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笑納
「王君,名冊清點已畢。」
敞亮的大殿之中,一名狐族半跪於地。
白珩如同往常一樣,端坐於座上,聽聞此言,道:「報。」
「是。」那人展開了手中的紙卷,念道,「昨日一役,我狐族參戰者六百一十六人,死者兩百三十八人,負傷、中毒者232人。鴟族參戰者共250人,傷者56人。狼族參戰者760人,死者110人,傷者242人。」
白珩點了點頭,道:「也難為他們如此仗義援手,兩族死者屍體好生收殮了,交還與他們,而兩族傷者,亦需好生照看。」
「屬下領會得,已然這般去辦了。」
「很好。」白珩點了點頭,又沉吟了片刻,道,「那些中毒之人,服了葯后怎麼樣了?」
「那......那西山蕭易寒只看了片刻便走了,熬藥之事都是臨淵在打理。」那狐族道,不過,服藥以後,人人傷勢安穩,倒沒什麼大問題。只是那蕭易寒也未免太不把王君交代的事放心上了。」
白珩微笑道:「有效便罷,他既非狐族,我本也沒有號令他的道理。」他頓了頓,道,「還有旁的事嗎?」
那人先是搖頭,而後又點了點頭,道:「雖有,但也不是什麼大事。今日早晨有狼族押解了一個人類至青丘,狼族王君為此大大發了頓脾氣,為的是此人為狼族上仙所要之人,他們卻誤押到了青丘。」
「上仙要的人?」白珩微微挑眉,「如今何在?」
那人尚未答話,卻聽得一個輕柔的嗓音介面道:「我已說服了狼族王君,將他暫且關押在了青丘。」
白珩一抬眼,見憐奴恰巧跨入了大殿,走了進來。
見憐奴來了,他便對著那狐族道:「你先下去吧,有事再來稟報。」
那狐族答應著去了,憐奴緩緩走近,向他行了一禮。
白珩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只道:「你將人留了下來,是怎麼回事?」
憐奴道:「王君可知此人是誰?」
白珩微微一笑,道:「這有何難猜?凌凊上仙近日剛認了女兒,又派人去拿人,所拿的自然是苗苗的舅父一家了。只是只捉了一人,不免有些奇怪。」
「王君猜得好凖,」憐奴點頭道,「苗苗的舅父一家乃是南化甄家,如今押來的,便是甄天揚獨生之子,名喚甄宇的便是。」
白珩微微一愕,而後搖頭失笑道:「這卻真是巧了。」
「據黎駒所知,這甄天揚於他們這些人之間,最是狡猾。但凡相柳有事要他們辦,他總是能躲則躲,能推則推,然而相柳卻未曾怪罪過他,反倒曾賜了他些許東西。」憐奴道,臨淵當日轉述此事時,我便隱隱覺得奇怪,卻沒想到天下竟有這般巧事。不過,如今一知此事,很多事情便清楚了。」
「正是。」白珩道,「卻不想這相柳遠在海外,對大陸之中發生的種種事端,竟是了如指掌,委實可驚可嘆。」
「是啊,」憐奴嘆道,「想來相柳拉攏這甄家,竟是沖著苗苗去的,未必是要他們為自己辦什麼事。這麼一來,苗苗的安危,可真讓人擔心得很了。」
「然而有凌凊上仙在旁,相柳若非親至,放眼妖界,也無人能動了她去。連我算上。」白珩道。
憐奴道:「然而王君不知,此番狼族押送錯了地方,卻顯是苗苗瞞著凌凊上仙,暗地裡假傳了狼族王君口諭所致。你說,她打算做什麼?」
白珩微微一笑,道:「小姑娘家,還能打算些什麼?她可是早知道臨淵往青丘來了的。」
憐奴眼皮微垂,望向了地面,輕聲道:「苗苗這小姑娘,也恁地任性了,好容易千里迢迢的認了個爹爹,卻還是這樣胡來。」
白珩似覺得有些興味,望著她道:「你似很不想她來青丘?」
憐奴微微一怔,道:「哪有此事?王君想多了。」
「是嗎?」白珩微笑道,「如今臨淵卻在何處?你且別說,讓我猜猜,如今湯藥已然熬制好了,想來他此刻大約是在牢里,見那甄宇。你說是也不是?」
憐奴別開目光,咬了咬下唇,忽爾也是一笑,道:「我卻聽聞今早王君晏起了,來稟事之人在這大殿之前,竟是找不到人,茫然無措。」
白珩聞言一頓,尚未開言,憐奴卻又輕聲說了一句:「昨晚我到赤婸房裡找她,可沒見她呀。」
白珩斂下目光,淡淡一笑,道:「好了,咱們誰也別說誰。接著說正事。」
憐奴小嘴微撇,道:「總而言之,留下這甄宇雖是臨淵托我的,然而王君也樂見其成不是?」
「確實如此,你辦得甚好。」白珩頷首道,「我估計再過不了幾日,苗苗便要來了。準備接著吧。」
憐奴秀眉微揚,道:「然而凌凊上仙怎肯讓她來?」
「她都能假傳口諭了,偷偷開熘自然也不在話下。」白珩道,「這苗苗雖只是個小姑娘,心思卻頗為敏捷,聽蕭易寒等說起,這凌凊上仙對她雖是冷口冷麵,卻也是真心疼愛,只怕她還真能熘了。」
憐奴輕輕嘆了口氣,隨即一驚,收住了那聲嘆息。
「苗苗若來,咱們人倒當真是齊全了。」她點頭道,「苗苗來了,那凌凊上仙自然也能跟著來。他老人家若在青丘,咱們能做的事,可比當初他遠在北地里多得多了。」
白珩微笑望著她,道:「你如今見事甚遠,大有長進。」
「王君謬讚。」憐奴牽了牽唇角,道。
「想當日,咱們便是在此處訂下了盟約,」白珩站起身來,慢慢拾階而下,喟嘆了一聲,「如今一轉眼之間,相柳手下的人類、海蛇一族,都已給我們拔除了。眼下咱們只剩下相柳要對付了。」
「只剩下。」憐奴微微苦笑,「好一個只剩下。」
「謀大事不可冒進,」白珩道,「咱們步步為營,一路行去,終須將相柳給徹底滅了,才能收手。」
「也是。」憐奴輕輕嘆了口氣,「已然籌謀了這許久,自也不急在這一時三刻的。」
「好在凌凊上仙想來過不久,便要駕臨青丘了。」白珩負手,望著殿外明亮的天光,道,「到時候,咱們可想的辦法便多了。」
「其實要激得上仙去與相柳作對,有個極容易的法子,也是最快的法子。」憐奴妙目輕轉,望著他道,「王君豈難道真的沒想到?」
白珩沉默了片刻,轉過頭來,慢慢地白了她一眼。
「你不必試探,」他道,「我行事自有我的分寸。有些事,我不願,也不屑為之。若連那些事我都做了,你如今還會在我身旁助我嗎?」
「我豈敢試探王君?至於助你......」說到此處,憐奴面上微有些不自在,道,「你這人比我原先想的好些,不過咱們同仇敵愾,當日已然訂下了盟約,我自然是要履約的,和我怎麼想你,可沒有干係。」
白珩一笑,伸出了一隻手掌,道:「那麼以後也勞煩姑娘了。」
憐奴輕哼一聲,伸出了手,與他手掌輕輕一擊。
「不殺相柳,誓不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