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親

我想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她（他）」，在我們逝水年華的青春時光里閃閃發著光，照亮了我們整個純白年代最珍貴的回憶。歲月變遷是時間的積累，滄海桑田是成長的代價，我們的心中總會留下一個角落用來承載這份甜蜜，不必去遺憾，更不需去重來，它會和時間一樣，不卑不亢提醒著我們它的存在，安靜沉澱，各自安好。

剛進商場停車場我就看見我媽那張陰沉的臉上寫滿了「要吃人」的表情，這讓本來光線就不好的地下停車場變得更加昏暗。

「你要死是不是！第一次見面就遲到！有沒有點誠信！還是銀行的......」

我馬上打斷她問：「燕姐，你看我今天這身穿得怎麼樣？」

我知道如果今天相親失敗那我媽一定會把今天遲到的原因無限擴大，所以我早有準備，特意穿了一件我媽給我買的藍色POLO衫，我媽說這種藍色POLO衫特別好看，他們同學的兒子們都這麼穿。

走進咖啡廳一臉歡笑的李阿姨率先向我們走來。

「喲，書畫，好久不見還是這麼精神！」

「精神」這個詞在我媽他們這代人口中不知道是形容人長得好看還是不好看，但在我們口中「精神小伙」一般都是形容比較「特殊」的那類人，我就經常用「精神小伙」去形容單位那些一天元氣滿滿，幹勁十足卻找不到重點，也沒有任何實際效果落地，但依舊堅信「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的小年輕人。

李阿姨興奮得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快點吧，人家姑娘都等急了。」說完看著前方的卡座抬抬頭。

我心想這話讓李阿姨說得，還等急了？有什麼原因能讓一個姑娘等急了？我穩步走向卡座，就當對方抬頭望著我的那一剎那，瞬間如沐春風。

女孩穿著一身白色帶花長裙，乾淨透亮的眼睛里點綴著溫柔的含蓄，圓圓的臉蛋滿是膠原蛋白，似雪一般的肌膚好像塗了一層月光，中分的長發閃著白光像兩簾瀑布一樣一左一右垂在肩上。

此時此刻我的四周是溫暖的陽光和清爽的春風，整個人酥麻酥麻的。

「你好，我叫蘇小茶。」

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中過彩票，而且中的還是大獎那種，反正我是沒有中過，最多的也就是20元。因為沒有中過那種幾百萬的大獎，所以根本無法體會那種興奮和暴擊感，但我現在的感覺應該有點像這種。

「你好，我叫秦書畫。」

別說其他人，就當我說出自己的名字后我突然覺得我們的名字好像很般配，有點那種：

煙雨江南下，亭台樓閣家。

琴棋書畫雅，不夜侯賞茶。

我們相互看了一眼，女孩羞澀的低下頭，我也緊張的雙手搓搓褲腿。我總感覺哪裡不對，以我對我媽還有她那些老姐妹的了解，她們是絕無可能認識到我眼前這種「小龍女」一樣的女孩的，而且像這樣的女孩居然還會出來相親？不會是李阿姨被婚托機構騙瞭然后連同我媽一起被騙，現在又來騙我？

十年的銀行從業經歷，各行各業，形形色色哪種人我沒有見過，不說別的就說審查審批的貸款沒有1萬人也有5千了人，對於審查借款主體的風險識別能力我還是有的。

「你在銀行工作是不是很辛苦？」蘇小茶輕言細語的問。

微貸技術裡面有一種方法叫做「交叉檢驗法」。簡單來說就是通過看似平常無奇的聊天或訪談，從借款人口中敘述的情況得到想要的信息，

然後通過對信息的加工處理，去檢驗核實借款人所敘述的內容有沒有相衝突，與實際經營的實體賬目有沒有邏輯關聯。

我點頭笑道：「不辛苦，主要是命苦。」

蘇小茶莞爾一笑說：「其實我挺羨慕你們的，懂得多，認識的人也多。」

我喝了一口咖啡，甜得要命，絕對是我媽放的糖。

「是啊，很多人我認識他們，但他們都不認識我，總以為自己多麼牛，其實連個備胎都不算，等你熱情洋溢的打著招呼時，人家一般會問你是誰。」

蘇小茶又是一笑，這次比上次笑的幅度要更大些。

「看不出來你還挺搞笑的？」

我也習慣性脫口而出：「搞笑可以，但我們不能搞事情，不然就會被領導的事情搞，搞不好還要被接著搞。」說完我們都笑了。

這一笑之下兩人的距離感稍微沒那麼遠了，氛圍也輕鬆了一些。

桌上的手機突然亮了，是我媽發來的語音。

我也是服了，這種情況下給我發語音，我敢聽嗎？又是幾條「唔唔唔」的發了過來。太棒了！都是58、59、60秒的！

我把手機放在一旁不敢點擊播放按鍵，沒想到我媽居然直接電話打了過來。

電話一響，蘇小茶正常反應的看向手機，看著屏幕上顯示的「燕姐」我解釋道：「我媽打的。」

為了不讓蘇小茶有所顧忌這電話我是非借接不可了。雖然可能別人根本就沒有在意。

就在接聽的一瞬間我用極小的動作在手機側面不斷的狂按音量減小按鍵。

電話里我媽用比揚聲器還大的音量說：「看你們聊得挺開心嘛！多主動點！這姑娘很搶手，你要是錯過了以後就再也遇不到了！」與此同時，手機那邊還傳來了李阿姨在一旁配合的說話聲：「就是嘛，就是嘛，人家小蘇乖得很，找我的人多了去了，我是看得小燕你和我的關係我才喊人家小蘇先和你家書畫見面的。」

我媽這邊更忙，她一邊教育著我，一邊回答李阿姨的話，不過這話就像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是嘛，多謝人家李阿姨了，人家李阿姨操心得比我還操心，真的只有我們這種關係才做得這麼到位哦！書畫真要好好謝謝李阿姨，要給李阿姨送禮，請李阿姨吃飯。」

李阿姨爽朗的笑聲從手機里傳來：「哎喲，燕子，不用，不用，這麼客氣搞哪樣嘛，書畫就像我兒子一樣，從小看著長大的，送什麼禮哦？我又不缺絲巾！我身體不好！又不能吃太油的東西！」

隔著手機我甚至可以想象兩位老姐妹的現場表演。

我背脊一涼，向四周看看，感覺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兩位老姐妹的監視中。

蘇小茶輕輕拍拍桌子吸引我的注意力，然後用手悄悄指向窗外。

我一看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兩位老姐妹正在不遠處的路邊公交站台休息座椅上看著我。見到我正看向她們居然站起來和我招手，確認我們正在四目相對。

此時此刻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很多我們年輕人不能解決的問題在我媽這種阿姨出面之後都能輕而易舉的搞定，更加明白了我爸這麼多年為什麼吃了晚飯風雨無阻也要出去散步，而且都是一個人，一般都是一個小時打底。

不過讓我欣慰的是蘇小茶好像不太在意這種場面，竟然向著我媽她們招了招手表示回應。

「我都習慣了，她們其實挺可愛的。」

感同身受的我突然對眼前這個女孩又多了幾分好感。

「李阿姨是你？」

蘇小茶回過頭看著我說：「李阿姨原來在我爸的工廠做過會計，也算是看著我長大的吧，在我記憶里她就是這個性格，人其實蠻好的。」

好啊，居然「深藏不露」。沒想到蘇小茶還是個「富二代」。不過我也不差，我也是「負二代」，負債的負。

我問她：「你也是被家裡逼著來相親的？」

此話一出我瞬間後悔，我這麼說不是代表我是被逼著來的嗎？這不就是等於告訴人家我對這次相親根本沒有用一種認真的態度，就是來走過場的，應付一下我媽而已。不過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接下來蘇小茶的話讓我直接冰到了極點。

她平淡的笑笑說：「沒事，我們都能明白，就當聊聊天，一會我們留個電話再加個微信，不然她們問著我們都不好交待，過幾天就說沒有感覺相互沒有看上對方，這樣既不傷了老人家的心，又不會讓我們丟面子。」

這下安逸咯，好好的開頭就這麼被我順順利利的搞砸了，我果然是憑實力單身。

雖然我心裡滿是失落，還有些委屈，但一旦說明白了我們反而自然了很多，聊起天來也輕鬆了。聊到後來感覺還有些投緣，有很多共同話題。

蘇小茶後來告訴我她其實沒想過要談戀愛，研究生畢業的她因為父親身體不好才無奈選擇回家繼承家業。聊到這裡的時候我心裡酸了一下，我心想這是有多無奈啊，無奈到只能回家繼承家業了。現在她父親的身體好多了，她也準備出國留學繼續深造。

喝咖啡的時間快慢不在於咖啡的好壞，而是在於和誰一起喝，選擇咖啡的標準卻是在於自己的口感，有的人喜歡不加糖，細品苦澀的純；有人喜歡加入奶昔，回味柔順的絲滑；而我喜歡量足又便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