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等著你
江傾水盯著中年女人的背影看了片刻，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這裡的人怎麼一個比一個難相處。
走了沒幾步，江傾水就在一個垃圾桶旁邊停了下來。
垃圾桶里一把破破爛爛的雨傘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傘骨根根折斷，傘面被撕得稀碎，只剩下堅固的黃銅傘柄還算完整。
精巧別緻的黃銅手柄與她昨天給那個男生的傘一模一樣。
這把傘是上次她陪喬夏逛街的時候，喬夏為了得到專櫃的滿贈禮湊單買的。
雨傘不貴。
可他不該這樣糟蹋別人的心意。
江傾水緊抿著唇將破破爛爛的雨傘撈出來，抬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門牌號。
黃桷巷296號。
她轉身原路返回，很快就再次經過了自家門口，她將雨傘放回家裡，才繼續往巷子外面走。
雨過天晴，巷子外的路不像昨天那樣泥濘。
穿過坑坑窪窪的路段就是寬敞的馬路，商鋪多了起來，大多是賣日雜貨鋪和餐館。
街口有棵繁茂的黃桷樹，旁邊的大樹百貨超市很顯眼，門牌和鋪面都很大。
江傾水隨便找了家餐館吃了早餐，就去了大樹百貨超市。
收銀台沒人，裡面有動靜。
老闆大概在裡面整理貨架。
江傾水徑直走了進去，超市裡面比外面看起來還大，她找了半天都沒找到菜刀在哪裡。
江傾水只好往外走，找老闆求助。
「老闆？」
「誒！來了。」
另一頭傳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
江傾水問：「菜刀在哪裡？」
大花臂老闆走了過來。
他看見江傾水的時候，面色一怔，嘴邊叼著的煙積攢了一截煙灰也沒來得及抖落，任其撲簌簌的掉落到衣服上。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的掐掉了煙，嗓音都比之前溫和了許多。
「我帶你去。」
老闆將她帶到擺滿菜刀的貨架之後，還很熱心的給她介紹各種菜刀。
「小姑娘用的話，得買這種，輕巧一些……」
江傾水漫不經心的聽著，很快就從旁邊上了鎖的展櫃里看到了商牧年昨天幫她砍鎖的刀。
刀身厚重，已經開刃，在冷白的燈光下寒光凜凜。
江傾水指著裡面的刀說：「老闆，我要這個。」
老闆面露詫異：「這是砍骨刀？你買骨頭的時候讓老闆當場幫你剁好就行了，自己剁容易傷到手。」
江傾水有些驚訝的微微偏頭。
這個老闆一副惡人相，卻是她來淺州縣之後，遇到的最熱心腸的人。
「不是我自己用，給別人的。」原來是砍骨頭，她還以為是菜刀呢。
老闆這才放心了。
他打開展櫃拿刀的時候，超市門口傳來電瓶車上鎖的聲音。
老闆拿了刀便帶著江傾水往收銀台走。
「牧年？你這麼快就回來了？正好，幫這小妹妹結個賬！」
老闆身形健壯，走在江傾水前面擋住了她大半的視野，她只聽到收銀台有動靜，並沒有看清那人的長相。
嘀——
掃碼的聲音響起。
緊隨而來的是略顯冷清的少年嗓音。
「五十八。」
江傾水從老闆身後探頭一看，果然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商牧年看見江傾水，眉頭輕挑：「掃碼還是付現？」
江傾水想起那把被他弄得破破爛爛的雨傘，暗自咬了咬后牙槽。
「掃碼。」
她拿出手機掃碼的時候，老闆把刀裝好遞了過去。
誰知，江傾水與商牧年同時伸手來拿。
兩人都捉住了手提袋。
老闆懵了：「牧年，你幹嘛啊？」
商牧年比江傾水高出不少，他微垂著眼，語氣散漫：「直接給我就好了。」
江傾水微揚起下巴，將袋子往自己這邊拉了拉。
「雨傘還我，刀給你。」
商牧年小弧度的偏頭打量她。
昨天求他帶路的時候，還一副小心翼翼的討好模樣，今天就翻臉不認人，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商牧年鬆手，眼神裡帶著幾分不屑：「行。」
江傾水用力將手提袋給拽回來：「我等著你還傘。」
這個人弄壞了她的傘，還一副她不講道理的神情。
她倒要看看，他要怎麼還她的傘。
江傾水提著刀就大步離開了。
老闆盯著江傾水的背影看了一陣，幽幽開口：「牧年，你覺得她長得像不像梁老師。」
過了幾秒，他才聽見商牧年的聲音。
「她住在224號。」
……
江傾水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陌生號碼，淺州縣本地的。
「你好。」
「是江傾水同學嗎？我是淺州一中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尤瑞。」
「尤老師好。」
「是這樣的，我們高三提前開學，高三的同學明天一早就要到學校報到。」
「嗯，我知道了，謝謝尤老師。」
通話結束之後，江傾水存了尤瑞的號碼。
她來的時候什麼東西都沒帶，傍晚的時候又出去了一趟，準備買點文具用品。
走到街口的時候，她刻意繞開了大樹百貨超市。
少女修長的身影在黃昏的光影里格外惹眼。
超市老闆只是不經意往外一瞥，就看見了走在馬路對面的江傾水。
「小妹妹，你去哪兒呀？」
江傾水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過去。
「買點東西。」她說話的時候，往裡看了看。
老闆瞭然的笑了笑：「牧年沒在。」
江傾水「哦」了一聲。
沒在正好。
這麼熱的天，她也懶得走太遠。
江傾水去裡面挑文具，老闆自來熟的和她搭話。
「你看著不像本地人，從哪兒來的？」
「京洋。」
「大城市啊。」
「嗯。」
「那你在我們這兒住得習慣嗎？」
「住久了就會習慣。」
意思就是現在還住不習慣。
老闆哈哈大笑：「你要是以後遇到麻煩事兒都可以來找我，報我名字也行。」
江傾水將挑好的文具放到收銀台上。
老闆一邊掃碼一邊指了指門牌：「大樹，我名字，我姓婁，叫婁大樹。」
老闆隨便掃了幾件文具的價格之後，便將剩下的一堆文具一股腦的裝進袋子里：「都是鄰居，這些就送你了。」
他看起來不是會做虧本生意的冤大頭。
江傾水打量他片刻，冷不丁的出聲：「你喜歡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