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隱藏的村落

第四章隱藏的村落

這是一處隱藏的村落，村裡有一棵粗如電線杆，高近小二層樓的芙蓉花樹，花大而多，花色有鮮艷的紅，淡雅的紅，帶橙色的紅。村落和村外由一條小溪隔開，溪水潺潺流淌，走進溪邊彷彿都能聞到一股水夾雜著草的土味。正是這種土味養育了這些黃的，黃的發黑的一群村裡的人。他們黝黑的皮膚里藏著天地的經脈，草的骨血。這一方水草不僅餵飽了魚更是喂熟了這一幫曬太陽的漢子。

小葉來了，漢子們幹活更有勁了，吆喝著搬石頭，挖土層，渾厚的聲音響徹山林，汗水被蒸發乾，鹽巴留在皮膚表層在太陽下曬得閃閃發亮，就好像女人胭脂水粉里晚上燈光下的熒光粉一樣發亮。汗水順著臉頰流進耳朵里，痒痒的，從鼻子上往下滴落，有幾顆不幸滑進嘴巴里，鹹鹹的。幾個人在小葉的身後用鐮刀鋤頭隱隱爭鬥著，在小葉轉身過後把土層翻得亂七八糟，不過還好大家都在用力，使勁全力，彷彿誰流的汗水最多，誰就是王者，至高無上的王者。

也有的人不說話，趁爭鬥時退到了邊緣，偷摸著把山林里的花給小語送過去。

清風吹著秦楓一瘸一拐地走進溪邊來，背小葉那晚似乎耗盡了他畢生的精力，還沒有完全恢復。

「走吧，」說著就拉著小葉走出山林。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小葉也不出話，原地不動，痴痴望著天邊。良久說出一句，「那你一個人送我回去。」

秦楓看到她認真的表情，一字一頓的語言頓時說不出話來。來來回回地在一條狹窄的山路上繞來繞去。

清風徐來，他們剛走到山坡上就看到了遠處的火光，起初以為是狐狸窩，走近一點才發現是自己的村落著了火。只見一束光黃黃的穿出庭院，四散的煙霧包圍著飛舞的火星，黑煙在空中漫舞飛進鼻孔。

來不及多想，兩人牽手一起奔跑在這路上，狂奔的背影越來越小，直到小葉跟不上腳步，一個人孤單在路中間喘氣。

楓趕回村落的時候，小語紅著眼紅著臉，凌亂的頭髮，破爛的衣服赤腳踩在泥濘的院牆邊。楓一把抱住她，小語頓時放聲大哭，楓也一起流著淚，抬頭間剛好看到走近的小葉。

小葉也剛好看著楓，四目相對，小葉轉身就走，楓想追上去，可是小語卻止不住哭，還抱著他。

一年又一年，歲歲如初，碎碎如初。村落重新建立起來，一切恢復原貌，村落的人們繼續隨著太陽的日落而忙碌著，彷彿這裡從未來過陌生人，從未見過一個長頭髮的姑娘。只有楓改變了以往的習慣，習慣了早起望著窗外的世界發獃，靜靜地靜靜地發獃，連小語叫他也彷彿聽不見似的。宛如一座石像靜靜的，獃獃的。

悠悠我心，天地間小葉的眼裡手裡心裡只有穗禾。汪洋大海的天空下，小葉種著穗禾度日如年，鳥語伴她日下鋤禾，插苗播種，彩霞繞著她採摘青草野菜，揮袖間雲集露水星光。漫長的天際像是一條楚河隔遠了人與人的距離。

青蘿綠植圍著土牆瘋長，黃蜂蝴蝶繞著空氣擰巴，小葉的心裡偶爾也會想起那個人，那些人，也想要回到過去又怕再也回不去。

這天，小葉看到一塊掛在山坡邊緣的土地上長著一株高高瘦瘦顏色綠的剛好的植物，她站在山坡下靠近些，氣味古怪，不知怎地來了興緻，興沖沖地繞著右邊一條小手臂寬的路迎著風中濕潤的水珠上山下坡，結果沾染一身，

才知道是臭芝麻，拿手去拈，直到拈到心裡發毛，那種籽兒有毛毛。還好在回去的路上發現了幾朵蘑菇，還是灰白色，厚大朵，拿著沉澱淀的那種，下鍋里清水煮開，不用洗正好參雜些這泥土的香味，就是一頓可遇不可求的午餐。

落葉，漠漠而下，剛好落在小葉的頭上，用手取下來，拿到陽光下剛好能看到清晰的葉脈衝著朝陽微笑，葉子邊緣有些鋒利的稜角，使葉子更見得尖細了，葉子還沒有完全黃透，左下方依稀能看到綠色部分下細小的生命活力。

「別跑，你！」

聽到響動，她趕緊扔下葉子追過去，那灰黑的毛髮，靈動猩紅的雙眼，有力的腿腳，就連豎起來細長的耳朵都讓人產生一種美味的食慾，「兔子」看你往哪兒跑。那後腿一跑就是一米，小葉哪是對手，敗下陣來的她也是汗流浹背，欲哭無淚。「看來中午又只得吃野菜了啊？」不服氣的小葉繼續挪動雙腿往前走，沒人和她說話的日子裡，她學會了自言自語，也許是為了讓自己的語言功能不退化吧，這種自言自語很是巧妙地就像是和動物說話和大自然對話一樣，惹得山林水草活力四射。

太陽越來越辣，熏的她睜不開眼睛了。只得躲在大樹底下乘涼，剛好看到一隻掉進洞穴里的兔子，抓起耳朵一看，哦，原來是被什麼東西咬傷了，或許是毒舌，黑蜘蛛又或者是…如果是換作以前的小葉或許不肯定會給她清洗傷口放兔歸山，可是此刻已經飢腸轆轆了，小葉連著吃了好久好久的野菜野果子，這些東西到了胃裡，頂多算是勉強維持生命，讓她活著而已，架著燒火攤，準備飽餐一頓的她在撿柴轉身的剎那回頭看到掙扎激烈的兔子，它努力地，奮進地想要活著，想要掙脫開綁住它的枷鎖，小葉這邊確也難以生火，便只得動了凡心，將它放到了水塘邊，自生自滅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