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好用的枕頭

「手術的情況如何？」

「長宗我部院長親自參與了手術，相信很快會有結果。」

醫院三樓的會議室里，三十齣頭的猿飛日斬和水戶門炎、轉寢小春、志村團藏等幾位顧問悉數到場。

自忍界大戰結束后的數年間，這些曾跟隨二代目馳騁疆場的新生代骨幹，已在一輪輪博弈中逐漸完成了從「快刀」向「執刀人」的轉化。

對於親眼見識過力量為何物的這第三（二）代領導班底而言，包括日斬在內的年輕人們很清楚自己不具備柱間大人那樣橫壓當世的絕對實力。甚至與二代目扉間大人相比，他們連功績與威望都顯得微不足道…

這樣的客觀情況導致現今掌握木葉各部門要害位置的實權人物往往都是隨先代們征戰的前輩，猿飛內閣很難做到如臂使指的程度。

事實上，若不是當年接任火影之位后，日斬立刻率領木葉忍者打贏了與雲隱村的戰爭，以他本人為核心的小團體能否遵照二代目的遺願順利接過領導村子的重任，恐怕都很難說。

如今戰爭已經過去數載，這種權力結構的倒掛仍然給三代目的施政造成了巨大的負面影響。

客觀來說，內部山頭對立的政治生態的確對權力中樞發揮了一定的監督作用。但由此產生的內耗卻造成了更惡劣的資源浪費。

歷史已經不止一次的證明，在無法彌平人類個體認知差異的前提下，強求所謂的絕對民主、內部監督不過是加速組織分裂的歧路。

尤其是在戰爭定期爆發的忍者世界，向心力的缺失隨時可能釀成村毀人亡的慘劇！

儘管對於掌握著全村最高戰力的影而言，村子的核心戰鬥力已經落入掌中，但保守派（建制派）依然在行政管理層面，對猿飛內閣處處掣肘。

因此，站在顧問團的立場，自長宗我部昌幸親自接手治療工作的那一刻起，此次宇智波忍者遇襲事件就進一步複雜化起來。

「昌幸那老頭子既然親自動手，我覺得應該算是利好消息。」

右眼裹著繃帶的團藏握指成拳，用第二指節輕輕敲擊著桌面。

「如此一來不論針對宇智波族人的搶救能否奏效，我們都能有所收穫。」

「...」

團藏的話聽上去有些深奧，但轉寢小春以及水戶門炎顯然都在第一時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說白了，這就是一種基本的風險對沖策略。

就像之前分析的，雖然宇智波族人亡於磁遁忍術的事件很有可能造成火之國與風之國的對立，但既然負責搶救工作的是建制派的領袖人物之一長宗我部昌幸，那對於猿飛內閣來說，等於平白多了一個甩鍋的對象。

即使情況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木葉與砂忍因此開戰，團藏也能通過暗中引導將沉重的輿論壓力推給始終束縛他們的「保守黨」，甚至借戰事的名義，對原本被老人們掌控的部門展開大換血！

倘若真能如此，他們等於是借外部壓力促成了內部的統一與變革，長遠來看反而能調動更多有生力量！

當然…

最最重要的一點在於，對比生活在沙漠中的砂忍，團藏及其他顧問普遍認為現階段的木葉戰佔據明顯的實力優勢。即使全面戰爭爆發，他們也能穩穩佔據上風。

若沒有這份自信做前提，恐怕顧問團也沒有底氣說出左右不虧的話來…

然而與顧問們相比，身為火影的日斬本人卻對此仍持疑慮——由於分析情報的角度不同，火影本人與其顧問團其實也存在眼界的差距！

對於親身經歷過前次忍界大戰的猿飛而言，他已經從最近的國際博弈的態勢中聞到了不詳的氣味，因此對於戰爭，他的想法明顯要比其餘眾人更深一層。

「宇智波與我們一樣，同是村子的一部分。即使看在鏡為村子犧牲的份上，於情於理我們也應該避免宇智波一族成為戰爭的導火索。」

猿飛日斬說這話時瞥了團藏一眼。後者立刻下意識地按住了自己繃帶下面的右眼，不再做聲。

然後，年輕的三代目才將視線挪動其他顧問身上，繼續侃侃而談。

「另外，雖然我本人也很希望及早結束村子的內耗，但在具體手段的選擇上，還是希望諸位多加註意。」

此刻，猿飛展現出遠超年齡的成熟與老練：「從我們與雲隱村二次擬定和平協定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10年，五大忍村彼此之間的摩擦與衝突近兩年來明顯呈上升趨勢。倘若平衡一旦被打破，局勢會向哪個方向發展其實還很難說。」

「你的意思是…會有第三方勢力參與？」

「岩忍？雲忍？」

「我不能肯定，但五大忍村大都與木葉一樣在上次戰爭中失去了各自的影…十年的發展期過去，想必足夠他們整理好內務，把目光移向村外的世界。」

「...」

對於木葉的新生代領袖們而言，由宇智波族人意外死亡引起的一系列變故固然可能是瞌睡遇上枕頭。

甚至一場規模適中的對外戰爭也能成為轉移矛盾的絕佳方式，幫助他們改朝換代，徹底穩固自己的地位。

但別忘了…

火之國的老對手們同樣在前次大戰中蒙受了巨大的損失。

同樣積蓄著不可調和的怨氣。

甚至同樣也在戰後換上了作風強硬的新一代領導！

——這塊名為戰爭的「枕頭」，他們同樣求之不得！

倘若不把這一點考慮在內，盲目點燃戰火，木葉村等於是拱手讓出了戰略上的優勢地位，將自己置於眾矢之的。

而失去了初代大人的木遁，現在的火之國恐怕很難承擔一打四的沉重負擔。

「我們不畏懼戰爭，但這一次，烽火不能由我們主動點燃。」

「附議。」

「我也贊同火影大人的觀點。」

比起團藏的黑暗方略，三代目的觀點此時明顯更有說服力。

顧問們很快達成了一致，甚至連志村團藏本人，也沒有再堅持己見。

現如今的他雖然因為當初錯失火影之位對猿飛抱有不滿，但其「火影輔佐」的職位還需要藉助三代目本人的地位進行保障。

從這個角度看，他與猿飛日斬是名副其實的利益共同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然只能以對方的意志作為準繩。

然而諷刺的是，宇智波族人的生死此刻其實並不以大人物們的決斷而轉移。

在被無影燈照亮的手術室里，初出茅廬的年輕醫生正在與死神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