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一天

蘇棹遠：「……」

少年面無波瀾，她說什麼是什麼。

目不斜視，用空出來的右手寫字。

——說完了？

他推過來，周絲絲看到字被寫在生物書上，必修一的目錄頁。

她把臉湊過去，只近了一點點。

蘇棹遠接著寫——乖點。

乖點，別講話，讓我好好牽著你。

就這麼一會兒。

男生大大的手掌抓著她的，手指時不時抬起，在她的手背上輕點，時而慢慢磨。

周絲絲把眼睛收回去，又剋制不住停在那頁目錄上。

學生時代的書本上總會寫了除知識點之外的東西，比如看的小說男女主的名字，比如劇里的某個明星，比如在哪本書上看到的十分熱愛的句子，再比如，和同桌之間傳話的小字跡。

青春會隨著畢業和書本賣掉結束，但是記憶永遠不會。

當下這片空氣里甜膩的氣氛黏膩，太讓人沉淪。

蘇棹遠漆黑色的眸子明亮得蠢蠢欲動，可惜周絲絲沒望見他的眼睛，也不理解他此刻心裡的無端想法。

這短暫的偷偷牽手，成了兩人這幾天最快樂的相處時光。

月考即將到來，之前高一高二基本上三年的知識都學的差不多了，這是高三第一次如此大規模的摸底測試，象徵著高考緊張排名的拉開，即便是高三的剛剛考試，打響的戰爭一直都是無聲的。

考試前一天，下午放學前要拉桌子布置考場，書桌和桌子里的書都要給收拾的乾淨。

周絲絲對著自己的桌子慢慢捯飭，待會兒拉桌子蘇棹遠肯定要幫她，不過先要他把自己的桌子往前搬好才行。

蘇棹遠前腳去拉自己的桌子，沒和周絲絲站在一起，後面的梁成突然就冒出來，對著周絲絲沒頭沒腦地說一句：「要我幫你拉桌子？」

周絲絲滿腦子都是一句話：他又在放什麼屁!

自從遇到梁成，這句話已經成為吐槽他的專屬話術了。

要怪就怪周絲絲只顧著嫌棄，翻完白眼，眼神都沒瞥梁成一個，自然也沒發現，那男生的眼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話是對著自己說的，可目的擺明了是另一個人。

梁成瞧好了時機，蘇棹遠正好回來，漆黑的眼瞳緊緊盯著他，面上不悅。

梁成開始笑：「我就想幫個忙，既然你回來了，那你來。」

轉頭對另一邊的少女道：「詩詩同學，我幫你搬吧。」

這話轉的靈活，當事人只覺得是梁成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絲毫沒想到那人就是這個順水推舟的想法。

說完也不管方詩詩願不願意，抬起她的桌子就往前面抬。

梁成的目光在方詩詩微微抿起的唇角轉了兩圈，沒有在意：「放哪？」

「往前挪一排就行。」

「大聲點唄，方同學，好歹我也是助人為樂，你該給個好態度吧。」

又沒人想讓你幫忙。

方詩詩在心裡吐槽，面上也不顯露出來，有勞動力不用白不用，更何況他還搶自己的水，桌子上一堆零錢，偏偏不還她錢，說什麼同學一場，提錢俗氣，不如幫幫忙給他抵抵工錢。

教室不大，兩個人又在一邊，搬桌子時難免碰上，周絲絲跟在搬桌子的蘇棹遠後面，目睹了這一幕。

腦子轉八十個彎也想不出來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按照梁成邏輯，蘇棹遠對他的態度不太好，他肯定沒心思進行交易了，卻現在還巴巴地纏著方詩詩。

她身子過電一樣起來雞皮疙瘩一片，不會吧，難不成要又想什麼損招，像電視裡面一樣，來一個兩人都愛而不得，從而聯手破壞感情的戲碼？

可他們的人設關係這也不符合這個條件啊。

「看什麼？搬好了，回家複習，好好考。」

蘇棹遠向前擋住她的視線，語氣冷漠。

周絲絲絲毫沒有被抓包的覺悟，大大方方笑嘻嘻的應聲，收拾自己的書包。

兩個人並肩走下教學樓，教學樓的學校的後門開著。

蘇棹遠沒什麼表情，只是漆黑地盯著那邊。

一雙眼睛深不見底，他突然抬手拍了拍周絲絲背在後面的書包。

猝不及防，周絲絲就對上了這樣一雙眼睛，她心跳亂了一拍。

「怎麼了？」

「去嗎？」

放學之前要拉考場，要打掃衛生，搬書，所以提前十分鐘放了學。

按照夏天的作息其實是不會提前的，不過將要入秋變冷，天黑的早，保障學生們安全，便早些放學。

蘇棹遠深深地看著她，眼睛一錯不錯等她回答。

「考完，說好考完的。」

被拒絕的少年依舊面無表情，淡淡點點頭，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

蘇棹遠站在她旁邊，抬腳慢慢往前門走，少年直挺挺的，一雙長腿慢慢走，看出來點不想走的委屈感。

周絲絲：「……」

主要是他們才收拾完出來，學生大多也是現在回家，人多眼雜。

她開始想念長大了。

她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他：「要不我們去補習一會兒，然後回家？」

蘇棹遠緩緩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片刻后睜開，眼神清明。

他說：「周絲絲，你要懂得什麼時候該往上湊，什麼時候不該，現在這種想親你的情緒一直按耐不住卻沒好時機的時候，你最好安分點。」

「……」

周絲絲：「你覺不覺得你拿錯了劇本，現在是校園劇，霸總情節還沒到。」

就算你要說這種話，起碼也應該是你24歲的時候。

周絲絲眼見蘇棹遠剛平復的眼睛里又蘊含了一種想敲死她的情緒，識趣地閉嘴。

「考完會待在一起好久嗎？」

「沒有好久，一天應該可以有。」

「一天也好，一天也夠了。」

只有一天，也足夠給他力量撐到下次考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