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神像
不只剛進屋的周申義，李白野也是差點就沒聽得明白。
這是替他掩飾身份？李白野仔細看向男人的衣服，像是某種警務人員的制服，他見過的不多，也不能確定。
「私生子還沒戶口本，別想查了你。」封無忌自己坐著，也沒請周申義坐下的意思。
周申義這時回過神來，張口笑著：「哈哈，封會長以為我今天來查人呢？沒那麼閑，有別的事。」
聽對方這樣說，封無忌終於把目光移回了他身上，「哦……那你說。」
周申義遲疑了一下，問道：「方便嗎？」
「不是查戶口，那你代表你們警務署來找我肯定又是跟龍官有關的事了，說吧，她私生子也是龍官。」
封無忌一口一個私生子，說時還一眼沒看李白野，好像他真是個私生子，完全得不到重視。
李白野也乾脆閉上眼睛，他知道這警務署在這個世界就是管理社會治安的機構，而他在這裡也確實沒有身份。忍忍就過去了，他安慰著自己。
「好吧。」
周申義低頭拉開外衣拉鏈，拿出一個文件袋放在桌上，道：「昨天晚上的事，南山區白菇鎮那邊的警務署接到一家紡織廠的報案，說是廠里保安巡邏時聽見廠里停車場有響動，到地方一看卻只看見停車場里的水泥地有一小片裂開，除此之外停車場周圍沒有其他異樣。」
「這裡邊有龍官的事？」封無忌問。
周申義點了點頭，繼續說：「廠里的保安去查了監控，當時天已經黑了，就在雪剛落下來的同時，一座石像從天而降，落在停車場的地面上，水泥地破開的地方就是那石像落下的位置。」
「從天上落下來，多大的石像？」封無忌問。
——石像！從天上落下來！聽到這，閉著雙眼的李白野一下豎起了耳朵。
「大概四米左右，落下來時那石像頂上好像還站了一個人，但由於是晚上，又有雪花遮擋，攝像頭掛得還比較遠，所以圖像也很模糊，只能判斷是個人形。」
周申義說著打開放在桌上的文件袋，拿出兩頁印有監控畫面的資料遞向封無忌，「石像留在監控畫面里的時間也只有兩三秒，之後就再也沒有在紡織廠的監控里出現過，廠裡邊查了一遍，只不見了幾塊大布料。」
「紡織廠拿著監控報案后，白菇鎮的警務署立即向上頭的龍頭寺請示，同時連夜查看了全鎮監控，但再也沒有其他監控拍到過那座石像，而龍頭寺今早的回復是找封會長你幫忙調查。」
封無忌看了看資料上的監控截圖，那石像倒是能看出雕刻的是人像，石像頂上的人就真的是一片模糊了。
視線從那紙上移開，封無忌看向周申義，興緻索然。
他開口道：「就算是哪個龍官被關瘋了，閑得拉出了粉紅色的屎，又不知道怎麼收藏，所以去多偷了幾塊布來吸收水分，怎麼的？這麼小的事也找我，你們錢多我也沒那麼閑啊。」
「這不是還沒說完嗎。」周申義好像已經習慣對面這人有這樣刺激腦子的描述，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說著：
「白菇鎮那邊的監控沒了石像的蹤影，南山區的還沒查完，但我們警務署這邊卻發現天亮前那石像在我們回山區出現過，在靠近回峰的地方……」
「回峰，白頭城首富歐朝陽的地方？」封無忌問道。
「對——而昨夜歐家也派人到龍頭寺報了案，歐朝陽的宅院凌晨被盜走兩萬指黑金，
這石像出現在回峰的時間雖然比他家被盜時間晚，但龍頭寺那邊可能覺得也算條線索，他們又忙不過來，所以才讓我們找你幫忙調查。」周申義道。
「兩萬指黑金，在我們這是天文數字，但對歐家來說不過九牛一毛吧，這就讓他們整個龍頭寺忙不過來了？」
封無忌說著又自嘲似一笑：「你看，我說我也是打工的吧，為了你們龍頭寺一次五十指的黑金，要去干找兩萬指黑金的活兒。」
「封會是答應了？」周申義露出笑容。
「現在的白頭城，龍官也不好掙錢。」
封無忌從桌下的柜子里拿出一台筆記本電腦，放到桌上對正裝模作樣閉著眼的李白野道：「我要出去，你先留在這，能驅動龍息后你再上內網看看。」說著又指向隔壁一間屋道：「裡面有些龍官的書，內網裡找不到的去裡面看看，給你的東西收好，走的時候關門。」
說完也不理依舊把眼睛閉得死死的李白野，轉頭便對周申義道：「走吧，先帶我去趟你們白頭城龍頭寺。」
前門關上，李白野睜開眼睛，聽還沒走遠的周申義說：「封會這五十指黑金賺得可比我多，換成我們的錢是我好幾個月工資了。」
封無忌在說：「你們吃飯，龍官是吃龍淚，五十指七年前都不夠買一顆普通龍淚，況且是現在的白頭城，十分之一都買不到……」
李白野摸了摸口袋裡放著龍淚的木盒，沒想到這東西這麼值錢，怪不得封無忌特意叮囑讓他收好。
聽汽車發動離開，他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了封無忌留在桌上的資料。第一張紙上是兩幅監控畫面，畫面中一尊石像立於雪中，畫面很模糊，但他還是一眼認出那是暖雪娘娘神像，他在廟裡已經看了十幾年，對那雕刻得微胖的形象再熟悉不過。
神像他能認出來，但神像上那個人影他看不出是不是從父親墳里爬出來那女子。
他前夜猜測那可能就是暖雪娘娘，但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廟裡的記載神話色彩較重，說暖雪娘娘在古遠之時就已經登入與世隔絕的上天之境。按之前李白野對現實的理解就是這位娘娘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就死了，即使是現在親身接觸到龍官這種不可思議的世界，但起死回生這種事是存在的嗎？
或許？
他不了解龍官，對龍官能擁有什麼樣程度的力量也一無所知。
往後翻了翻，其他都是些紡織廠方面的資料，李白野把文件袋放回原位又回到長椅上坐下。
她也到這裡來了？可仙姑老媽也沒有提過這人；是讓他小心的女妖精？可對方的出現雖然詭異，但對自己又好像沒什麼威脅。
還是先解決自己的問題吧。李白野胡亂猜測著，漸漸又重新沉侵在自己的思想里。
……
當靈山上那張面具飄飛而起時李白野知道自己終於成功了，面具覆蓋在臉上的感覺猶如昨夜。
或許是他還不熟練的原因，面具無法觸摸，也不能維持太久。
夜幕降臨，雪停了。
回去的路上，李白野不禁更加仔細地留意著周圍的一切所見——他以為自己是來到了一個廣大的世界，但剛才進入內網他才知道，這裡也是一處困境。
紅盤上有近百個國家，白川位於紅盤西南，是一個只有三座城市的小國，但它的受關注程度在紅盤卻不算太小，因為這個小國有一處靈墟門，位於三城之一的白頭城。
李白野現在便在白頭城，七年前莫名與外隔絕，沒人能出去，也不見有人進來，彷彿成了一個單獨的世界。
靈墟門關閉，之前進入靈墟的龍官們再沒回來，城裡原本新聚集的各個龍行會也相繼解散，大多數龍官活躍的地方已只剩下內網。
所以李白野才難得在馬路上看到汽車，晚上的街燈也沒那麼亮，到處張貼著節約食物與水電的標語。
普通人還好，龍官們沒亂則是靠著白頭城主事的龍頭寺翻了數倍薪酬地擴招龍官，而這些支出百分之八十都是由白頭城的富豪們支付，龍淚價格飛漲，手握大量龍淚的大佬們為了自身的安寧，自然捨得。
龍頭寺雖然擴招了許多人，但其實大半精力都花在了尋找白頭城被隔絕的原因和破解之法上，人手不夠時便會向封無忌這樣的龍官尋求協助。
李白野沒有在內網瀏覽太久，天黑時他就餓了，夜裡沒有公交車，他離開封無忌的龍行會後走回了小區，路上買了兩盒速食麵和兩個燈泡，花掉了五十塊。
新換的燈泡發著明亮的光，把燒好的水倒進泡麵盒，李白野用封無忌早上送來的電腦再次登入了龍官內網，屏幕左上角顯示著：亡靈騎士寧采臣。指針移上，「道士」兩字緩慢閃爍著。
小樓下，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暗得彷彿連光也照不進，如果不是走到跟前，絕不會發現這裡還站著一個褐衣男人。
男人已經站了很久，直到此時身前半空出現一張符紙。
符紙轉眼便散，一位老人出現在他身前。
不等男人說話，老人先開了口。
「是道士？」
老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男人恭敬地抽出插在口袋裡的雙手，道：「先生保重身體，不用親自過來的，我可以把他帶回去。」
「沒事，說。」老人輕聲道。
「我看不出。」男人搖了搖頭，「只能確定封無忌就是為樓上這人註冊的聯號，我從酒刀龍行會跟到這裡，只看出他是個新覺醒的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