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交流，搬家，繪畫

「是史蒂芬妮嗎？」傑森從廚房探頭，黑髮的頭髮長過耳際，由於疏於打理的緣故，還有些炸毛。其中有一縷長長的白髮隨意地耷拉在一邊，看上去極為顯眼。

從他的長相來看，並不是學校里的乖乖牌男生，如果冷著臉出去的話大概率也不會被暗處的小混混打劫——他看上去比赫曼有威懾力得多了。

但是他現在從廚房裡探出頭來的這個動作又給傑森增添了不少居家的安定感，還有些沒長大的稚氣。

史蒂芬妮曾經在吃飯閑聊的時候提到，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感覺傑森現在的氣質跟赫曼很像，只不過赫曼是工作帶來的、任由什麼大風大浪他都不在乎的沉穩感，而傑森則是現在還什麼都沒有回憶起來的茫然。

當時赫曼對此的回應是沒有回應，繼續吃他的飯。然後得到了史蒂芬妮堪比無傷害小動物的張牙舞爪。

在傑森能自己一個人照顧自己之後，赫曼曾經再次查看過他的卡牌，發現傑森卡牌的描述上多了一個性相，死而復生。

【性相：死而復生】

【描述：「我們在草地里死而復生。我們在花叢里、在歌聲里重生。」——安東尼·多爾】

在之前他查看卡牌的時候並沒有這個性相，赫曼猜測是因為當時的傑森只是身體復活了，意識並沒有完全蘇醒，所以被認定還不算是達成「死而復生」這個性相的條件。而現在，傑森雖然沒有記憶，但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大活人。

「她說下次什麼時候來啊，我可以拌蔬菜沙拉給她。」

少女之前嚷嚷著要吃蔬菜沙拉減肥，雖然傑森覺得沒必要，但還是記下了。

「她最近不來了，你有什麼想帶走的收拾一下，我們等會搬家。」赫曼收起手機。

「我做了三明治。」傑森保持探頭的動作不動，就這麼看著赫曼。

黑髮藍眼的少年自從恢復了神智之後，撿起來了他的廚藝技能。沒有太多記憶的傑森大多數時候都不會反駁赫曼的安排，除了關於吃飯的事情——赫曼不覺得吃飯是必要的事情，因為他總是以不會身體不適就沒問題為標準。

顯然傑森並不這樣認為。

自打他有意識以來，他就發現赫曼在日常生活上的安排很有問題，異常不規律，整個人全靠藥劑吊著。傑森也被赫曼盯著喝了幾次，確實對身體健康很有幫助，但是傑森不太想再喝第二次了。

「…吃完三明治再走。」赫曼改口道。

「好，」傑森滿意地收回視線，「我沒什麼想帶走的。」

三明治裡面加了不少辣醬，其實不太適合晚上吃，不過赫曼沒說什麼，口味再刺激還能比跟焦油一般苦澀的藥劑刺激嗎，不可能的。

於是吃過可以算作夜宵的三明治之後，赫曼果斷破壞了住宅上布置的儀式結點，確認再有人來也翻不出什麼東西之後，他帶著傑森來到了另一個安全屋。

作為一名並不擅長暴力的天命之人，謹慎和苟是必備技能。

赫曼和史蒂芬妮的雇傭關係算不得什麼埋得很深的事情，這段時間史蒂芬妮甚至都住在他的房子里，有著屬於自己的房間，紅羅賓要是真有心想打聽很快就能查出來。

且不說他天命之人的身份，就算是作為冰山餐廳的經理這一職位就夠紅羅賓隨手在備忘錄上記一筆了——尤其是這次他還升了職，在之前氪石運輸的安排上表現出色。要知道雙面人買來的氪石直接就被蝙蝠俠在港口碼頭當場截獲，雙面人估計連看都沒能看一眼。

新的安全屋比之前那個住宅要小一些，沒有小二層，書房也沒有之前那個住宅里的那麼大。不過傢具電器都是九成新，收拾收拾就能住。

傑森用新買的抹布和拖把簡單打掃了一下衛生，沒等他繼續打掃，就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哈欠，眼角泛出些許淚花。

「困了就去睡吧。其他的東西明天再添置。」

赫曼對著筆記本電腦敲敲打打，頭也沒回地說道。

「你不休息嗎？」他問。

「我還差一些工作沒有做完。」

傑森將抹布折好放在桌子上，他看著赫曼的背影，沉默了一會，冷不丁開口道。

「我感覺你以前…好像不是這樣。」

「記憶恢復了嗎？」

「沒有，只是…感覺你應該更活潑一點。」傑森斟酌著用詞。

「或許是因為現在已經到開始工作的年齡了。而且我比你大。」

「我也是嗎？在有記憶的時候，我之前是你的同事嗎？」

「同事算不上，不過我有招募你進我們公司的打算。」赫曼說完這句話，似乎是意識到傑森今天晚上有閑聊的打算，便保存了數據之後關掉了電腦，走到沙發旁邊，然後坐下，順便招呼傑森也坐過來。

「不工作了嗎？」這樣問著，少年走過來乖乖坐下。

「沒關係，工作還不著急，明天再做也一樣。說說看，你想起來了什麼？」

赫曼一邊說，同時打開了墨綠桌面查看傑森的卡牌，不過沒發現有什麼變化。

「沒什麼具體的，感覺都很模糊。我還記得我在天上飛。還有……蝙蝠，我夢到了黑漆漆的蝙蝠。」

他的手抓著沙發靠墊的一角，摩挲著布料，「我記得我在犯罪巷撬了輪胎，還有…還有我們一起打架，有人追過來的時候掉進了你設計的陷阱里，說真的，那個時候朝著罵罵咧咧動彈不得的他們做鬼臉感覺挺酷，還挺開心的。」

說著說著，傑森嘴角上揚，露出來了笑容。

「是嗎，那還好。要是有頭疼或者疑似閃回現象的話記得跟我說。」

在傑森的敘述中，赫曼可以聽得出來，他的記憶極其碎片化，而且比起具體的事件，更先一步感染他的是當時殘留的情感。

只是傑森所說跟赫曼有關的回憶時，聽者自己毫無觸動，就好像只是在聽一個人講故事。至少赫曼沒有看到任何跟自己有關的卡牌滋啦滋啦地蹦出來。

傑森說了聲好，「對了，你說你想招募我進你們公司？要做什麼嗎？」

他身體前傾，露出來了期待的表情。

「要看書。」赫曼答。

「欸？」傑森用疑問的語氣說道：「我以為是跟你一樣在電腦跟前工作？」

「這個是另一份事情，不算我的本職工作。」

「是……兼職對吧？」傑森從頭腦里找出對應的辭彙。他的記憶雖然恢復得慢，但是生活常識只要努力想想還是很快可以從大腦里找出來的。

「對，兼職可以賺錢，賺錢可以買書。」

「原來是這樣。」傑森對此深信不疑。

「最近有點忙，等處理完工作我準備一下，然後帶你去犯罪巷看看，說不定能想起來些什麼。本來我是想讓史蒂芬妮帶你去的，但是她最近在忙著談戀愛還有她父親的事情需要處理，我猜測她可能沒什麼時間。」

傑森點點頭，說好。他也說不出不著急這句話來，記憶的缺失和時不時會忽然冒出來的強烈情感幾近令他窒息，傑森迫不及待地想要恢復記憶，但是他知道自己急不得。

他也問過赫曼，赫曼不建議用強制手段恢復記憶。他說不排除會對大腦造成不可逆的損傷的可能，大腦是非常精密的儀器。

但是傑森時不時會感到無措，尤其是在赫曼去上班，整個房子里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他對自己記憶里那個模糊的人影感到茫然，他不知道那是誰，他又渴望知道那個人是誰，但是他又有些害怕知道那個人是誰。

他有這個預感，如果記憶完全恢復的話，會對他帶來很大的衝擊，將會完完全全地改變他現在安定做飯生活發獃的日子。

相比之下，赫曼就對此冷淡得多——這點傑森還是可以看出來的。青年並不關心他的過去，只是因為傑森自己在乎，所以他才幫忙想辦法。

剛才傑森在說他回想起來的記憶的時候，其實是抱有一種隱秘的期待的。他希望在自己說到的時候，赫曼也能給予補充，這樣的話他可能會回想起更多。

但顯然，事實並非如此。赫曼只是全盤接受了他的說辭，然後在他看來這件事情就已經結束了。

莫名地，傑森有些失落，但是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在這樣繁雜的疑問和充滿矛盾的期待下，傑森等到了赫曼的通知，他說等會他準備一下，很快就可以出門了。

「要做什麼準備？」傑森以為赫曼要帶一些武器，畢竟哥譚有多亂，儘管他這些天沒出過門，但也有所察覺。

青年沒答話，從柜子里拿出來了一套沒開封的畫架，顏料，還有一張8K大的畫紙。

傑森不解，站在旁邊看著灰綠色頭髮的青年行動。只見赫曼嫻熟地打開包裝，備好水桶，一隻手扣住調色板，另一隻手拿起畫筆蘸上顏料就往紙上抹。

「你要幫忙嗎？」赫曼一邊調色一邊開口問道。

「如果有我能幫上的……」

「那就去拿個椅子坐在我面前，不用坐得很直，盡量保持一個姿勢不動就行。」

傑森照做，他坐在赫曼的對面，看著被畫板遮擋住大半張臉的青年看一眼他，然後再在紙上塗塗畫畫。傑森的狀態顯得有些僵硬，他很不自在，但見赫曼沒有主動給他解釋的意思，他也就暫時先乖乖配合，想著等結束了再問他。

赫曼畫畫的動作很嫻熟，用筆流暢，調色的時候也從不猶豫，該糊上去多少顏色在他心中已經有了定數。

在僅有一個人能看見的墨綠色的桌面上，圖標框悄然運作。

【作業：繪畫】

【我經常作畫。我能繪出夢中那些快被我遺忘的景象。或許我能把它們賣出去。多半不能。】

顏料被塗抹在畫紙上，很快形成了模糊的輪廓。畫面中呈現出來了黑髮少年的模樣——他的身形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但是在那雙明亮又澄澈乾淨的藍眼睛的注視下，誰都會下意識地將其分類到少年的範疇。

在畫作完成的最後一筆離開畫紙之後，墨綠色桌面上傳出咔嚓咔嚓的聲響，幾張相同的卡牌從圖標中跳了出來。

【秘氛】

【離奇之感殘留不去。「秘氛」可能引起獵人注意。獵人沒法用它立案調查你，但這會促使他們更努力地尋找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