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西撒·路易的重生

西撒·路易公爵的病情一日比一日嚴重。自從科索爾平原之戰後，他的夢境就被恐懼填滿了。

詭異的觸手，由屍體構建的門，以及回蕩在夢境里的靡靡之音，都讓西撒·路易害怕入睡。

為阻止自己墮入噩夢，西撒·路易不惜用炭火灼燒手臂，用鐵鉗拔掉牙齒，以各種傷害肉體的方式，來讓疼痛喚醒昏昏欲睡的大腦。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除非死亡，否則他就得不可避免的做夢。每當夢醒，西撒·路易的雙眼總是布滿絕望。

「門，那扇門。它在召喚我，或許我應該走進去，那樣一切痛苦就都結束了。」

西撒·路易公爵白髮蒼蒼，坐在床上喃喃自語。

「不，親愛的，你必須堅持與之對抗！不要妥協，別忘了你是勇敢的白獅。」伊洛斯看著日漸憔悴的丈夫，只感覺心也跟著破碎了。自從科索爾平原之戰後，公爵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的勇氣消散了，精神狀態也愈發不穩定。就連開門這件小事，也被公爵視作大忌。

更令伊洛斯擔憂的是丈夫的自虐行為，近似瘋子的自殘，對痛苦的渴求，讓伊洛斯不得以用束縛帶將其捆綁在床上。

伊洛斯知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公爵口中不斷複述的「地獄之門」。儘管伊洛斯未曾見過，可她知道那一定是極其邪惡的存在。

不止是公爵，許多從戰場歸來的士兵，也無不例外地出現了相同的癥狀。一些人甚至為此自殺，當然也有人選擇妥協，在夢中走進那扇神秘之門，並永遠地消失在現實中。

有人宣傳，那扇門通向了終極與寧靜。門后是自由與平等，是新生與尊嚴。可伊洛斯並不相信將丈夫折磨至此的夢魘會是正義的。她還是相信那些傳教士的說法，進入門後會失去自我，淪落為行屍走肉般的奴僕。

伊洛斯鼓勵西撒·路易與之對抗。

「伊洛斯，我實在撐不下去了。它不可抗拒，只要活著，就無法逃離。伊洛斯，它是宿命，不可逾越的終極，是萬物的終結。你明白嗎？所有見過門的人，都將走進門中。我得趕在它關閉之前……再見了，伊洛斯。如果有機會，你我會在門后相見……」

「西撒！你清醒點！不要丟下我一個人！難道你要捨棄白獅家族的榮耀，向邪物妥協嗎！」

聽到白獅家族的榮耀，西撒·路易深陷的眼窩溢出了渾濁的淚水：「哦不，伊洛斯。你為何要折磨我的內心。你明知道，我已經不行了。你不愛我嗎？難道你捨得看我如此痛苦嗎……伊洛斯，你好狠的心，求求你，放過我，讓我墮落吧……」

伊洛斯的淚水不住地往下流，她握緊西撒·路易的手，用哀求的語氣說道：「懇請你，再堅持一會，行嗎？生命教會的人正在趕來的路上，他們以生命女神的名義，答應賜予你新生。求求你了，不要離開我，為了我們的孩子，再堅持一下……」

「啊……伊洛斯，我可憐的伊洛斯。」西撒·路易將乾枯的手搭在妻子的腦袋上，溫柔地撫摸著，「好吧，是我錯了。就讓我們最後再嘗試一次。」

敲門聲響起，管家為伊洛斯帶來了生命教會的消息。

「夫人，他們已經到了。就在樓下的會客廳。」

安撫好西撒·路易的情緒，伊洛斯拭去眼角的淚水，匆匆出門。前段時間，她偶然從一位傳教士的口中得知，生命教會擁有治癒一切疾病的能力。

「無論是瘋子，

還是傻子，亦或者是感染瘟疫垂死之人，只要是死神的鐮刀還沒收割其靈魂，生命之力就能使其康復如初。」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伊洛斯聯繫了生命教會。對方得知求助者是西撒·路易公爵后，當即表示會派遣最好的傳教士。

會客廳內，一個身披黑袍的女人背對著眾人。等到伊洛斯出現，她心有所感地回頭，朝著公爵夫人微笑。

那是一位長相溫和的女性，個子不高，笑容溫和，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舒適感。

「尊貴的客人，我是伊洛斯，西撒·公爵的夫人。」

「不必在意繁瑣的禮節，夫人。那些塵世的規則，只會束縛我們的思維，令我們無法洞察生命的真諦。夫人，我是來打破規則，改寫宿命的。我是希琪·比奇，你叫我希琪就好。」

「如是平日，我一定好好拿出最高的禮儀款待你。可眼下情況特殊，公爵馬上就要不行了……」

希琪·比奇點頭，跟隨伊洛斯來到公爵的房間。一進門，希琪·比奇就眉頭緊鎖，認真嚴肅地說道：「他快要被吞噬了，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生命儀式必須立刻開始。」

聽到希琪·比奇的話，伊洛斯慌了神：「請您，一定要拯救我的丈夫。南境不能沒有公爵，我也不能沒有他。」

「請放心，伊洛斯夫人。我會竭盡所能挽救公爵的生命。只是您一定要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別阻止。生命儀式的繁雜超越了正常人的認知，所以，你要勇敢地接受一切，明白嗎？」

伊洛斯深吸一口氣：「我明白，請您立刻開始吧。」

「門，窗戶，全部封死。任何人不準踏進房間里半步，切記夫人，在沒有得到我的准許之前，不要擅自進入房內。否則，您將會後悔的。」

伊洛斯只能完全配合希琪·比奇，因為眼下，公爵眼球凸出，雙手不停地抓撓著空氣，嘴裡嘟囔著：「帶我走吧，請您立刻帶我走吧！彼岸，我看見了彼岸！」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后，希琪·比奇點燃了一盞燭火。火光剛好照耀了西撒·路易躺著的小床。

沒有遲疑，希琪·比奇褪去了長袍，走向公爵。

「不，不要……」

「你會既痛苦，又快樂。生命本就如此，公爵大人。」

……

伊洛斯站在門外，她趴在門上傾聽。很快，裡面有了動靜。那是希琪·比奇的叫聲，叫聲不對勁，令公爵夫人不禁往奇怪的方向去聯想。但她始終堅信，如此情況下，是不可能發生那般荒誕的事。

很快，門后就傳出了西撒·路易凄厲無比的慘叫：「救我！伊洛斯救我！他……他要吃了我！救救我啊，伊洛斯。來人，不管是誰！啊……」

他要吃了我？指的是地獄之門吧？

伊洛斯異常緊張，試探性地敲門問道：「希琪·比奇女士，發生了什麼事？需要幫忙嗎？」

「夫人，請切記不要打擾我！」希琪·比奇的話語含糊不清。

公爵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很快就聽不見了。希琪·比奇也不再回應伊洛斯的問題。

焦急的伊洛斯只能獨自守在門口。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公雞打鳴的聲音驚醒了伊洛斯。她趕忙起身，發現自己躺在過道上睡著了。而原本緊鎖的房門，此時有了一道縫隙。

「夫人，我需要水，還有大量的食物。」希琪·比奇虛弱的聲音從黑暗裡傳入公爵夫人的耳朵。伊洛斯趕忙起身，大聲呼喚著管家和僕人。

於此同時，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從間隙里飄出。伊洛斯眉頭一皺，隨即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希琪·比奇，我進來了。」

「嗯，你帶來了水和食物了嗎？我太餓了，夫人。再不吃點東西，我們都會餓死的。」

我們都會餓死？

燭火早已燃盡，房間內漆黑一片，血腥味卻無處不在，頃刻間將伊洛斯團團圍住。靠著記憶，伊洛斯拿到了新的蠟燭。就在燭光再次燃起的瞬間，伊洛斯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燭光映照出希琪·比奇的臉頰，她比昨天見到時瘦了太多。她的臉色蒼白無比，嘴唇卻是猩紅的，染滿了血漬。

伊洛斯沒有見到公爵的身影，她強忍著心痛問：「公爵呢，他在哪？」

希琪·比奇笑了，她想盡量笑得和初見夫人時一樣溫和。可由於突出的顴骨，她的笑容呈現出的只有恐怖。希琪·比奇吃力地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瞧。」

燭火掉落在地，黑暗中，伊洛斯渾身都在劇烈顫抖：「你……？」

「夫人，你誤會了。我給了公爵第二次生命。過來，夫人。趴在我的肚子上仔細聆聽……」

「咚……」

「咚咚……」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