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野生活
黑夜掩蓋了路人的行蹤,也為陸琦不穩的身形掩蓋上了幾分,身子太弱,只是解決了三個婆子便有些支撐不住了。
陸琦只得讓允竹攙扶著,再不想讓人近身也沒辦法了,不扶著她怕是要倒在路邊上。
「去哪裡?」她虛弱地問道,渾身已經使不上多餘的力氣了。
允竹此時還未緩過神,雙眼通紅,神思不在,「去,去,去一座山……小姐……我以前經常去那裡,摘些水果……」
兩人接著便無言,沒有人想多說一句。
陸琦搜尋著腦海里關於這裡的信息,不多會,一些模糊的回憶再度湧上腦海里。
大楚,是和唐代相似的一個朝代,民風開放,男女定情后即可下聘、完婚,對女子的束縛也相對較少,女子可以經商、參軍,因此女將還是挺多的,就好比如這具身體的生母,卓嫿。她是大楚小有名氣的女將,擅長謀划、作戰勇猛,鎮守邊關多年,是卓將軍的臂膀之一。
然而,即便是驍勇善戰,亦被各方書香家族嗤笑,「女子從軍,成何體統」、「女子就應該相夫教子」、「三從四德不守,丟人」,從軍的女子依舊會被視為敗壞門風的存在。
即便是如卓將軍這般傳奇的存在,他的女兒,還是會被人在背後非議。如今下嫁給了陸江銘也沒好到哪裡去,若是不嫁,又會被強迫入宮,變成妃嬪。
終究是古代,並沒有二十一世紀的寬容,女子還是在男權的背景下,變成了附屬品。
大楚皇帝顯宗皇,楚瑾徹,仁宗五十六年登基,改年號顯宗,是一位明仁的帝皇,在位期間國泰民安,周邊雖有小戰事,但並沒有大戰事開打。
而她之所以改名叫陸琦,是以前當特工的時候,教頭給她取得名字。
思緒不禁回到了爆炸之前,從小到大的事,兩股記憶衝撞在一起,混亂不堪。
那時候剛加入隊伍的她瘦骨嶙峋,但站得筆直、不懼任何事物,整個人猶如一塊待打磨的璞玉,未經雕琢時是渾然天成的靈氣,清透醇粹,明媚脫俗。
教頭特意給她取名陸琦,寓意琦玉。陸,既是教頭的姓氏,也是為原主緬懷家人的姓氏,所以沒有改姓氏。
那是她最開心的時候,後來整個特工隊伍被賣國的賊人出賣,沒落個好下場,她轉行當了殺手后才知道這個消息,以代號「一」的名稱殺了回去,最後與賣國的人同歸於盡,來到了這個世界。
以前頭頭總和她說要好好活著,不要拿自己的命去拼,最後他們才是拿命去拼的人啊,或許這一世,她能好好活著,不會再愧對那些讓她好好活著的人。
陸琦收起悲傷,允竹帶著去了山間的破廟裡頭歇腳,兩人如今也沒辦法強求其他的事情,只能在在破廟內不安的過夜。
陸琦站在月色下,從出來到現在,她便一直在思考著什麼,月光下她的背影,說不出的寂寞、清冷。
轉身進入破廟,這附近格外僻靜,靠近山,山腳下還是有不少野獸蚊蟲,平時除了偶爾來借宿的乞丐、難民,並無他人會來,允竹倒是經常來這裡找些果實,給兩人當口糧。
她將玉佩戴上,原主的靈魂在事情解決后漸漸安息了,但是並沒有散去,現在戴上玉佩反而安心的散去了。
匕首放在了腰間,此時兩人也顧不得身上雜亂的衣服了,躺在雜草堆上過了一夜。
清晨,陸琦起來習武鍛煉,繞著山頭跑了一圈,順帶獵捕了幾隻兔子。
身體還是很虛弱,尤其是昨晚動手解決了那三個婆子,又放火燒了兩處院子,來到這個破廟裡頭才鬆懈了。
她一路上苦苦撐著才沒有倒下,睡了一晚才恢復了點,一大早運氣修身,打打太極拳,身體好上了不少。
身子雖說是很弱,但骨骼清奇,是習武的奇才。
估計她們要在這呆上段日子,等城內的風頭過去了,才能進城辦事。
陸府四小姐自幼多病,性格懦弱自卑,無德無容,從不出院門,更何況出府,所以是沒有人認識她,或是認出她。
平日里「關照」她的那幾個婆子,也都燒死了,這世上怕是只有允竹知道她的身份。
允竹好不容易睡個好覺,醒來已經很晚了,一出來便看見陸琦獨自一人在練著什麼,身子颯爽。
一覺睡醒后,她似乎是接受了陸琦的變化,應該說是勸服自己去接受這些,又變得可愛了起來。跟在陸琦身後蹦蹦跳跳的,昨夜那小白兔的模樣翻篇了。
「小姐,怎麼這麼早?」允竹跑到陸琦的身旁,跟著一起,好有意思。
「早起鍛煉,以後你也早起跟著。」陸琦的語氣頗有威嚴,不給人拒絕的機會,「過幾日,下山找活干。」
帶著允竹多少有點不方便,得讓允竹改改樣子,容貌、氣勢、身姿都能改。
「你今日起,莫要再低頭與人說話,將面容收拾好,預防下山被人認出。」她緩緩的打著太極拳,不遠處火烤的兔子傳來陣陣香味。
「好,允竹知曉了,小姐放心吧!」允竹又匆匆跑去小溪洗臉。
溪水倒映著允竹消瘦的臉龐,面色枯黃,看不出少女該有的青春,長期的飲食缺失,讓這兩人沒有一點光彩。
若不是穿的衣裳較好,怕是當個乞丐也有人信。
允竹聽著她的話將身姿挺直,學著陸琦獨特的氣勢,矯正自己,學得有模有樣的,倒是看不出在陸府的那番怕死的氣勢。
允竹算是解放了天性,十幾歲的少女在山野間肆意奔跑,又是摘花又是玩水的。
陸琦跟在後頭也很鬆懈,已經好久沒這般放鬆了,沒有人要對付,沒有仇家要防著,只在這山野間賞景色。
夏日的山間有微風吹著,一點都不熱,允竹熟練的采著野菜,準備晚上吃食。
陸琦到處逛逛,準備再抓幾隻野雞,越走越進去景色也愈加好,蟬鳴聲、鳥叫聲充斥著耳邊,格外好聽。
但,似乎有其他聲音夾雜其中,重活一世,聽力似乎更好了。她順著聲音繼續往前移步,腳小沒有路,都是她一步一步踏出來的。
那聲音越來越近,仔細聽,好像是有人在咳嗽。
手裡握著的匕首揮開樹葉,遠遠地便看見一個人躺在地上,虛弱的咳嗽著。
這荒山野嶺的,沒幾個人敢上來,這人不僅上來了,還傷得不輕。陸琦仔細的查看著那人,身上的衣裳雖然被刀劍、樹枝刮破,但料子、刺繡能看出是上等的。
這山野間可沒什麼人來往,更何況是穿著綢緞的,且腰間還有價值不菲的玉佩以及刺繡繁複的荷包,玉佩白玉料子,溫潤白皙。這人,非富即貴,怕是遇到了什麼事。
她心裡暗暗想著,探知到周遭沒有任何危險的氣息,腳下一步一步靠近那人,但空氣瀰漫著一股血腥味。
走到男子面前,入眼是一張猶如玉雕、俊美的臉龐,不過此時的面色有些泛白,且痛苦至極的眉目禁皺。
她不動聲色的觀察著男子,山野間出現面容俊俏的男子實屬奇怪,開口查探道:「死了沒有。」
語氣是冰冷無情的,彷彿那人不回答她就當人死了,說不定下一刻就埋了屍骨。
「咳咳……沒事,能勞煩你,幫幫我嗎?」楚瑾雲用儘力氣說話,這一句話似乎抽幹了他的力氣,隨後又是劇烈的咳嗽。
陸琦本著救死扶傷的想法,也不想壞了這山野的美景,於是起身去弄了點水,小心翼翼的靠近男子,確認安全后才給他喂水。
楚瑾雲大口大口的喝著水,喝完后才恢復了點神色,「多謝,能幫我拿一下藥嗎?就在荷包里,救命用的,勞煩小姐了。」
楚瑾雲虛弱的沖著她笑,絲毫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狼狽。
陸琦面無表情的拿出藥丸,塞進了他的嘴裡,而後幫忙檢查男子身上的傷口,找回以前外出辦任務的手感。
外出辦任務都會受些傷,有大有小,每次都是自己包紮的,回想起以前就十分唏噓,自己的不少兄弟因外派任務過於危險,將小命交代了。
自此後她學起了中醫,辨別野外可以救命的藥草,在外不一定什麼葯都能準備,但是草藥是不會少的。
所以,為楚瑾雲檢查的時候也算是找回以前包紮的手感,當然不可能用自己的衣裳替他包紮。
「撕拉」一聲,她將男子不菲的衣擺扯下一條,將他腿上的傷口清創后,包紮,全身上下就這處的傷口最危險。
楚瑾雲疼得小小聲的叫著,又不敢大叫,怕被陸琦嫌棄,汗流了一臉,也打濕了額頭前的碎發,更加狼狽了。
其餘地方倒是沒發現什麼嚴重的傷,不過大大小小的傷口遍布全身,流血過多,男子才會倒在這裡。
那藥丸似乎有什麼特別的效果,裡邊有一味是解毒的,思慮至此,她也不多問。
「多謝小姐救命之恩,小生無以報答。」男子吃著陸琦摘得果子,身體是逐漸有些力氣了,能夠坐起來。
楚瑾雲心想,他堂堂……竟然落得這麼慘的下場,說出去怕是要被笑話一整年。
「給錢就行了。」陸琦說道,看中了荷包里的銀票和玉佩,那當然是要取財有道了。
楚瑾雲面色一黑,這不就是趁火打劫嗎?
算了,小命要緊,錢給了就給了,「荷包你拿去吧,裡邊也有幾百兩,多謝。」
如此一來算是劃清界限了,陸琦也不多待著,允竹還在等著她呢,「就快天黑了,體力恢復了就趕緊下山吧。」
這山雖說沒有什麼大型的野獸,但若是碰上了什麼,就他脆弱的身子,怕是要交代了,便好心的提醒一下,而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楚瑾雲臉更黑了,這女的就這麼把他一個傷者丟在原地?「喂,你不帶我走?」不要臉的沖著陸琦的背影叫喊,生怕被丟了。
陸琦聞言回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楚瑾雲,冷冷道:「我沒這麼好心,你沒死就成,這邊的路開出來了,你等會自己走出去。」
隨即是頭也不回的走了,也不管身後的男子臉有多臭。
楚瑾雲從邊疆回來,途徑青城便被一群人埋伏了,身邊的侍衛死的死,走散的走散,好不容易快到京城了,又是遇上了一波死侍。
死裡逃生跑進了深山裡,又是失血過多,又是野獸隨行的,終於安全下來但也快死了。
這才遇到個小姑娘救了一命個,錢袋子送了,人卻被丟在原地等死,這哪來的野丫頭,太狠的心了吧?
但好歹是救命恩人,他也不好說些其他的了,瞧那小身板也扶不起自己,還是等腳能動了再走。
不過這丫頭還算有點良心的,留下不少野果子,夠吃很久。
太陽很快就落下了,陸琦提著兩隻野雞和些許野果回到了破廟裡,剛剛救人那處是半山腰,下山也快。
「小姐,這些野菜煮湯。」允竹熟練的拿著破鍋煮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對自家小姐的變化已經是熟悉了。
相比一開始的害怕,允竹現在可謂是相處自如,連陸琦都有些驚嘆。
兩人格子忙著手下的事情,場面溫馨,不多一會,陸琦便聽見一陣較為沉重的腳步聲,但也是有些刻意為之的壓低腳步聲,像是受傷之人走出來的。
想到這裡她便不在意了,這荒山野嶺的,除了那個快死的男人,還能有誰。.
倒也是有能耐,能從這麼偏的地方,找到她的腳步來到這裡。
而允竹就不這麼想了,等人靠近的時候聽到腳步,立馬蹦到她的身旁,格外害怕,「誰,誰啊!」
但還是壯著膽子吼道,同時抓著木棍,護在了陸琦的身前。
她不禁有些想笑,拍拍允竹,將人推到身後,小聲說道:「別怕,那人傷不到咋們。」
允竹還是和從前一樣,有危險就會護著她,心裡邊自然是感動的。
楚瑾雲拖著疲憊又疼的身軀來到兩人面前,「叨擾了,對不住兩位姑娘。」
等看清陸琦的模樣又是驚訝道:「原來是你啊,真是巧,我說是誰故意遮掩那些痕迹呢。放心吧,我不會對你們做什麼事的,只是借宿一下。」
陸琦點點頭,抬起下巴示意那人外邊說話,不願意他靠近。
隨後安撫允竹,「山上救的人,不會傷害我們的。」
有了她的話,允竹放心了下來,但還是時刻盯著楚瑾雲,生怕楚瑾雲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