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道友與黑金
「內網認證過沒？」老人問。
「沒有，由於是聯號，內網方面並不會驗證真實龍面。」男人回道。
「佛子龍行會的人出現了嗎？」老人又問。
「從上午到現在，沒其他人接近過。」男人說。
「我去看看。」老人抬頭望向小樓。
李白野坐在沙發上，左手在觸摸板上滑動，右手裡的叉子挑起泡麵正要往嘴裡送，身後卻忽地吹進一股寒風。
兩手一高一低在前，半個身子向後扭去，然後他就看見陽台的門打開了一小半，一位老人站在他房中。
麵條帶著叉子落到桌上，李白野從沙發上彈起，一手拉著桌旁的椅子面對來人。
來人樣貌蒼老，身姿神態卻不似年老體衰，更像是久經疲憊后的無力。
似不耐寒，老人身上穿著一件極厚的深色大衣，立著衣領。
「你是道士。」
老人語調緩慢。
「你是誰？」李白野盯著來人。
「道士……」老人臉上已有許多皺紋，一雙眼睛卻毫不混濁，「在你出現前，城裡唯一的道士。」
李白野腦子急速運轉著，道士！這老頭子是來認識同行來了？
但從陽台翻進來，這可一點也不友好啊！而且無聲無息就能進屋的，要在以前，李白野肯定得認為對方是什麼髒東西。
「道友啊，失敬！」
老人看起來蒼老無力，李白野卻一點也不敢放鬆，「這麼晚了，有什麼事……要不明天再說？」
「先跟我走吧。」
老人吐出幾個字，李白野還沒來得及說話，一片黃色已飛臨面門。
一張符！
黑墨黃紙，穩穩地貼在自己眉心。
當李白野意識到這是一張符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動彈不得。
「老楊。」
老人輕喚了一聲，另一個人又從陽台翻上走進屋來，一個五十左右的男人，穿著褐色上衣。
「帶上他，去山莊。」老人吩咐褐衣男人。
於是李白野便看著那個叫老楊的男人過來把自己扛上了肩。
開關響了一聲，屋裡暗了下來，老楊走動幾步關上門，跟著前面的老人躍下陽台。
下落的風中，符紙飄動，李白野感覺自己好像才是那個「髒東西」。
他們要幹什麼？同道都這麼不友好嗎？怎麼脫身？手機還在兜里，但他現在整個身子一點也動不了，連眼珠也轉不完全。
呆在他身體里、上次幫他擋住胖子那個身影這次也沒出現。這老人到底是誰？和昨晚的胖子已不是一個層次，李白野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
幾個眨眼間，兩人已帶著李白野穿過半個小區，上了一輛停在隱蔽處的無牌黑色商務車。
老楊坐上駕駛位，李白野被放在最後，老人坐在中間一排。
車輛發動，老人開口問道：「他是酒刀新入的龍官？」
老楊回道：「他的內網資料里沒有登記龍行會，我想他和封無忌應該是私人關係吧。」
——他們是從內網裡知道我的？
李白野不知道對方要幹什麼，但看他們的樣子也不是要直接殺人滅口。
「封無忌呢？」老人又問。
「跟警務署的人走了，應該是查那座石像的事。」老楊道。
老人沒再說話，開著車的老楊頓了頓又開口：「先生，聽老高說家裡丟的黑金不止兩萬指，看先生今天出了兩次山莊……數量很大嗎？」
老人道：「回峰頂的黑金庫存著兩百萬黑金，
丟了一半。」
「一百萬指！」老楊聲音里滿是震驚。
李白野感覺車速在放緩，他同樣在震驚，聽這對話，他們是周申義說的黑金被盜的那個歐家的人？
他剛才在內網了解到，黑金是一種特殊金屬，以「指」計量，是在龍官間流通的貨幣。七年前，龍官寺那些普通龍官每月的薪酬還不到一百指黑金，而歐家這一次就丟了一百萬黑金，養一百位龍官都夠養將近十年了。
一陣沉默，老人再開口：「一小時后，靈通館四百萬指黑金全部被盜。」
車輛剎停，老楊從駕駛位扭過身來，本來圓潤得有幾分柔和的臉上滿是驚恐與不可置信：「這……這是先生你全部黑金了！」
老人向前方示意：「繼續走。」
——這老人是白頭城首富歐朝陽？！
李白野盯著老人的後腦勺，感覺一陣荒唐，這樣的人物找上他幹什麼？
老楊重新扶上方向盤，雙手還在顫抖。
「還剩一百萬，來之前我帶了五十萬指回後山庄，放在院里就趕來這邊，你回去放好。」老人聲音虛弱，但語調依舊平穩。
「好……」老楊連聲音也有些抖動，「先生要……親自去找？」
「龍淚還在，靈通館那邊還能運轉，我回回峰看看，不必擔心，歐朝年紀還是輕了些，不會看人。」老人道。
「先生是覺得朝少爺……」
老楊沒再說下去，車內陷入沉默。
李白野被定住身體后一直緊繃神經，要極其努力才能眨動一下眼皮。車內兩人把他帶上車后也沒再管他，任由他聽了黑金被盜的事，也沒管他一路記下車輛的行駛路線。
車輛開了半小時就進了山，十多分鐘后停在了一座山峰下。
「這孩子帶回去給他揭下符，其他等我回山莊再說。」老人說著推開了車門。
老楊跟著下車，繞道後面把李白野也弄下了車。
「車我讓回峰的人處理，你去吧。」
山峰頂上老遠就看著有光，老人說完掏出一張白色符紙，往身上一貼，然後他整個人便輕盈如一股煙霧般向峰上奔去，不過幾秒就已經看不見。
老楊看了一眼峰頂，然後扛起李白野朝山峰后跑去。
他走的方向已經沒路，地上還積著雪，但他腳下卻如履平地，奔走間完全不像普通人。
他自然也是龍官，從小區被扛走時李白野就已經知道。
抗人的人奔跑跳躍行雲流水，被扛著的人卻已經被抖得不行，如果不是以前在山林里盪慣了鉤繩，剛吃那半桶泡麵怕是已經吐了出來。
黃符在額前晃動，卻怎麼也甩不掉，李白野只能圓睜著一雙眼睛看著老楊把自己帶進另一座山峰。
「到了，這裡是如臨山莊。」
在一片荒林里停下，老楊終於和李白野說了第一句話。
但李白野開不了口，他只能看，別說山莊，這荒樹林，連躺下都找不到一塊寬敞地方。
就在他用力眨下眼皮時，老楊從兜里掏出一張符紙貼在了旁邊一棵大樹上。
李白野看不到，只是在他再睜開眼時老楊又重新邁動腳步。兩步之後，李白野視野里的積雪忽地變成了乾淨的灰石板。
老楊把他從肩上放下擺立穩，四周有光，從昏暗中猛地進入光亮里，李白野的眼睛一下無法適應。
老楊揭下他額前的黃符，他眯上眼睛才發現這裡已不是樹林。
他此時身處在一個庭院中，稍遠的地方有兩三棟房屋，一位姑娘站在院中空地，他身前黑金色的東西堆成了一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