中越發的陰暗了起來。

一陣山風吹過，讓蘇醒都感覺到了一些陰冷，皮膚上更是泛起了一股寒意。

在許多深山老林之中，這種鬼打牆是最常見的障眼法。

當初在無量山脈中有好幾處陰氣潮濕之地，聽師父說，那裡經常有鬼打牆出沒，破掉一個后，不出幾年還會再次出現。

蘇醒記得自己成人禮的時候，師兄們帶著蘇醒第一次去尋找鬼打牆。

沒想到那一次就栽了。

連自己的三師兄都被障眼法所迷惑，費了好大功夫，都沒有破掉鬼打牆的陣法。

最後還是靠蘇醒所攜帶的大量符咒符篆，給生生的狂轟濫炸破除的。

也引出來了那處鬼打牆的幕後黑手。

妥妥的一個有千年道行的藤類大妖。

原本就是那大妖戲耍這些道門弟子的把戲，想先耍耍他們，耍完了，再吸食這些道門弟子的元陽精魄后，成就妖仙。

沒想到被打臉了，當即惱羞成怒廝殺起來。

被蘇醒一眾師兄弟用合擊陣法給扛了下來，撐到驢大爺馱著自家師父到來，一起斬妖衛道。

從那之後，蘇醒認識到了現實的殘酷，開始奮發圖強，努力學習，天天向上。

最後把師父腦子裡的東西榨乾，活學活用，把無量山脈給犁了幾遍。

從此之後，好多大妖，不管是專註修鍊自身的好妖，還是壞事做盡的壞妖，但凡只要察覺到蘇醒的一絲氣息，就趕緊退避三舍。

生怕被這位憤青給打死了。

蘇醒環顧了一下周圍，思索片刻后從兜里掏出六枚銅錢，笑著說道：

「這個鬼打牆不亞於上次的那個，二大爺，一會沒準還能給您撿到一粒糖豆呢。

正好也不能打草驚蛇了，卜個卦問問方位陣眼……」

「你看著辦吧，沒事別來煩我老人家……噓……好煙……」

黑驢大爺睜開一隻眼吐出一口雲煙，就又閉上了眼。

「呃！！！」

蘇醒口中開始念誦問卜咒語，雙手合成一個龜甲造型，舉到與額頭齊平的位置，搖晃了幾秒后。

「叮……！」

雙手分開，六枚銅錢從手掌中脫離撒了出來。

分佈在山林地面上的不同位置。

蘇醒瞧著六枚銅錢的方位，眼睛一眯，神色不動，點了點頭，說道：

「怪不得，原來這裡磁場這麼大，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力量瀰漫在山林之中。

那就再用不同的方法問卜一次。」

說完，蘇醒手掌一招，散落在地面上的六枚銅錢自動飛回掌心。

蘇醒取出三枚銅錢放回口袋中，剩下三枚開元通寶的銅錢，同樣重複了一遍方才的問卜儀式，在原有的咒語基礎上又加了幾位尊號。

再次搖晃后，三枚開元通寶飛出掌心齊齊的落在了黑驢大爺倚著的那棵大樹的位置。

蘇醒看了好一會兒黑驢大爺盤腿倚著的那棵樹后，愣了幾秒鐘后，氣的咬牙切齒，當即破口大罵：

「好你個大頭鬼，不就想休息么，用得著這麼玩么……

感情你早就看出陣眼所在了……

你就不能省點心么！

早早的趕到鎮子上，好給您老尋找小母驢呀，您不想這麼早就遇見她們么？」

「呃呀呀……

小夥子不要衝動啊，氣大傷身體的哦。

稍安勿躁，等老夫抽完這卷……」

黑驢很人性化的勸導著怒髮衝冠的蘇醒。

蘇醒忍住想衝過去暴揍一頓黑驢的想法，手掌一招把三枚開元通寶收回口袋裡。

看著黑驢抽完那一刻，抬腳走到那棵樹讓，用腳踢了踢黑驢盤坐的大腿，說道：

「嘿，二大爺，您抬抬腳，挪挪位，小子要破陣了。」

黑驢心不甘情不願的拍了拍黑驢蹄子，站起身走到大竹箱的位置，重新馱到背上，看了一眼蘇醒。

誰想蘇醒直接解開了腰帶，對著那棵樹，剛才盤坐的位置，開閘放水，放了好長一陣時間。中文網

「呃……啊……呃……啊……

好你個蘇小子，有你這麼寒顫人的么……

接下來的路程，你小子步行吧，別想老夫再馱你……

氣死老夫了！」

黑驢邁開步伐對著蘇醒的屁股就是一撞。

蘇醒早就防著這位老色皮了，一側身躲了過去，還不忘甩了甩，瀝干水收起來，紮好褲腰帶。

「砰！」

黑驢正好撞上蘇醒放水的樹段，感受了一下還帶著熱氣的桑拿。

「蘇小子，你竟然對我施了法術。」

黑驢氣急敗壞的吼叫一聲。

隨即便不懷好意的直勾勾的看著蘇醒說道：

「哈哈……

二十八年的小雛雞也就這麼時候能拿出來用一用了。

用陳了二十八年的童子尿來破這邪祟的迷惑陣法，真是用對了地方。

蘇小子，好好保持著，等你再陳個百年，深山密林的老妖都要怕你放大招了，嘿嘿……」

剛放完水的蘇醒，身體里的熱量被帶走了一部分，在山風的吹拂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舒服。」

蘇醒也不理黑驢的調侃，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感應了一下周圍情況，鬼打牆已經破除，而且再沒有了鬼打牆的氣息。

蘇醒開口說道：

「二大爺，給您撿糖豆的願望，恐怕要落空了。

這鬼打牆的主人應該是走親訪友去了，沒在家……」

「小子，也就一個八百年的小妖，藉助山林中奇異的力量才布置出了千年道行的鬼打牆……

還不夠我塞牙縫的呢。

應該是被老夫霸氣側漏的氣息給驚走了……」

「……」

蘇醒不想在搭理這個奇葩。

還霸氣側漏？

呸！

當年被武夷山的老茶樹精追的滿山跑的時候，您老就已經沒有霸氣了！

堂堂一個食草動物被一棵樹吊打。

「小子，別走那麼快啊，給老夫開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