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不定時引爆
有人曾把夫妻關係做過這樣的定論:打啥底是啥底。
東北人一聽就知道這句話的含義,估計南方人對這句鄉土氣息濃郁的地方話,要費一番心思琢磨。
簡單地說:夫妻從搞對象那天起,不管對方條件如何,只要認可了對方,就要開展一系列的心理戰。
矯情也好,本性的流露也罷,必須出現一方能夠包容另一方個性的前提下,展示談情說愛的誠意,從而奠定感情基礎,也形成一種相處關係的默契。
劉冬梅追求鐵民,凡事都以鐵民為中心,而在個性發揮領域,絕對是愛誰誰。
她看到鐵民和趙淼並肩坐在那裡,便有了她帶著褲衩子去宣示主權,包括鐵民要拿拐杖打她,她也毫不畏懼。
因此形成了一個默契,我可以啥事都聽你的,但原則問題我分毫不讓。
所謂的原則問題,就是劉冬梅絕不允許任何女人,以任何一種方式,拉近與鐵民的關係,她要誓死捍衛主權。
鐵民怕劉冬梅再去胡鬧,以從未有過的憤怒,要打消劉冬梅的胡思亂想。
劉冬梅微微一笑,她既不與鐵民爭吵,也不流露出半點委屈神色,心裡一句話:這事你管不著我。
劉冬梅把孩子送到鐵民的懷裡,她收拾好餐具,燒好洗臉水,侍候鐵民洗臉泡腳。
「冬梅,我這個廠長當的很難,你就別再添亂了。」鐵民抱著孩子,腳泡在水盆里,哀求劉冬梅說:「就憑你的能力,支撐一個熟食攤不成問題,何必去綜合廠給我添亂吶。」
劉冬梅嬉笑著給鐵民洗完腳,又把鐵民的襪子扔進盆里,端到外屋洗襪子,所做的一切,讓鐵民看了心裡暖暖的。
鐵民從記事那天起,就沒看見媽給爹洗過腳,跟單位的同事閑聊時,也沒聽誰說過,在家媳婦給洗腳。
他從劉冬梅住進周家不久,便享受到了這種待遇。
鐵民不止一次比較過,假如他跟王麗成為夫妻,王麗能像劉冬梅這樣侍候他嗎,回答是:不可能。
就憑這一點,鐵民對劉冬梅就心滿意足,捎帶還有感激的成份在裡面。
鐵民裝出的憤怒,料定劉冬梅能跟他針尖對麥芒,導致他們夫妻大吵一場,最後,劉冬梅看在鐵民堅持的份上,打消去綜合廠上班的念頭。
舉手不打笑臉人。
劉冬梅只是一計微笑,就成功地破解了鐵民的憤怒。又拿暖心的洗腳,讓鐵民心裡熱浪滾滾。
當晚,鐵民把劉冬梅摟進懷裡,極盡溫存。每當這時,劉冬梅的乖巧與順從,都會讓鐵民心潮澎湃,久久欲罷不能。
一曲終了。
鐵民喘息著再次哀求劉冬梅,別再打去綜合廠上班的主意了。
劉冬梅伏在鐵民的懷裡,親吻,愛撫,把鐵民挑撥的再次興奮起來,就是沒聽到劉冬梅的承諾。
如今的鐵民,雖然還是工人編製,每周都要參加站長例會,跟馮國璋等車站中層幹部平起平坐。
他這次彙報一個新的立項,要成立球團廠。一則能夠接納更多的子弟入場,再則為綜合廠的可持續發展做充足準備。
「這個項目好。」董振生率先表明態度。
鐵民在開例會前,已經向他作了彙報,他非常滿意,並著重叮囑馮國璋說:「綜合廠這邊有什麼具體困難,你得多多幫忙。」
「沒問題。」馮國璋對董振生言聽計從。
得到了站例會的准許,又有馮國璋的表態,鐵民信心十足,回到綜合廠,他把消息轉告給趙淼說:「新的立項,例會通過了。」
「剛才劉冬梅來找我了。」趙淼雖然笑在臉上,還是難以開釋那尷尬的表情。
「她……她還真來了!」鐵民憤怒了,他一抖手,轉身就要出去。
「你站住。」趙淼恢復常態說:「她倒是給我提了個醒兒。既然咱們要解決職工子弟的就業問題,就不能忽視了,像劉冬梅這樣農村戶口的人。」
這是一個現實問題。
車站不乏有幾位家在農村的職工,因為他們子女是農村戶口,只能待在家裡以種地為生,趙淼說:「這很不公平。」
「劉冬梅又跟你胡說啥了。」鐵民急的額頭滲出汗珠說:「你別聽她胡說八道。」
「這次我算真正領教了劉冬梅的本事。」趙淼笑著說:「難怪她能把你追到手,果然有兩把刷子。」
看來趙淼不想把劉冬梅說過的話,原原本本告訴給鐵民了。
鐵民坐下來,琢磨著怎樣才能撬開趙淼的嘴,讓他領教一下,劉冬梅又有啥過硬的本能了。
「正好咱們要成立球團廠,不差幾個農村戶口的人。」趙淼說的輕鬆,鐵民聽了一陣陣緊張說:「話雖這麼說,劉冬梅畢竟是我老婆。咱們開這個先例,難免會讓人說閑話。」
「解決在職職工家屬的就業問題,就是綜合廠成立的根本。」趙淼一副高高在上的派頭,給鐵民下令說:「這事就這麼定了,回頭我向車站D委彙報,就說是我們綜合廠黨支部的決議。」
劉冬梅來找趙淼,沒說一句不在行的話。
她見了趙淼,先給趙淼鞠上一躬說:「家裡有了孩子,鐵民一個人的工資不夠花,我想來綜合廠上班。」
「鐵民怎麼說。」趙淼不知道劉冬梅葫蘆里又要買啥葯,先要知道鐵民的態度。
「她聽說我要來上班,當時就急了。」劉冬梅把昨晚的情形,一五一十轉告給趙淼說:「他不想因為我,給他造成不良影響。」
這是鐵民的為人,劉冬梅沒有撒謊。
如果劉冬梅見了趙淼,先陰陽怪氣的吐一番酸水,趙淼肯定不會客氣,即使不馬上把她轟出去,事後也會向鐵民表示不滿。
劉冬梅改變了打法,趙淼無力拒絕,她當即表示:「這事可以商量。」
綜合廠成立球團廠,需要先注入資金,申辦工商執照,向稅務局報批等等,要經過很多繁瑣的程序。
趙淼和鐵民分工明確,趙淼負責向分局集體分處,尋求政策和資金支持,鐵民負責辦理各種辦廠手續。
有趙淼的自然資源優勢,又有馮國璋的人脈,球團廠很快辦理完所有手續。
球團廠職工,清一色初中應屆畢業生。
生子以為在哥哥手下幹活,多少也能得到一些照顧,結果令他失望。他被分配當搬運工,整個球團廠最臟最累的活。
這次不用他再冷臉扮酷了,那些黝黑的鐵粉,伴隨著微風習習,他的臉從早到晚都黑黝黝的。
劉冬梅則不然,她被分配當過秤員。
這是趙淼的刻意安排。
過秤員每天守著地秤,負責原料和成品的重量匯總。看上去雖然也很臟,但相比其它工種,算是清閑自在了。
不管什麼時候,見官不敬,早晚是病這個道理,絕對是萬能理論。即使這幫初中剛畢業的,黃嘴丫子還沒退凈的半大孩子,也嚴格遵守這個規律。
生子是鐵民的親弟弟,劉冬梅又是鐵民的老婆,不用他們耀武揚威,人們都要對他倆敬重三分。
劉冬梅還好說,她只負責過秤,一切按秤桿準星說話。
生子就不同了,同樣是拉手推車的,大家掙的都是計件錢,生子有劉冬梅掌握秤桿,他當然就能佔到便宜了。
有道是,是親三分相。
劉冬梅關照生子,那是天經地義。
生子有鐵民的光環罩著,在球團廠可以說無所不能,人們私下裡叫他二廠長。他最初聽到這個稱謂,還覺得很刺耳,久而久之,又感覺很受用。
生子不知不覺中,被人們推到了前線,他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在球團廠不管看到誰,都喜歡用乜斜的目光打量一番。
劉冬梅來綜合廠上班,掙錢不是目的,她的目的就是向趙淼宣示主權。
球團廠離綜合厂部能有八百米距離。
每當中午,劉冬梅總是把蒸好的飯盒,以及早晨從家裡帶來的一大盒菜,一路小跑到厂部來,推開廠長室房門,不管有誰在屋,她張嘴便說:「吃飯了。」
鐵民習慣了被劉冬梅侍候,他對此不以為然,趙淼倒顯得有些彆扭。
最初劉冬梅盛情邀請趙淼,留下來一起吃飯,趙淼百般不肯,自已去職工食堂用餐。
一來二去,鐵民似乎看出了門道,他回到家裡,對劉冬梅說:「以後你別來厂部吃午飯了。」
「為啥呀。」劉冬梅十分反感。
「影響不好。」鐵民不能說,劉冬梅整天來厂部,讓趙淼感覺不舒服。
「趙淼說啥了。」劉冬梅一臉的無所謂樣子,直言說:「我是你老婆,中午在一起吃飯,有啥影響不好的。」
「有時候咱們正在商量事,你進來就給打斷了。」鐵民不敢直說,主要考慮到趙淼的感受。
「那你中午來球團廠吃飯。」劉冬梅提出另一個方案,目的就是讓鐵民遠離趙淼。
「也行。」鐵民絕對是敷衍劉冬梅。
劉冬梅沒來球團廠上班前,鐵民受趙淼影響,中午去職工食堂用餐。劉冬梅來球團廠了,趙淼只能一個人去食堂用餐了,她很不習慣,又不好直接說出來。
「二國最近總在食堂門口堵我,煩死了。」趙淼告訴鐵民,自從她離開運轉車間,二國就跟影子似的,幾乎每天都纏著她。
「你到底是咋想的。」鐵民不願管閑事,可趙淼的事,他必須要管。
從工作角度出發,趙淼是鐵民的堅強後盾,凡事只要鐵民為難了,趙淼出面,肯定一路綠燈。
就個人感情而言,鐵民更是責無旁貸。
表面看,他從未跟趙淼開過一句玩笑,凡事都是中規中矩的。可在心裡,對趙淼的關心,幾乎勝過了他對劉冬梅的關愛。
他曾經為這事,向劉冬梅做過解釋,說有趙淼在他身邊,幫他減輕了很多工作壓力,有時候趙淼一句話,比他跑一個月都好使,綜合廠不能沒有趙淼。
「我也沒說啥呀。」劉冬梅一臉的無辜,說明自己完全出於對鐵民的關照,才大老遠跑厂部去吃飯的,說的鐵民沒了下話。
時間不知不覺中過去了幾年。
周嬸兒由於劉冬梅去球團廠上班了,她只能辭去收購站的工作,專心在家帶孫女。
劉冬梅也不含糊,每月開工資后,先買上酒菜副食,全家來一次聚餐。
球團廠的效益一路攀升,使整個綜合廠的總體效益,有了一個根本性變化。
要說二國追求趙淼,真是豁出了血本。他幾乎每天都來見趙淼,不管趙淼高興,還是心煩,他見了面,小眼睛一眯縫,嬉笑著沒話找話,即使被趙淼嗆白幾句,他也不在乎。
好女就怕纏,終於有一天,趙淼跟鐵民攤牌了。
「我該怎麼辦呀。」趙淼把決定權交給鐵民,她說:「你覺得我和二國合適嗎。」
鐵民跟趙淼談工作,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涉及到趙淼的個人感情,他蒙逼了。
「你到底是飛鴿牌,還是要當永久牌。」鐵民說話就這麼直白。
如果趙淼最終決定,要離開小鎮,她就沒必要在這裡解決個人問題。如果她打算永久留在小鎮,就必須解決好個人問題。
「其實我有男朋友。」趙淼第一次向鐵民袒露心扉,她說:「我也是為了他,才選擇來小鎮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