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新路

第198章 新路

——尾戒。

通常代表的含義是不婚主義者,或是目前沒有戀愛想法。

達達利亞摘下這枚戒指的時候,其實內心遠沒看上去的那樣輕鬆隨意,他的掌心出了汗,呼吸也在發抖,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他連瞳孔都是慌張的——這可比什麼單槍匹馬闖入魔物巢穴來得可怕多了。

年輕人在心裡苦笑著。

他的舌尖開始犯苦,剛剛舔過的嘴唇並沒有一種滋潤后的柔軟,反而有種乾涸更快的感覺,但是他強做若無其事地摘下戒指,單單是這麼一個看似輕描淡寫的動作,已經用掉了戰場之外所有的力氣。

呼吸啊,阿賈克斯。

你不是最擅長如何調整呼吸了嗎。

沒人告訴他遞出一枚戒指需要的勇氣甚至比十四歲跳下深淵還要更多一些,但是這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後一步了。

這是最關鍵的一步,也是決定他是否可以當真得償所願的一步。

達達利亞的耳朵里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沉重,強烈,壓住了所有其他的聲音,腦子徹底被心臟震動的力度擊碎成了一團無法正常思考的漿糊,這全然區別於每一次生死邊緣時的快樂,那個時候心跳和呼吸是活著的證明,他可以肆意享受著熱血激昂心跳過速的快|感,但是現在的感覺不一樣,心跳聲那麼大,他連腳步聲也聽得模模糊糊。

他感覺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取走了那枚穿著尾戒的鏈子,可還沒等他的心跳更進一步回應這個動作的暗示,那條細細的鏈子卻從尾戒之中落了出去,他呼吸驀地一滯,已經被人捏住了手掌。

……然後,那枚尾戒重新抵在他的小指上,緩慢而強硬地重新推到了指根的位置。

「!!!」

達達利亞的呼吸瞬間就亂了。

他的反射幾乎是超過了思考的速度,直接反手捉住了馬上就要離開的另一隻手,我並不意外他的這個動作,指節被他捏在掌心,他的手還在顫抖,想要用力卻又不敢用力的樣子。

一縷從我肩頭垂落的長發落在他手腕旁邊的位置,疊出一小片陰影的輪廓。

「達達利亞先生……」我難得鄭重的叫他,能夠聽清他慌亂的呼吸節奏,這樣對他來說已經稱得上狼狽,可他仍然很固執的抓著我的手,完全沒有放開的打算。

「我不可能離開須彌的。」

我慢慢說道,任由他繼續抓著我的手:「先前的親吻也好,你的那些小把戲也好,如果只是私下裡的遊戲我都可以接受……像是我先前哄的那一個是阿賈克斯一樣,斯黛拉可以陪你一起笑,可以和你一起分享兩種糖果的味道,但是須彌的大賢者絕對不會接下這枚戒指,她也永遠不會離開這裡。」

特別是我們現在還坐在這裡。

坐在須彌教令院的最高處,坐在大賢者的辦公室里。

我抬起眼,看著那雙深藍色的眼睛,一字一頓的問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可是……」

他的喉結滾動著,聲音有些發顫:「你分明就已經動心了啊……」

是啊,我動心了。

我沒辦法否認這個,就像我沒辦法否認我當時的確沒有推開他。

「但是動心不能代表任何事情的,達達利亞。」

我回答道。

就像他沒辦法用一個所謂的假設就真的忽略阿賈克斯和達達利亞之間的關係,我也不可能因為一時動心就分裂斯黛拉和大賢者之間的關係,我可以縱容他一時年輕人孩子氣的任性胡鬧,在須彌之外的地方,在誰也不知道的地方。

但我不可能讓這份縱容真正影響到什麼,正如往昔的桓那蘭那永遠無法擺脫「往昔」的前綴。

「你要的太

多了,我不能給你。」

他聲音一輕,已經多了些哀求的意味:「我只是想要送你一枚戒指而已……」

「你我都知道那不只是一枚簡單的戒指,達達利亞。」

——只能存在於須彌城之外的戀愛遊戲應該結束了,達達利亞。

你遲早都要回去。

而我必須留下。

我想要把手從他掌心抽出去,因為他的心不甘情不願,這用了些力氣和時間,但是被攥緊許久的手指剛剛接觸到冰冷的空氣就被重新攏住,帶著黑色半掌手套的那隻手沒有絲毫遲疑地追了過來,像是剛剛的分別只是我恍惚的錯覺,他的指尖仍無比固執地黏連在我的肌膚上一樣寸步不離,下一秒修長的手指不容拒絕的穿過指縫的位置,扣住了我的手。

我嘆了口氣,第二次掙扎失敗,這也算是我的預料之中。

他若是能這麼用幾句話就乖乖同意放棄的話,那他就不會是達達利亞了。

「……這是做什麼,達達利亞先生。」

「……不要那麼叫我。」

他低下頭,在我面前暴露出他柔軟的發尾和白皙的後頸,他的聲音在發抖,手指在發顫,唯獨沒有一絲一毫鬆開手的打算。

不要那麼叫我。

他喃喃念著。

……不要在我費儘力氣走到這裡,終於能夠走到你面前的時候,在我以為我已經得到了我夢寐以求的、最為渴望的東西的時候,最後發現真正可以得到的仍然只是一聲冷冰冰的「達達利亞先生」。

我看著他的脊背緩慢而劇烈的起伏著,一層薄薄的衣衫包裹著戰士千錘百鍊的身軀,但是他現在把自己所有的弱點展露在我的眼前,唯一被他躬身藏起的是最後的狼狽不堪。

要說心疼嗎?

我不否認,是有的。

但是,這也是必要的。

即使必須要迎接鮮血淋漓太過殘忍的一面,我也必須要清楚的告訴他,有些事情永遠都不可能。

「我永遠不可能像是個普通人一樣和你在一起,達達利亞……你可能需要一段所有人都認同的戀愛關係,需要有人來陪著你,需要一個人和你一起回家讓你的家人見證這段關係,但是我做不到這些。」

阿賈克斯擁有的是令太多人夢寐以求的完整家庭。

父母雙全,兄弟和睦,還有懂事的妹妹和被他驕縱的弟弟——這樣的一個人,若是願意脫下戒指交付給誰的話,那應當是個可以完美融入那個家和他真正成為家人的人。

——但是,不會是我。

「你應該鬆手了,阿賈克斯。」

你應該停下來了,達達利亞。

我聽見他呼吸顫抖的慌亂節奏,可是當我第三次試圖把手收回去的時候,他仍然沒有鬆開手。

太固執了。

固執地幾乎可用偏執來形容。

我忽然有點想要嘆息——他拚命想要在我這裡抓住什麼,可是真的能抓住嗎?

我甚至是個長生種,他這樣的脾氣,怕是幾十年後會比我更加不願意接受壽命差異的結局。

「那就……」達達利亞的喉結上下滾動著,他好一會才重新找回了說話的力氣,聲音也許從未如此低啞過:「就這樣也很好……維持現狀也很好的,但是別鬆開你的手,小黛。」

你願意回頭伸出你的手就可以,剩下的路我來走,我已經墜下過一次無光的深淵,從地獄走到了古林,走完了從至冬到須彌的路,我們的時間很長,但是也許也沒有想象的那麼長。

只是再走幾次同樣的路,沒什麼做不到的。

我有些怔愣,還有點意料之外的恍惚。

往往這個時候……就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手,道別,一切感情點到為止。

可是他說,只要能讓我抓住你的手就行了。

達達利亞的呼吸並沒有穩定下來。

「我忘過你的名字三次,所以我也會在你想要後退的時候抓住你三次。」

他啞著嗓子回答道。

——承諾的確太過奢侈。

愚人眾的末席與她在璃月初見,從打一開始他就是個高高在上的惡人,是個無可救藥的反派,是個沉迷戰鬥不可自拔的瘋子。

我本就是這樣無需挽救的罪人,所以你也不用在乎我的未來是否應該得到尋常人的幸福。

——他能走的路很有可能甚至不會比這段合作的時間來的更長。

「沒有關係,你的未來太過漫長,而我可能根本沒有多少未來……所以現在,你不用顧忌我的人生,我知道自己在走一條什麼樣的路,我只需要你現在允許我抓住你的手就可以。」

「即使我永遠無法許諾你任何東西?」

那隻扣住我手指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氣,卻沒有真的弄疼我。

「我不需要你向我許諾任何東西。」

達達利亞終於抬起頭,我沒有見過他露出過這樣的眼神,像是被關在門外的棄犬最後一次哀求撫摸的溫度,我下意識伸出另一隻足夠自由的手去觸摸描摹他的眉眼輪廓,他的眼睫輕輕顫抖了一下,下意識地將冰冷的面頰送入我的掌心。

「你只要願意伸出手就好。」

「……你就是個笨蛋啊,達達利亞。」

我輕聲嘆息著。

「走出這扇門后,你和我之間仍然不會有兩國合作之外的關係,你明白嗎。」

他的另一隻手覆上我的手背,我能感覺到他呼吸的溫度,他沒有理會我的那句話,只是低聲問道,「那現在呢?」

現在?

——我看著那雙甚至連期待也不敢留存一分的藍眼睛,緩緩俯下身去。

達達利亞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

***

……這是第三次了。

他獃獃地想著。

第一次,是所謂的交易和好處促使的觸碰,在某一方得寸進尺之下的糾纏不休;

第二次,是兩顆糖果帶來的試探,他把雙手背負身後,換來一次不曾推開的甜蜜;

第三次,就是現在。

比起之前的兩次,這一次的吻實在是太溫柔,也太平靜,柔軟溫熱的嘴唇只是簡簡單單的貼了上來,可達達利亞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他像是個什麼也不懂的毛頭小子一樣徹徹底的僵在這裡,直到心跳的力度重新帶起了血液的循環,他感受到足以支撐呼吸的力量,還有漸漸回溫的身體和僵滯的四肢。

他還握著她的手,沒有鬆開。

達達利亞終於顫抖著,握住了那隻仍然十指相扣的手。

——他在第三次的吻里,重新感受到那份久違的怦然心動。

***

經過幾日的拉扯,須彌和至冬方面的談判終於勉強進入到了下一個階段。

我在忙碌有關一些細枝末節的條件的談判具體內容,這個時候納西妲會進來我並不意外,但是她的表情卻是罕見的嚴肅,她仰頭看著我,想是想要說什麼,最後卻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你和至冬談了很多。」

她省略了那些無聊的開場白,畢竟我們兩個從來也不需要這些,我對著她點點頭,並沒有隱瞞的打算:「二代虛空的事情,你應該已經全都知道了。」

「我會答應你的一切請求,星星。」

納西妲的聲音並沒有半分指責的意味,她無奈的說道,直接坐在了我的旁邊,「但是和至冬方面的交流太過深入,對你而言是否是一件好

事情?」

「你在指什麼,納西妲?事先聲明我已經拒絕了潘塔羅涅的求婚了。」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她的眼中帶了一點柔軟的嗔怪,我看著她伸手摸了摸我唇角的位置,意味深長。

「我之前阻止了潘塔羅涅的聯姻請求,但我也說過我不會幹涉你的個人交往問題……只不過,你覺得這樣是合適的嗎?」

她不會問正確與否,只在問合不合適。

「……誰知道呢。」

我含糊著回答。

「反正我們正在走一條不知未來的路,我不會承諾任何東西,他也不能在這方面給我任何束縛,須彌的大賢者永遠只會是須彌的大賢者……我充其量不過是稍微在奇怪的地方放縱一下自己也沒什麼,不是嘛?」

我對著憂心忡忡地納西妲笑了笑,帶了幾分安撫的意味。

「倒是你呀,神明大人,被我扯進了一個爛攤子裡面……」我屈指敲了敲標註出有關二代虛空的條款,輕輕嘆了口氣,「我玩了個大的,還得麻煩您陪我一起胡鬧。」

「你覺得我會因為這個理由埋怨你嗎?」

納西妲反問我。

「我可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交出了兩枚神之心的塵世七執政,若論胡鬧的話,我比你還要胡鬧。」

她輕輕笑笑,柔軟的手掌按在我的手背上,聲音是從未變過的溫柔堅定。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我的星星。」

我已經在做了呀,納西妲。

我對她笑起來。

——我好像,很久沒有這樣清晰的看清自己要走的路了。

即使這條路可能很難,可能會在某一個過早的時間點就戛然而止,但我仍然清醒,仍然堅持。

這是一條會比走向月亮更加艱難的路。

這也是一條我仍然不會後悔的路。

我起身打開窗戶,在這俯瞰須彌城的最高處,我能看見最遠的天空。

而當我準備重新回到桌案旁邊的時候,一抹再熟悉不過的晶瑩翠色映入我的眼帘。

片刻的怔愣后,我忍不住輕笑出聲。

……哎呀。

我拿起那枚草系的神之眼,把它拎給納西妲看。

——至少就現在而言,這也是個不錯的結局,不是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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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神]我們可是正經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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