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剿匪試煉
兩年前,夏日……
「家主,都打探到了。」陸傷單膝跪地,旁邊還有嶄露頭角的章離。
「準備一下,明天動身。」
項曾還有些稚嫩臉上儘是淡漠,慢慢背過身去。
「是!」
二人沒有半分猶豫,直接回答道。陸傷起身後,卻沒有離開。
「有什麼事嗎?」
項曾見陸傷欲言又止的模樣,臉色有些發冷,這是自己第一次讓他們拚命,項曾不希望看到底下有人反對。
「家主。」陸傷急忙跪地,有些遲疑地說道:
「那些十一二歲的小傢伙也帶上嗎?這恐怕有些……」
項曾聽到陸傷的話,也有些茫然,自己也有些不知怎麼做了,這不符合自己前世的觀念,只是亂世將至,這可能會帶給他們陰影,卻也能讓他們多一點活命的機會。
陸傷低著頭,項曾的沉默讓他很是煎熬。他與項曾不同,同甘共苦半年,他早就和那些小子們早就打成一片了。
項曾不是不想和他們打成一片,只是項曾知道自己不太會籠絡人,而且自己似乎也很難和他們有共同的觀念,所以訓練的時候,他難以融入,就一直在培養自己的威嚴,再予之以重利。
他們被挑選出來的年輕人,都會有家人三倍的「軍餉」,在訓練外出的時候,衣物、吃食都由項曾負責,由於吃住在一起,一起流汗,也讓他們更團結了。
劉備可以摔孩子,流幾滴眼淚便不費一分一厘收買人心;項曾自詡不凡卻也做不到,不得以才出此下策。
只要自己不到絕路,那麼就不會有人背叛,不過自己會很難有像關羽那般,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人。
「帶上吧!明日我與那麼一同前往,他們暫時充當我的親衛吧。見一見血也是好的。」
項曾把心一橫,無情地說道。
最近會稽到吳縣途中,有一夥匪盜,最近四處劫掠百姓。
郡守殷通,視而不見,各大氏族也無人剿匪,不知道是擔心引起始皇帝的誤會,還是這:本就是氏族對始皇帝的試探。
花費半年多時間,為自己這兩百人,配上了精鋼環首刀,以及竹甲;算是一次試煉,若這都通不過,談什麼在異地他鄉做殺頭的買賣,繪製各地輿圖。
要知道始皇帝手下的的廷尉,可不是吃素的。
還有,販賣琉璃的時候,各個氏家大族難保不會見利起意。
自己也不擔心自己這兩百人,會打不過那些百餘匪盜,更應該擔心的是事情的保密性:
做之前不被發現,無論是氏族還是盜匪;做完之後,不能讓任何一個匪徒逃離。
還有就是折損,這是最不願意麵對的,可這也是不得不面對的。自己知道,沒有精兵是練出來的,都是打出來的!
……
第三天清晨。
天還未亮,項曾已經提前一夜帶領著眾人,摸到了匪盜聚集地一里遠的山谷中;此時他們正在默默啃著乾糧。
當勉強可以看清道路時,項曾便要求每人咬著一隻筷子或者細木棍,一路奔襲。
待眾人到達山腳下,項曾召回昨晚盯梢的四人。
眼前的山林依然很茂密,若不是提前打探過,恐怕項曾找一上午也找不到寨門在哪兒!
「如何?快有什麼變故?」項曾低聲問道。
「稟報家主,並無異常,夜間也沒有人下山。」
「你們一會兒跟著我,先休息去吧。」項曾讓四人下去,接著看向陸傷三人。
「按照計劃,陸傷和章離一左一右,各帶七十人,暗中包圍寨子,陸丙和剩下的人與我堵住寨門,一刻鐘之後放火燒寨!」
項曾六歲的眼中露出不該有的寒芒。
「家主,要不…」陸傷有些不放心項曾的安全。
若匪徒突圍,那麼項曾負責的正門首當其衝,而且項曾帶著的六十餘人,有一半沒超過十五歲。雖然另外一半都是最勇猛的三十人。
「閉嘴!違令軍法處置!記住,不放走任何一個人!」
「出發!」
項曾自然知曉陸傷的意思,只是安全起見,不得不如此,不過他相信自己的軍士。
大火隨著清晨的陽光升起……
運氣不錯!
這些匪盜的寨門正對東方,陽光灑在了項曾後背上。
寨子基本上就木質結構,下面有一些土坯地基,蓋的也是茅草,這給項曾放火帶來了不少便利。
隨著火勢的蔓延,原本寂靜的寨子像燒開水一般,沸騰了起來。片刻之後…
其他地方暫且不可知,不過寨門衝出了三十餘大漢,不少人頭髮已經焦糊,隨著看到對方皆手提兵器,項曾心中不由一突!
對方至少是訓練有素的人,即使生死危機,依然沒有放下手中的武器。
他們很快就安靜下來了,聚集在一起,眯著眼睛防備著項曾等人。
或許是太陽晃到了對方的眼睛,他們沒有注意到對面這群人中,有一半是十多歲的少年人。
「全部都有!前隊突擊!后隊壓上!」
項曾有些後悔帶的人少了,原本自己只是打算讓前隊的上,后隊的少年人防備逃竄的。
六十人中,不少人心中打鼓。雖然他們也打過獵也見過血,但那大多是只會逃跑的野獸,即使反抗、也是沒有智慧的傢伙。
而且殺人?這是同類!
連項曾的小腿都有些顫抖!
我去,我自己都聽到牙齒打顫碰撞的聲音了,早知道準備一根樹枝了,發完令再咬著,這時候沒有咬著木棍,根本就控制不住啊!咔咔咔……
隨著項曾的發令,眾人無聲地衝鋒;他們的內心是恐懼的,只是習慣了平時服從的命令,咬牙往前沖。
血液在陽光顯得十分艷麗,口中的木棍,似乎也給他們帶來了不少勇氣,一路上只聽到對方的慘叫聲。
突然,陸丙感覺眼前一亮,原來他已經殺穿了盜匪,站在了火光衝天的寨門前。
不知道是鋼刀過於鋒利,還是竹甲無視對方的傷害,摧枯拉朽一般,對面倒下了大半屍體,其他人再也扛不住,一潰而散!
后隊的小子們也只是跟著跑了個趟,對面就已經開始潰逃了。
我去!!!這就殺穿了!!!靠!怎麼有人跑了!
這時項曾也反應過來,忙喊道:
「跪地不殺!」
這的確防止了不少人逃,可惜也引起了對面的注意,畢竟一個小孩子發號施令,那稚嫩的聲音是那麼的誘惑!
「一個小孩子?」
一個壯漢先是疑惑,又見項曾獨自一人,身材矮小,身邊又沒有護衛,轉身沖了過來,打算挾持項曾,他不相信自己投降后能活命!
項曾看到衝過來的賊人,心頭一顫,滿臉懊悔。
涼涼了,都怪自己擔心前隊敵不過對面,還讓本來我的親衛,原本的后隊,接著壓了上去!
誰來救救我啊!!!自己這細胳膊瘦腿的!
「大事未成啊!自己又怎麼能死在這裡,家中還有一個被拋棄的娘親…」
項曾雖然腿腳發軟,還抽出項梁送的短劍,主要是自己還小,不好用制式長刀,畢竟他一米三的自己,沒比刀高多少。
似乎是手中的短劍給了項曾不少勇氣,有些慶幸自己沒有偷懶,特意給自己做了一副竹甲,還用鹿皮做了軟甲貼身。
哪怕被砍一刀,只要不在沒有防護的地方,那自己還有機會。
一瞬間,賊人已經衝到近前,舉劍揮來!
項曾不敢硬接,迎著賊人一個翻滾躲過,順勢在其小腿上劃過一劍。
「嘶~什麼!居然躲過了!」
賊人或許是因為對方想要擒住項曾,又或許是輕敵,所以他第一擊失敗了。
項曾雖然相對他的年齡來說比較高大,但是那只是和六七歲的同齡人相比,他看起來依然不過十多歲的小孩模樣。
腿上的刺痛,似乎激怒了賊人,他轉身一劍斜劈而下,正對項曾的脖頸。
「死吧!」
項曾剛剛起身,還未站穩,舊力已去、新力未生。
我去!這回自己真的要涼涼了,下意識抬起短劍格擋。
突然,陽光下,賊人拿劍的手臂高高飛起,晃了一下項曾的眼睛。
「公子,您沒事兒吧!」陸丙吐出口中的木棍。
原是陸丙見有人沖著項曾過去,他便拼了命地衝過來,本來擔心已經晚了,沒想到項曾躲過了一擊。
在項曾即將收到第二擊時,剛好趕到的陸丙斬斷了敵方的手臂,一腳將其踹倒,連忙查看項曾的情況,著急得直接喊了熟悉的「公子」而不是「家主」。
隨後的幾人連忙按住倒地的頭目。
「沒事!不用管我,后隊把投降的綁起來,陸丙、你帶前隊追擊,務必全殲,不要逃走一人!」
「是!」
……
大約半個時辰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寨門前。
兩百餘人,戰死了六人,重傷或殘疾的有八人,輕傷反而才兩人。
「就地治療受傷的兄弟!」
項曾為了保住自己的這些班底,早早就教了他們急救措施,以及外傷處理。
隊伍中自覺有人走出來,進行急救、縫合、包紮。
「噦~」
「嘔~」
有不少人流淚,嘔吐!還有人扔掉手中沾血的刀刃,坐在地上,臉色發白,四肢發軟,渾身顫抖。項曾預料到了,卻沒想到怎麼嚴重,他自己只是有些不適而已,或許是前世的見聞太多了吧!又或者是自己從來沒把自己代入這個世界!
至於縫合……
一開始訓練的時候,項曾還在一頭鹿身上進行外傷縫合術,以此來換取他們敬仰,沒想到卻翻車了,除了這些人感覺有些好奇以外,並沒有太多驚訝。
想想也是,幾百年的戰亂,怎麼可能會沒有一些外科救助手段,估計他們只是沒見過而已。
也是自己孤陋寡聞了,三國關羽刮骨療傷,難道不縫合的嗎?還有,似乎剖腹產這樣複雜的開腹手術,在隋朝以前,就有成功的案例了。
還有歷史上,那些四肢因為戰爭被砍斷的傢伙,如果沒有縫合,那可能還活著嗎?難道就找根繩子綁起來就行?還是皮膚還能自己跑過去,蓋住傷口?那血管呢?
「剩下的人!過來處決這些賊寇。」項曾繼續大喝道。
「不要!你們說過跪地不殺的!」
「別,不要……」
「我們是會稽氏族的人,我們……」
「不要殺我,我可以……」
……
「將他們的嘴堵上!」
隨著一聲令下,眾人也七手八腳的堵住了匪賊們的嘴。
項曾無視他們的求饒,走到襲擊他的那人面前。
這人似乎失血過多,躺在地上,蒼白的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慘笑,看來這是一個聰明人!他開始還懷疑項曾他們是軍中的人,因為他們身上有著明顯的軍伍的痕迹。
直到看到項曾,這人覺得這應該是敵對家族的,或許自己只是這個小孩的試煉吧!呵呵~他的臉上慢慢露出變得不甘的笑容。
嗤~
項曾沒有惜才,直接用短劍劃過他的脖子,這樣的人即使健全,他也不會留下,這並不安全!
「所有人都有!」
「知道為什麼要殺他們嗎?
你們是不是覺得這有些殘忍?
心裏面是不是還有些不忍?
他們似乎都已經投降了?」
項曾環顧四周,看到不少人臉上有著同情與不忍的表情。他轉身指著匪賊,繼續說道:
「可是你們知道嗎?
當他們劫掠百姓的時候,可會留情?
面對你們家中那些弟弟妹妹的時候,會不會留情?」
「你們有的長輩也經歷過戰亂吧!
他們會對不會走路的嬰孩留手嗎?
當他們打上家門的時候,會不會欺辱你們的母親、妹妹、妻子、甚至是女兒?」
「你們回答我?
他們會因為你們的求饒,放你們一次嗎?
會嗎?」
項曾似乎想起了前世的戰亂,雖然沒有經歷過,但是他的雙眼已經漸漸發紅。
項曾不善於煽動大家,不過或許因為他代入了自己的情緒,這似乎還是有效果的。
看著不少人低頭,項曾繼續說道:
「記住!你們不是俠客,你們是士卒!你們的任務執行命令,是保境安民,解決一切威脅家鄉的不安因素!」
隨著項曾的話語,也有不少人的眼神逐漸堅韌。
「所有人都有!
粘過血的打掃周圍的痕迹。沒有粘血的,十五以下先去每人斬下一條手臂,其他的人輪流解決這些傢伙。」
項曾還是有些心軟了,畢竟那死亡前的眼神十分恐怖,就連自己都心有餘悸,現在想起那傢伙的眼神,那眼中的不甘依舊是那麼清晰。
還是擔心會嚇到這些小子啊!
事實也的確如此,項曾在接下來的幾天里都在做噩夢,連他這個相當於活了三十年多的傢伙都這樣,對於他們來說還是有些勉強。
半個時辰后,所有人都下山了,屍體都扔進了火海,又清點了每個人的裝備,絕不留下任何東西;要是讓人知曉他們有甲胄,以及如此利器,恐怕他們的處境不會太好。
除此之外,他們離開前放火燒山了,只是在這兒不用牢底坐穿。其實,項曾知道現在是夏季,而且在南方,最多燒掉些枯木葉,掩去他們遺留的痕迹。
再過幾天,一潑豪雨下來,就真的沒有任何痕迹了。
我就不信了,都這樣了,他們還能查出個什麼來!
項曾看著小山上的火勢緩緩蔓延,不由得想到。
到了山下,他們兵分兩路:陸丙帶著傷員、武器甲胄隨著大部分人原路返回,順便清掃痕迹。
另外一路由項曾和陸傷帶著十餘人,刻意留下更多人的痕迹,走向去會稽的官道。
在分開之前,項曾交代陸傷:
回去之後,安排好重傷和戰死的家屬,戰死的屍體都埋在工坊後面的山上,自己會回去給他們立碑。
到時候,項曾打算開一個追悼會,所有人都會參加;他會划給重傷或者死亡的軍士名下劃分十畝良田,每家一百大錢,從此他們的父母子女領他那份的雙倍糧食,直到父母亡故、子女成年。
項曾去會稽,自然有一個表面上的任務,那就是去會稽租一間店鋪,以及順道去看一下那個「好父親」項羽。
不然自己失蹤數天,若被有心人查到,雖說自己的年紀可以是很好的掩飾,但是項曾不願意留任何把柄。
當項曾走到官道上,他才想起來一件事:
自己沒有帶車,難道自己要走路去嗎?自己真特娘傻缺!
最終,項曾還是走著去會稽,不過還好,有幾個壯漢可以輪流背他,只是這太陽十分不給面子,讓他在背上不舒服,所以更多的是他自己走的。
當然,也有項曾覺得不太好意思,自己心裡上都二十多歲了,趴在一個男人背上,這感覺……
五日後的會稽各大家族中,一群人因此焦頭爛額,最終將其歸於始皇帝的警告,也因此戰戰兢兢了兩年。
實際上,怎麼可能是始皇帝,若是始皇帝得知,那還不大軍征伐,滅了他們幾家。只不過是他們太自以為是,真的以為他們有多重要,始皇不敢輕易動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