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第 134 章
林塞女巫撤走了坡路上的看守。
早上,莉莉絲一從帳篷里出來,就得知了這個消息。
毫無疑問,這是一種信號,表示林塞女巫認可了她們。
但莉莉絲的同伴們只是看著那條路,並沒有人走上山坡。
選擇是雙向的,雖然她們千辛萬苦來尋找林塞女巫,但這並不代表在對方一旦表達歡迎,她們就會毫無戒備地衝上去擁抱她們。
也許之前有些人會對林塞女巫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認為同樣被人認定為邪惡的女巫,她們一定能一見如故,一拍即合,但後來的陷阱、爆炸和那場比試足夠讓所有人冷靜下來。
林塞女巫們不了解她們,不知道她們的過去,也不知道她們的目標,當然不會無條件地歡迎一支忽然闖入的隊伍。
當去掉那些過於美好的幻想與光環,把林塞女巫們看成和自己一樣,經歷過死裡逃生,追殺與背叛的女人,大多數人便能體會到她們因何而戒備。
也正因為如此,當莉莉絲和卡喀亞的比試過後,大家反而理智了不少。
「莉莉絲,我們要上去嗎?」埃達問。即使林塞女巫們撤走了看守,她也沒有放鬆警惕,一直守衛在坡道下方。
莉莉絲站在坡路下方,往上看。
卡喀亞從一間屋子裡出來。
當她們視線交匯的時候,卡喀亞皺起了眉。
「卡喀亞。」莉莉絲喊道,「我可以上去嗎?」
卡喀亞思考了幾秒,然後沖著房子歪了歪頭,對莉莉絲說:「來吧。」
莉莉絲正要上去,狄賴拉住了她。
「別去,我不喜歡那個傢伙,」小女孩說,「她說不定會再偷襲你。」
她還記得昨天,塞赫美特將莉莉絲脫臼的肩膀接回時,發出的「嘎達」聲。
她們平時受過很多傷,但從未有一次是在那種情況下受傷,而且卡喀亞砍斷了莉莉絲的劍。
她很喜歡莉莉絲的劍,初次見面時就一直想要偷過來。
卻沒有想到它斷在了卡喀亞的斧下。
「狄賴,卡喀亞是個很厲害的人。」莉莉絲彎下腰,直視狄賴的眼睛,「我們需要她。」
狄賴噘著嘴,狠狠瞪了卡喀亞一眼,然後拍了拍自己腰間的匕首:「好吧,如果她攻擊你,你就大喊,我馬上帶著大家衝上去。」
「好的。」莉莉絲直起身子,笑著拍了拍狄賴的肩膀,「有你在,我很安心。」
即使如此,狄賴也死死盯著卡喀亞,甚至還咧了咧嘴,呲出牙齒示威。
莉莉絲走上山坡,跟著卡喀亞走進了房子。
「哈,看見那小姑娘的眼神了么?」卡喀亞笑出了聲,「你真是養了只虎崽子。」
「比起兔子,猛虎更好不是么?」莉莉絲一邊說,一邊打量著這間房子。
很難想象這是大名鼎鼎的林塞女巫首領的房子,它太簡陋了。
木床和桌椅都是手作的,做工粗糙,只有上面蓋著的獸皮,顯示出主人的善戰。
「那你為什麼不在意一下她的警告,」卡喀亞揮起雙刃斧,指向莉莉絲,「我說不定會在這裡殺了你。」
莉莉絲問:「殺我,為什麼?」
「你新劍上的寶石很漂亮,應該能賣不少錢。」
「不,你不會那樣做。」莉莉絲說,「你既沒有搶走賽薇拉的銀胸針,也沒有奪走她那把價值不菲的劍。」
「搶走她的東西確實很容易,她身體瘦弱,皮膚嬌嫩,一看就是貴族家庭培養出來的女人。」卡喀亞笑了,「我當初甚至打算殺了她哩——直到她張開嘴沖我喊叫。」
「這不是很可笑么,她是嬌嫩白皙的漂亮女人,我是被人叫做雜交狗的傢伙,但她沒有舌頭,我沒有右耳,我們都被人當做奴隸,既然如此,我還搶她的東西做什麼?」卡喀亞聳了聳肩,把斧子扔在一邊,跨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更何況,我們就算搶走了那些東西,也賣不出去。對我們來說,錢是最沒用的東西。」
她們曾是奴隸,即使燒毀了頸后的印記,也無法順利進入城鎮,和人交易。
逃跑的奴隸燒毀印記的事太常見了。
正因為如此,她們的屋子才建得如此簡陋,她們建房屋只能就地取材,甚至連最基本的釘子都拿不到。
也正因為物資如此緊缺,她們劫持商隊時,會將所有的東西都運回來。
「不僅如此,你們接納了賽薇拉,還與她相處得很好。」莉莉絲看向窗戶:「賽薇拉很信任你們。」
賽薇拉正站在窗口往裡看,她鼓起了臉頰,不滿地盯著卡喀亞,似乎在鬱悶這次談話中沒有自己,又似乎在擔憂她們再次打起來。
但無論如何,她的臉上都沒有對卡喀亞的恐懼。
「哈。」卡喀亞又笑了一聲,笑完之後,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不知道何時開始,卡喀亞與同伴們的關係越來越融洽,她們不再像之前那些人一樣躲避她,害怕她,而是隨意地在她身邊走動,還會和她開玩笑。
她曾經很不習慣這種事,甚至會佯裝生氣。但她們總能看出她到底是真生氣還是假裝生氣。
她們會趁她坐著的時候,偷偷在她頭上放一個花環。
「別生氣了,卡喀亞。」活潑的女孩會歪著頭,咯咯地笑,「我們和好吧。」
穩重的女人會溫柔地問:「你在氣什麼,可以告訴我們嗎,卡喀亞?」
卡喀亞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她一直都獨來獨往,不需要和任何人交好,也不需要向別人解釋什麼。
若是以前,她覺得自己會直接扔掉那個花環,可是那次,她只是拿下了頭上的花環,輕輕地摩挲。
她習慣一個人呆著,但當她看見女人們交流,說笑時,也會忍不住揚起嘴角。
她原來也總是在笑,但那種笑是嘲諷的,冷酷的,帶著憤怒的。
而現在的笑,是輕鬆的,愉悅的,被快樂感染的,她有時笑到一半才回神,然後驚訝於自己的表現。
也正是如此,每到這種時候,她才會發現自己總是看著她們。
她們確實遭遇過不少背叛,但在這個過程中,她也有了許多同伴,她們一起並肩作戰,當她衝到最前面時,也會有人保護她的後背。
莉莉絲也坐在了桌前,看向卡喀亞:「在我觀察賽薇拉與你們相處的細節時,你也在觀察賽薇拉是否信賴我,不是么?」
林賽山脈如此之大,若是沒人引路,即使賽薇拉知道莉莉絲來了,也很難找到她。
「賽薇拉不能說話,我們又不認字,你們過去發生了什麼我並不清楚,」卡喀亞說,「但她現在是我們的同伴,若她連救你的意願都沒有,你們也不值得讓我們耗費精力。」
她一邊說,一邊拿出旁邊的木碗,為莉莉絲倒了一碗水。
在接觸的過程中,卡喀亞一直在觀察莉莉絲。
卡喀亞知道自己在改變,在有同伴死去,人們圍著屍體哭泣時,她還是會想「人總是會死的,哭什麼呢。」,但每每遇到這種事,她總是感到無端地煩躁,她會自己一個人,揮舞著斧子發泄,或者把那些偷襲者的屍體大卸八塊。
「不要內疚,卡喀亞。」有同伴這樣安慰她。
你說誰內疚?我怎麼會內疚?卡喀亞在氣頭上的時候會這樣想。
但是當她平靜下來,發現自己在一遍遍復盤當時的情景,想著如果當時換個方法,會不會更好,她的同伴會不會活下來的時候,她才醒悟--啊,我確實是在內疚。
內疚自己沒有做出最優的決定,內疚自己不夠強,內疚自己沒有洞悉一切。
雖然人不可能全知全能,有些傷亡無可避免。
但她希望她們活著。
所以她們千里迢迢從索錫來到通恩,又止步於林賽山脈。
賽薇拉是一道橋樑,但除此之外,與魔獸的戰鬥力可以看出莉莉絲團隊的戰鬥力,隊伍里的成員構成表明了她們的寬容與實力,山崗處的觀察可以分析出團隊運轉協作,而最後的比試,則證明了對方首領的堅定與不屈。
莉莉絲端起碗,喝下了那杯水。
卡喀亞問:「你不怕女巫下毒?」
莉莉絲答道:「我也是女巫。」
卡喀亞大笑起來:「對,帶著小女孩和嬰兒遊盪的女巫。」
莉莉絲說:「是的,我們有能力保護同伴,並以此為傲。」
卡喀亞觀察得越細,莉莉絲越能感受到對方對於合作的意願和考量。
若林塞女巫們一開始就把她們當成敵人,大可以對她們不管不顧,讓她們死於爆炸,當林塞女巫們把她們帶進自己據點的時候,就表明了她們的態度。
林塞女巫有很多機會可以攻擊莉莉絲她們,但她們並沒有行動。
比起不假思索的同意,經過深思熟悉之後的合作顯然更值得信任。
當然,通過考驗只是第一步。
「這就是和你合作的好處么?」卡喀亞問,「被保護?」
「不,是雙贏。」莉莉絲答完,又問,「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的林賽山脈?」
「去年冬天,怎麼了?」
「馬上就到秋天了。」
卡喀亞皺了皺眉,臉上露出了「那又怎樣」的表情。
莉莉絲繼續道:「你們不可能一直堵著林賽山脈的路,秋天是作物成熟的季節,到時候會有大批『作物』從通恩運出。在那之前,他們一定會全力殲滅你們。」
她頓了一下,聽著遠處傳來的爆炸聲,道:「也許他們已經開始尋找你們了——即使是這山中有魔獸,這爆炸聲也太頻繁了不是么?之前的爆炸聲有這麼頻繁么?」
卡喀亞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過了一會兒,她問:「你怎麼了解這麼多?」
「阿博特公爵在通恩有一塊地,每年艾伯巡視領地時,都會來帶走這裡的東西。」莉莉絲補充道,「我母親也和我講過許多那塊地的故事,畢竟那曾經是我母親家族的地。」
卡喀亞說:「所以那是你祖父的地?」
莉莉絲答:「以後會是我們的。」
「我們的……」卡喀亞笑道,「你可真有意思,阿博特公爵小姐。」
「卡喀亞。」莉莉絲看著她的眼睛,「請叫我莉莉絲。」
莉莉絲和卡喀亞談了許久,當她從房間里走出來以後,山坡下同伴們全都抬起頭看她,賽薇拉也跑到了她身邊。
莉莉絲對同伴們笑著揮了揮手,表示自己沒有事,然後把視線轉到了不遠處的木屋。
木屋的窗戶打開著,一個白髮老人正站在窗邊,向這邊看。
這是莉莉絲第一次看見那個「奢侈」木屋裡住著的人。
她身材矮小,頭髮稀薄,眼神兇惡,皺紋在臉上堆疊,鷹鉤鼻又尖又長。
毫無疑問,那就是傳聞中的老女巫。
賽薇拉順著莉莉絲的視線看了過去,當她看見那個老女巫以後,臉上浮現出混雜著厭惡與仇恨的複雜表情。
賽薇拉「啊啊」地叫了兩聲,抱住了莉莉絲的胳膊。
「怎麼了,賽薇拉?」莉莉絲回頭,奇怪地問道。
賽薇拉皺著眉,搖了搖頭。
當莉莉絲再回頭去看時,木屋的窗戶已經關上了,那個老人也不見了。
莉莉絲隱約能感覺到賽薇拉在警告她不要接近那個老女巫,她能感覺到林塞女巫們與那個老人的關係十分微妙,雖然她們住得很近,卻又保持著距離,甚至互相厭惡。
但在某種程度上,她們又在相互依靠,形成了一種類似於共生的關係。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莉莉絲已經明白了林塞女巫們從木屋門口拿走的東西是什麼了。
奴隸出身的林塞女巫們幾乎不可能掌握□□方法,即使她們懂得怎麼做炸藥,也很難在陌生的林塞山脈找到材料,並製作出成品。
如果製造炸藥的是木屋裡的這位老人,那事情就合理得多了。
而這也與林塞山脈更早的女巫傳說相符。
因為這次會談,兩邊的女巫開始交流,林塞女巫們分給了莉莉絲她們一些食物,塞赫美特也帶著了解藥草的洛塔去林塞女巫那裡為她們醫治。
直到深夜,塞赫美特和洛塔才回來。
莉莉絲在火堆邊翻看從溫士頓·迪福那裡偷來的資料,洛塔拿了個鍋煮上草藥就去休息了。
塞赫美特坐在火堆邊,看著煮藥草的鍋。
「那邊的情況怎麼樣?」莉莉絲抬頭問道。
「她們身上有很多舊傷,很多人因為骨折時處置不當,留下了後遺症,還有人的傷口一直在化膿,還有她們頸后的燙傷……我難以想象之前她們有多少同伴,是因為沒有得到的及時的治療而去世。」塞赫美特露出了罕見的疲憊神情,「這是一個大工程,估計接下來幾天,我和洛塔會一直待在那裡……我們還需要幾個辦事認真,行動利落的幫手,明天我會叫上貝斯蒂、埃達、歐諾彌亞和納利塔一起過去。」
「好的。」莉莉絲說,「若是有其他需要幫忙的地方,也可以和我們說。」
塞赫美特點了點頭,然後看著架在火堆上,咕咚咕咚煮著藥草的鍋,嘆道:「卡喀亞身上也有很多舊傷,她的大拇指還會習慣性脫臼。」
莉莉絲愣了:「為什麼?」
「因為她握拳時,習慣把拇指握在裡面,她說這樣能更好地發力,疼痛的拇指會激發出她的戰意。」塞赫美特嘆道,「她太用力了。」
這是一種損耗性的打法。
沒有人教她如何搏鬥,她只能靠自己領悟。
莉莉絲沉默了。
她坐在椅子上,長長地嘆了口氣,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過了一會兒,她說:「沒錯,我確實得到了她們無法得到的權利,因為我是貴族出身。」
奴隸與貴族,出生便在不同的起跑線。
也許貴族會墜落,但奴隸更有可能拼盡一生都無法跑到貴族的起跑線。
她想起了那間小屋子裡,卡喀亞和她說的話:「莉莉絲,你們是幸運的,人們會因為各種理由和顧忌停止追殺你們。但是他們不會那樣對我們,因為我們沒有靠山,也沒有任何可以威脅到他們的東西,我們只是一群奴隸。」
「我已經捨棄了很多東西,但是我不會對我積攢的資源放手,卡喀亞。」莉莉絲說,「我們的敵人站在更高處,若是我也跳下去,或者用盡一切去填補他們造成的虧空,那隻會讓他們腳下的土地更牢固。若我有資源,我會用它鋪成另一條向上的路。」
「真是動人的話語。」卡喀亞又展現出那種嘲諷的笑意。
她總是下意識地嘲笑一切人,這是她的習慣,也是她保護自己的方式。
「卡喀亞,你可以用自己的雙眼見證,若是我變成令你痛恨的人,你我自然會分道揚鑣,甚至變成敵人。若是我變得可恨可惡,也一定會有其他不滿的人推翻我們,就像現在我們做的事一樣。」莉莉絲當時是這樣回答的,「當時代向前發展,落後的東西總會被淘汰。」
「我聽說過很多關於你的事,我原本以為那些都是嬌生慣養的貴族小姐的過家家,但莉莉絲,你比我想象的還要有意思。」卡喀亞大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和你走一程,看看你們想走的路到底是什麼樣的吧。」
火堆上架著的鍋冒著熱氣,葯湯咕咚咕咚地翻騰著。
「有時候看到她們,我會產生一種自我厭惡的愧疚感,覺得我佔據了太多別人沒有的東西,但我沒有辦法改變我的出身。」莉莉絲嘆道,「我也會想,若是我死了,她們的境遇會更好嗎?若是我出生就是平民甚至奴隸,她們就會過得更好嗎?若她們天生就是貴族,那其她人會過得更幸福嗎?如果所有答案都是否定的,我憎恨、厭惡的就不應該是我自己。」
說著說著,莉莉絲苦笑了一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本就不是什麼公爵小姐。
現實中,她的前方,後方,都有無數的起跑線。
她的起跑線可以被人嫉恨,同時,她也可以用同樣的理由嫉恨前方的起跑線。
而後方永遠看不見盡頭,因為有許多人,甚至沒有站上起跑線的機會。
「我知道卡喀亞的過去很凄慘,但我不想和她比慘,塞赫美特。」莉莉絲說,「也許你聽到這句話,會覺得我無恥,會覺得一個曾經的貴族小姐在說不痛不癢的話,但我經歷過很多悲慘的事,曾經陷入過無數次生不如死的境地。」
塞赫美特沒有說話,靜靜地看她。
「比慘是永無止境的,在我最凄慘的時候,所有活著的人都比我幸運,所有能順暢呼吸的人都令我憎恨。我也曾經一次次尋找比我慘的人來獲得心靈的慰藉,然後……」
然後,她死了一次又一次。
「現在想來,那是一條通向絕望和死亡的路,在比慘的過程中,你的憤怒會轉移,你的注意力會分散,你會忘了令你痛苦的罪魁禍首,甚至你還會因為你足夠慘而產生優越感。」
「比誰陷得更深也會產生一種虛妄的快|感,然而那也只是一種麻木罷了……說起來可笑,沉浸在痛苦中也會讓人產生一種自憐的快|感,但如果所有的互助都僅限於互舔傷口、互相拉扯,如果我們止於這一步,那最終,大家還是在沼澤里打滾,我們還是會陷下去。」
「我們經歷過的苦難應該成為我們脫離沼澤的力量,我們應該歌頌的永遠不是苦難,而是突破那些苦難,看清現實,走出困境的勇氣。」
卡喀亞說的那些痛苦莉莉絲都經歷過,她甚至還經歷過比那更凄慘的事件,她可以說出那些自己經歷過的,無數痛苦的過去。
可若只是把那些過去變成自怨自憐的材料,那些痛苦就毫無意義。
她不想,也不能靠比慘獲得優越感,因為那是一條無限下落的不歸路。
無論是沉浸在沼澤中品味苦難,還是用自我厭惡來「贖罪」,都會令人止步不前,只有往前走,向上爬,掀翻最根本的源頭,才能脫離那片令她們痛苦的沼澤。
這是她經歷了無數次痛苦輪迴,碰了無數次壁之後,才總結出的經驗。
塞赫美特看著莉莉絲,嘴角揚了起來:「我敢打賭,我們的道路會通向光明。」
「是的。」莉莉絲笑道,「我也這樣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