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希恩視角·下

第62章 希恩視角·下

希恩覺醒為哨兵的消息公布后不久,聖地便派來了使者。

弗萊明帝國與光明女神教會淵源由來深遠。

聖地匯聚了教會最頂層的勢力。每一任教宗冕下都在這裡繼任、死亡、下葬,然後聖地在無數個春秋迎來新的血液。

聖地率先伸出橄欖枝,作為來使的聖職者表示,聖地願意為他提供適合的嚮導結成標記。

他們當然有這個底氣。大部分的嚮導都誕生於聖地,亦或是發現后被送往聖地。

稀缺的嚮導在聖地就像是待價而沽的商品一般,琳琅滿目,可以隨便供人挑選。

只是沒有人知道,那些被以神聖為名義圈養在聖地的嚮導,到底都在經歷什麼。

甚至,來使的言語之間還曾暗示,聖地來的嚮導不會影響到他婚約者的地位。

他伊莉絲還會是完美的婚姻關係。只是他會多一個嚮導,就像是一位紳士,多一把好用的手杖。

因為高燒才退去,身體尚未恢復,仍舊躺在床榻上無法起身的希恩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羅賽琳王妃的前車之鑒歷歷在目。他不可能把一個明目張胆的危險放在伊莉絲身邊。

他決不會讓伊莉絲重複前人的不幸。

他可以靠意志力和藥水輔助壓制哨兵體質的負面影響。

他不需要嚮導。

他在每場戰鬥前都會向女神祈禱,借用信仰的力量,壓制住一不留神就會暴走的理性。這也為他帶來虔誠的名聲。

久而久之,連身邊的人都受到影響。第一騎士團的成員,哪怕是日後在炮火紛飛的前線,依舊會在緊張的氣氛里,抓住喘口氣的間隙,向著女神祈禱。

哪怕只是單膝跪地,將劍放在膝上如此簡樸的儀式。

覺醒成為哨兵后,原本和普通人的差距便拉開得更大了。

源源不斷的澎湃魔力好像不會枯竭一樣,身體的反應力和速度亦都大大提高。

他花了更多的時間泡在訓練場里,甚至是日夜都待在猛獸出沒的黑森林裡訓練自己掌控突如其來的強大魔力。

卡里金家的魔法天賦是颶風。

有時候他覺得守著禮節,克制自己不去觸碰伊莉絲也可以。她永遠都會落後半步,守候在他的身後。

只要一回眸,就能看見她。她會仰起頭,髮絲從肩頭滑落,然後朝他一笑。

那些纏繞在她身邊的細微流風會告訴他,她的心情變化、呼吸顫動,還有心跳的速度。

百年後他們會葬在一起,共用一條墓志銘。他們的名字會在織毯上被綉在一起。他們還有好多好多的時間一起去攜手度過。他們會生兒育女,讓兒女將血脈傳承下去。

他希望有個孩子會繼承她的金髮,第一眼看見時就像是睜開眼看見穿過晨霧的光線。清透、明澈,淡薄卻從容。

婚姻是最好的手段,去洗凈上一輩間夾纏不清的冤孽。

只要她成為他的妻子,冠上卡里金的姓氏,那些冤魂不散的、糾纏不休的往事就會煙消雲散。

只要結婚,從今往後她就只是他的妻子,卡里金家的女主人,未來孩子們的母親。

伊莉絲是個女孩。如果她是個男孩,等待她的命運只有夭折、流放或是戰死沙場。

萬幸,她是個女孩。

萬幸,葛羅瑞雅公爵沒有後代。

簡直就像是上天的憐憫一般,命運給出一絲垂憐,讓這個女兒誕生了。

可以通過婚姻輕鬆地整合兩股勢力——女大公的餘孽們與忠於皇帝的一派,避免更多的流血犧牲。

那是他能保護她的最好的方式。

直到他約定俗成般的人生猝不及防地

迎來命運玩笑般的轉折——當一聲醉漢的辱罵怒喝劃破空氣,他率先攥住了醉漢剛剛舉起正欲劈下的小臂。

他那雙色素淡薄的眼眸,毫無感情地望著臉膛通紅的醉酒男人。

「把他帶去憲兵隊。」

他連頭都沒有回,一聲令下,就讓兩個騎從禁錮住鬧事的醉漢,將其拖遠。

方才與醉漢對峙的棕發少年依舊維持著拔劍的姿勢,錯愕地望著他。

醉酒的男人在街上撒潑,欺凌弱小的攤販和老婆婆。棕發的少年拔出劍,勇敢地站在弱小身前,對抗膀大腰圓比自己還強壯的敵人。

這原本是個符合大眾口味的王道故事。

因為棕發的少年真身是少女,因為突如其來打斷對峙的希恩,突然畫風一轉,走向命運安排的另一場詭計。

在希恩兀自走出好遠后,那被留在原地的棕發少年才像是反應過來,大喊著謝謝您長官,您等等我!

艾爾·索恩。

「騎士團里什麼時候選拔標準降低了?」希恩問。

「謝伊臨時被調走了,他是來暫時來頂職的……」屬下訥訥回答,大氣也不敢出。

希恩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最後只是丟下一句:

「讓他做好分內的工作。」

謝伊被調走後,希恩便親自接管了騎士團的日常督訓考核。那位身手詭譎的女劍士總是面無表情地以傷害他人自尊為樂,還從來不管文書工作。

新補上來的艾爾·索恩除身手太次之外,做事細心、交友廣闊,和誰都相處得來。

人人都喜歡他,圍繞著他。

當一如既往有一杯泡好養神的甘草茶被放在隨手可拿的位置,即便是希恩也不得不承認,換上來一位實力身手無法與前者相比,但細心周到的副手,似乎不是什麼壞事。

就如水滴石穿,相處間,那個總是躲在他後方,卻又總是忍不住拿目光追隨他的艾爾·索恩,他逐漸習慣了對方的存在。

習慣了身後總有一個人的目光追隨。

習慣了有個人慌慌張張又總是響亮清澈地叫喊著師團長大人,隨即稱呼逐漸變成希恩大人。

有時候,他一轉過身,對上身後棕發少年的臉龐會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的身後落下半步,總是會有一個人。

是啊,可是那個人……是誰呢?

他一直、一直想保護的那個人。

就在他的身後,半步的距離,永遠都會望著他,對他微笑。

當一轉頭對上艾爾·索恩驟然點亮臉龐的笑容,他恍惚地想道。

是這樣的,對吧?

……

真正的變故轉折在艾爾·索恩真實身份暴露的那一天。意外受傷的索恩倉惶起身,拽起床邊的衣物遮掩住身軀。

她不安地看著他,眼睫顫動,讓他的頭腦又一次恍惚,看著這張臉與記憶里另一張臉龐重合。

他張了張口,聲音卡在喉嚨里,但他知道自己想對記憶里那張臉龐說:別害怕。

別害怕,我相信你。

你做的沒有錯。

他開口,聲音卻彷彿不是自己的,而是來自另一個遙遠的軀體。

——「醫生已經向我稟報了真相。你隱瞞性別,偽造履歷,改名換姓潛伏進騎士團。」

艾爾的臉剎那間慘白。她顧不上繃帶下的傷口撕裂,掙扎著要下床跪地向他哀求,坦白陳情。

他彷彿看見記憶里的伊莉絲頭上蒙著紗布,小心地握住他的手指,又是期盼又是膽怯地徵求他一個贊同。

「你能原諒我嗎,希恩?」

為什麼需要原諒?你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麼啊。

他想道。

當混沌的意識趨於穩定下來,當眼前的景物重歸清晰。他聽見自己最後落下的尾音。

——「既如此,念在你忠於職守、殫精竭慮,我赦免你此罪。」

艾爾呆住了,旋即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來。

「希恩大人,你、我……」

她抖著唇,被巨大的喜悅擊中,落入眩暈。

「我可以留下來了?希恩大人,我可以留在你身邊了嗎?」

棕發的少女蒼白著臉,對他小心翼翼地露出笑。在得到他的眼神回應后,那笑容被點亮般,更加燦爛起來。

突然竄出的毒蛇猛地咬住他的心臟。

驟然間,怦然心跳。

一股前所未有的滾燙感情席捲胸腔。摧枯拉朽、排山倒海,將所有的剋制、理智全部焚燒殆盡。

那是一把烈火,從外處燒來,在他的身體里肆虐,燃燒成燎原之火。他就如被地獄里的毒火烤制一般生不如死。

閃電擊中他的神經,無形的大手伸進他的腦袋肆虐,要把他什麼都從他的顱骨里拉扯出來,記憶、情感、什麼都有。

他看見過去的畫面,身穿喪服的伊莉絲在葬禮上嚎啕大哭,他喃喃,別哭,伊莉絲,從今往後我會保護你。

可是那小女孩卻被她的女管家抱走,漸行漸遠。他被留在原地,藤蔓破土而出抓住他的雙腳,他動彈不得。

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身影漸漸消失。

一會又是在伊爾蘭家的小會客室,額頭蒙著紗布的少女眼神明亮地望著他,握住他的手,湊過來親切地說著什麼,臉龐卻漸漸模糊。

她的聲音也像是蒙上一層紗。他彷彿在隔著水波聽她說話,只看見一張一合的嘴唇。

她在問,希恩,你會原諒我嗎?

他聽見自己說著,你沒有錯,你做得對。

一霎時天旋地轉,斗轉星移。

他又走在玫瑰花香浮動的花園裡,被落在身後的少女仰起頭,用一種落寞得難以訴說的眼神望著他的背影。

他彷彿察覺到她的孤獨,停下腳步,朝對方伸手,她的聲音模模糊糊,臉龐也朦朧不清。

別怕,跟上來——他在說話,他在對誰說?

我會保護你,一直一直保護你,他在許諾,可是他在對誰許下誓言?

無數光怪陸離的景象在眼前拉扯成斑斕色塊,耳邊一會寂靜無比,一會有萬千個聲音一起說笑哭喊。

希恩捂住額頭,壓住怦怦直跳的心臟。

他要保護……誰?

他在朝誰吶喊,別做危險的事情,別去危險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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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役千金被情敵求婚了[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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