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點一點的變好

陳俊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跟在陸琦後面，看著陸琦聲息退變，躲過街道上一個又一個的巡邏護衛，來到後院偏僻的位置。

他已經被凌虐了三天，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上是好的，能跟上陸琦的腳步已經很不錯了。

「爬出去。」陸琦利落的躲開侍衛視線，來到一開始那扇牆的陰影處，不客氣的指著那狗洞，讓陳俊從這爬去。隨後不在意陳俊什麼反應，自己卻借著樹枝和石塊，輕巧飛身翻過了兩個成人高的牆頭，不見了。

陳俊這時候根本管不了這麼多，逃命眼睛，管他什麼狗洞不狗洞的，而且他也沒辦法爬上牆離開，更加沒辦法讓陸琦帶著他爬牆。時

間浪費不得。

他利索的鑽過狗洞后，瘦弱的身子剛好能穿過狗洞，看見陸琦在等著他，二話不說扯著和他一般高的陸琦，走了小路，躲開人群后跑回家了。

沒人沒有拖延時間的行動，兩人迅速的離開了後院，剛離開一會便有人來他們離開的地方搜尋了，所幸離開的早，沒有被發現。

這些小路都是陳俊熟悉的，一路上見不到什麼人，陳俊第一次覺得黑夜是這麼安心，尤其是手心傳來的溫度。

陸琦任由陳俊抓著，這人一身傷還能這麼蹦躂，想必是歸心似箭，那就讓他繼續吧。

沒成想，陳俊真的就這麼跑回家了。

「爹，爹！」陳俊推開院門，眼裡蓄著淚水，聲音顫顫又輕的喊著陳東，依舊拖著傷痛的身軀飛奔進去，搜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陳俊還記得陸琦說的，他父親為了他，都被逼著自盡了。

而陳東在屋內飛快改著陸琦給的花樣，他睡不著，便想改著花樣，等陸琦回來。哪只聽見了熟悉的叫聲，他還以為做夢呢，直到聽見了跑動的聲音，連忙起身，推開房門跌跌蹌蹌的跑出去，見到了日夜思慮的人兒，「俊兒，我的兒啊！」哭著便將人抱住。

「可算是，回來了……」陳東緊緊摟著陳俊，聲嘶力竭的喊著陳俊小名，生怕陳俊再丟了。

兩人抱著痛哭，陸琦也不好上前去打擾。她折騰了一整日，如今累死了，感覺自己都要到極限了，尤其是剛剛在暗室躲暗衛的時候，被暗處的機關傷到了手。

黑衣雖只是破開了個小口，很難發現有傷，所以陸琦便自己回屋處理傷口了。

陳俊身上的傷，東叔會幫他處理。

山上採的草藥還剩下很多，正好能夠止血，但陸琦發現傷口處有些發黑，怕是有毒。那些人真夠狠，她不敢大意處理，現在還不能讓人知道陳俊回來了，也不能讓人知道她中毒。

若是貿然請大夫，必定會驚擾那個暗中的貴人，和閨春樓的人，繼而惹來殺身之禍。

如今的她沒有那個實力去硬碰硬，能躲著點就躲開吧。

好在毒說不上很厲害，陸琦憑藉著記憶中的處理方法，解開了一二，再吃山上那人的解毒藥丸，便沒什麼大礙了。

藥丸還是陸琦順手偷藏的，想著日後鑽研帶著，現在提前用了，派上了大用途吧。

「小姐，你怎麼，受傷了？」屋外陳東已經安置好了陳俊，見陸琦拿著損壞的衣衫燒毀，衣衫還能看出破損，濕濕的地方怕是出血了，不由得心驚。

「小傷沒大礙，已經處理了，陳俊如何？」陸琦避開自己受傷的話題，詢問陳俊的狀況。

「已經看過傷了，都是些鞭打傷痕，渾身沒一塊好地方，我這裡葯能治。」陳東眼眶紅了，朝著陸琦跪下，「陳東，多謝小姐的恩，今生無以為報，只求做牛做馬償還。」

都說男兒身下膝下有黃金，陳東已經跪過兩次了。

陸琦連忙扶起了陳東，她也是有私心的，但是現在私心已經變成了交心，「一開始不是說好了嗎？怎麼現在還跪，快起來，還得和你商量事呢。」

「不能請大夫，也不能暴露了陳俊回來一事，他已經不能再繼續呆在這裡，我想，帶他去外面避避風頭。我在城東那邊置辦了一方住處，到時候可以過去養傷。」

若是還繼續留在這附近，那就前功盡棄了，離得遠遠地還能辦些其他事，敵明我暗，自然是好辦事。

「小姐的打算很好！」陳東倒不覺得有什麼，這主意本就很好，只要俊兒是安全的，離遠點也無礙，「小姐，不若去城外的萬里鏢局，那裡的總鏢頭乃是我的舊相識，能夠比上一段時日。」

陸琦搜索著記憶中的萬里鏢局，好像那鏢局已經快不行了，「鏢局現在還好嗎？聽允竹說，這京城的鏢局大多都開不下去了，萬里鏢局，似乎也倒下去了？」

陳東一陣嘆息，緩緩道：「他們都是被逼的，萬里鏢局原本也是京城有名的鏢局，總鏢頭幾年前走鏢被劫鏢，被女干賊重傷，至此鏢局便一蹶不振。」

「要不是總鏢頭以往的情面在，現在鏢局怕是被吃的渣都不剩了。」

想想這幾年四皇子和五皇子爭相堆砌背後勢力，擾亂朝堂不說，攪得民生不安，而皇上卻有意放縱，便放便收，沒人知曉皇上想做什麼。

聖意難猜，也不敢猜啊。

雖說局勢沒什麼大礙，但擾得他們這些小生意的人，做不下去，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數。

「或許，我有辦法重振鏢局。」她心裡燃起數個想法，若是能將這鏢局收下，那麼她就可以重現以前的實力，以及勢力。

陳東暗喜，若是小姐能將鏢局重現光華，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他信小姐有這個實力！

「對了，允竹就留下來，你帶帶她學點東西，銀兩的事情不用擔心，要多少都能有，只需將成衣做好，鋪子經營好便是。」陸琦將計劃列出，交給陳東負責。

「我以前還有相識的綉娘，招起來不難，如此的話，不出四日便能將第一趟衣裙做好。」陳東也將自己的計劃道出，與她一同謀划。

兩人將今日需要做的謀划好，一點細節均不放過，敲定重開的時間后才探討其他的。

「雲裳衣閣得罪的貴人，你可有查探過？」二更時，兩人才商討完鋪子，陸琦才詢問這等事。

陳東搖頭，直言不知曉，「那貴人不曾明面出現，只知道是芳曦鋪的小東家，得罪的事情乃是這塊招牌。」

京城底下本就動蕩不安，追究起來不過就是那兩個皇子，可他哪有那般能力去討回來？.br>

「無妨，總有法子讓他自動出來求和，先歇息吧，明日我與你一同去辦事，後日再去鏢局。」陸琦轉動著手中的匕首，寒光微閃，她便思慮最近發生的點滴。

來這也快半個月了，事情到不少，這身子也越來越好，她的計劃，就快要嶄露頭角了。

翌日一早，陳東瞧見了後院里早起鍛煉的兩個小丫頭，心中有著一股暖流。

陸琦的身手很好，帶風的拳頭耍得厲害，允竹是笨拙的學著。

等陳俊醒了后，陸琦便帶著他和小狼去了自己的住處，安置下來。陳俊能夠照顧好自己，他此時最需要的便是靜養，養好了身子其餘都好說。

而後才回了衣閣，與陳東一齊收拾片刻，去了秀坊，也是雲裳衣閣傳承的秀坊，已經有些荒廢了。繡房與幾家院落連在一起，看著並不大，可進去后才發覺，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附近住著好幾戶人家，是以前雲裳衣閣的綉娘，陳東心善便讓這些人住在附近，方便做活、生活。

「誒，東家，怎麼來了？」一名和善婦人上前迎接兩人，「快，快裡邊坐。」

婦人連忙兩人請進去，麻利的倒著茶水，「東家別介意，我們這裡的茶水比不得其他地方的，您將就下！」

「東家，怎麼來了這呀？」她昨日才聽說，雲裳衣閣要被收了，怎麼東家還來找她。

「無礙，夏翠啊，這不是最近有活了才來找你們的，先進去！」陳東見到熟人便熟絡了起來，閑聊著進了客堂。

「夏翠，這是新東家，快來見過小東家。」

「誒呀，夏翠見過小東家，小東家真是我們的貴人呀！」夏翠喜笑顏開，難得有東家來，自然是開心。

都這般說了，那昨日真就只是聽說的消息而已，不值得信。

「客氣了，你先坐下吧。」陸琦微微一笑，示意人坐下。

「夏翠，小東家帶來了幾副新圖樣，我也弄了好幾個花樣看，你趕緊叫多幾個姐妹，一同回秀坊制衣去開工。」陳東樂呵樂呵的，手裡拿著的茶都撒出了點水漬。

「可是……這人，都不在這邊。」夏翠有些為難，秀坊已經好久沒有活了，還有些破敗，而且因著沒了收入，好幾個相熟的姐妹已經去給富人家洗衣裳的活了。

這手，怕是很難繼續拿起繡花針。

「工錢不必擔心，會比以前多一錢，每日吃食都會包了，可還有其他問題？」陸琦淡淡說道，此次來是做好了準備。

夏翠為難了，一則是不想瞞著東家，二則是不希望從前的姐妹丟了這些活，咬咬牙跪在了陸琦身前，還是說出了疑慮：「不瞞小東家，我那些姐妹，因著洗衣裳，怕是很難再拿起繡花針。我也不想瞞著小東家，但，也不想姐妹們失去了這次機會。」

說罷眼眶微紅，連忙擦拭了眼角快要滑下的淚滴。

「快些起來。」陸琦將人扶起，拍拍手安慰夏翠，「莫慌，手生的練習便是，若是真的不行，可以幫我們挑選布料。」

「你們為雲裳衣閣做事這麼多年，我們又怎能輕易放棄你們，做沒良心的人？只要將人叫來了，必定不會虧待。」

聽著陸琦安定的話，夏翠是淚流滿面，她見過很多上了年紀的綉娘，皆是被拋棄，傷了眼睛不說，手也是被摧殘，不得做其他活了。

「多謝小東家，我這便去叫人，小東家、東家稍等片刻。」夏翠擦乾淚水，匆忙的跑出去，路上驚動了圈養的小雞。

不多會，夏翠叫來了十幾個婦人，站在陸琦的面前。

「小東家，人都帶來了。」

「都坐下吧，不必拘謹。」陸琦招手讓人坐下，「先前我說的，都有聽夏翠解釋吧？」

「如今，我便不多解釋了，只希望想留下的留下，不想的，我也不多阻攔。留下的人，必定會好好對待，不留下的也會給一筆銀錢安置，可還有疑慮？」

面下的婦人面面相覷，交頭接耳的商量著。

夏翠首先站出來，「小東家，我願意留下！東家往日待我們不薄，如今小東家亦是將心比心，我願意留下助力小東家！」

婦人們鴉雀無聲，夏翠一直都是他們的領頭人，如今夏翠留下了，那她們自然也是樂意的，況且條件豐厚。

「我也願意。」

「我也是！」

餘下的十五個婦人紛紛答應，願意留下。

陸琦笑而不語，轉身讓陳東準備契書，一一畫押。

「我先說明，你們畫押了便是為雲裳衣閣做事，一日再次終身不得背叛，若是讓我發現了有背叛的意圖，我不會手下留情。」

「上報官府，可不是發賣這麼簡單，希望你們日後不要做傻事了。」她的雙目猶如一泓清潭水，清澈透底、冰冷，能讓人浮躁的心情瞬間平靜下來，也能透徹別人心思。

在場的人雖是驚怕，但又覺得安心，異口同聲回答道：「我們必定不會背叛，辜負小東家的心意！」

做完這一切，陳東找人手收拾起了秀坊，一個下午便讓秀坊煥然一新。

陸琦則回去了自己的小院子，逗逗小狼，將心得寫下，安靜的思考。

來到這裡已經一個多月了，算是徹底習慣這裡的生活，以前的遺憾也不再有，現在的遺憾更加沒有。

離開了陸府，又能重活一遍，那自是要要精彩一點，舒服一點。

眼下的生活，也在一點一點的變好，想到這裡陸琦莞爾一笑，夕陽下，一人一狼格外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