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雪天大刑

第六十五章 雪天大刑

「人這一輩子,也就那樣。不能把自己太當回事,也不能把別人太不當回事兒。當年的那位軒轅聖王,號稱天下第一聖王,那是何等的威風,何等的不可一世,不還是被砍了腦袋?那血,鮮紅鮮紅的,從脖子里汩汩往外冒,跟一般人沒什麼兩樣。」

「說得好像你親眼看到了一樣。」

「我家就住在處刑台附近,我透過窗縫看到的。」

「巧了,那天我也是扒著門縫看的。瞧著那些大人物的人頭滾落在一起,心裡頭那叫一個舒服。」

········

許多年後,那場雪天大刑,成為了烈陽關內許多老人津津樂道的談資。

年輕人或許對軒轅鎮岳的死並沒有什麼感觸,但是老年人卻很清楚,那是大秦帝國有史以來,第一位被公開處刑、斬首示眾的聖王。

而且還是在軒轅家族的封地上,斬了軒轅家族的聖王。

這是一件足以載入史冊的大事件。

從此,大秦帝國變了。那種改變在最開始的時候並不明顯,甚至有些微不足道。然而幾十年後,當人們再度回望那段蕩氣迴腸的歷史,發現那場雪天大刑,才是新時代和舊時代的分水嶺。

軒轅鎮岳的死,直接敲響了軒轅家族的喪鐘,誰也沒有想到,這個與國同壽、歷經萬載風雨不倒的古老家族,會在短短十幾年的時間內,土崩瓦解,化作歷史的塵埃。

「殺一個不中用的老聖王不算什麼,能夠全身而退才叫牛逼。」

一位老人喝得上頭了,紅著臉說道:「老夫這輩子第一次見到神仙打架,那叫一個壯觀。」

「那可是霸王的成名之戰,何止是壯觀。翻遍二十四史,都找不到比他還猛的莽撞人。」

「你要說這個,那我就不困了·········」

······

······

處刑結束,君品玉把十二顆人頭整齊地擺好,然後從容不迫地走下處刑台,直視著軒轅龍陽。

他的眼神很冷,比漫天的大雪還要冷。

包正直和玉琉璃回到了隊伍之中,天罡狼騎分為四組,守住四個方位,防止有人暗中偷襲這些受傷的桃源弟子。

老槐樹下的那位老乞丐依舊在忘我地拉著二胡,凄涼的曲調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彷彿蘊含著一種詭異的力量,能夠濁心削志。

魔宗十三太保,乞丐。

「還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要是小扇在這裡,還能輪到乞丐露頭?」

玉琉璃撇了撇嘴,心裡很是不爽。

阿離耶默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身上的金斕袈裟化作一條流沙長河,將所有人護在其中,阻斷了乞丐那詭異的琴聲。

地面發出輕輕的震顫,伴隨著陣陣沉悶的聲響。

君品玉抬頭望去,只見軒轅玄霸騎著墨晶黑虎來到了軒轅龍陽的身前。身穿黑金戰甲,手握神兵烈陽槊,雙眸如電,虎視眈眈。雄渾的元氣從軒轅玄霸的體內湧出,巔峰神將的威勢盡顯無疑。

在軒轅玄霸的身側,落後半個身位,分別站著一位巔峰神將。

左邊的神將身軀精壯,古銅色的皮膚充滿了堅不可摧的力量感。一雙如血般腥紅的瞳仁泛著點點妖異的血光,正是魔宗十三太保之一的人屠。

而右邊的神將面容陰柔,身材頎長勻稱,綿軟的手掌摩挲著一張閻王帖,卻是同樣身為十三太保的閻王。

三位神將分立,淵渟岳峙。

這三人都正值壯年,體內氣血強橫,每個人都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莽撞人。那種恐怖的壓迫感,甚至比軒轅鎮岳還要強烈。

君品玉眼神微凝,這時,身後的空間突然撕裂,只見十位黑衣人從虛空深處竄出,分別站在了十個不同的位置,封堵了君品玉全部的退路。

這些黑衣人彷彿隱藏在黑暗中的使者,看不清面容。只不過從他們體內的氣息來判斷,五位神霄境巔峰的山上人,五位巔峰神將的莽撞人,正是秦人鳳為自己寶貝女兒苦心培養的天***士團。

再加上還未露面的萬毒老人,十五位從一品的大修行者散發出來的滔天威壓,猶如驚濤駭浪,令人喘不過氣來。

一比十五,如此懸殊的戰力差,讓人感到絕望。

「我說過,殺我軒轅家的聖王,是要付出代價的。」

軒轅玄霸冷冷地注視著君品玉,手中的烈陽槊散發出凌厲的鋒芒:「君品玉,不要覺得你有一把怒蒼刀,就能夠天下無敵了。」

君品玉沒有說話,只是抬起頭,依舊仰望著灰濛濛的天空。

又有四位從一品的修行者從虛空踏出,凌空而立。只不過這些人既不是殺手,也不是魔教妖人,而是來自大秦帝國的七十二道統。

「唐門,唐龍,神霄境巔峰;聽雨軒林楓,神霄境巔峰;武當山吳子洲,仙武雙修,從一品;龍虎山張長林,神霄境巔峰。」

玉琉璃望著那幾位江湖正派的高手,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些正派高手氣勢十足,神情倨傲,望著君品玉的目光猶如再看待一個死人。

君品玉無奈地笑了:「正魔兩道的高手都來了,還真是看得起我啊。」

唐龍負手而立,冷漠地望著君品玉:「妖孽,在聖象城中大肆屠殺正派弟子,其罪當誅。君品玉,本座勸你束手就擒,否則,天威浩蕩,定叫你屍骨無存。」

君品玉掏了掏耳朵,兩手一攤:「我說過,在聖象城中濫殺無辜的,是軒轅鎮岳。」

「放肆!」

林楓勃然大怒,斥責道:「軒轅聖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豈能輪到你這個妖孽亂潑髒水?」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君品玉眨了眨眼,一時難以消化林楓的奇葩言論,只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左手捂著額頭,笑出了聲。

通敵叛國、草菅人命、枉顧律法的軒轅鎮岳,無論如何都和這八個字扯不到關係。

看來聽雨軒這睜眼說瞎話的水平,是有傳承的。

就這種不要臉的水平,難怪能夠躋身七十二道統的上流。

佩服、佩服。

桃源弟子義憤填膺,更有脾氣火爆的直接問候起了林楓的祖宗十八代。

「聒噪!」

林楓臉色鐵青,隨手一揮,剛猛的掌風呼嘯而來。

阿離耶雙手結印,只見流沙長河化作一面盾牌,擋住了林楓這一掌,而後冷冷地質問道:「林楓,你是打算挑起桃花源和聽雨軒的戰爭嗎?」

「好大的帽子,你們桃花源勾結蠻荒妖族、通敵叛國,已經是犯了大逆不道的死罪。阿離耶,你還有臉指責本座?」

阿離耶怒火中燒,手中輪迴珠散發出聖潔的金光,朝著林楓打去。

林楓望著那九顆輪迴珠,毫不躲閃,嘴角浮現一抹冷笑。

「唉。」

虛空深處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只見一隻閃爍著佛門金光的大手撕裂虛空,將那幾顆輪迴珠盡數握在手中。

一道蒼老的身影,緩緩來到了阿離耶的身前。

那老和尚慈眉善目、仙風道骨,身上的僧袍簡樸至極,然而無論是君品玉還是玉琉璃,看到這位老和尚的時候,不禁大驚失色。

阿離耶更是立刻跪地,恭敬地道:「弟子拜見師尊。」

「這老和尚是誰?」

鐵雄圖小聲嘀咕著。

軒轅十一同樣恭敬地說道:「菩提玉齋的方丈,普渡上人。佛武雙休,一品九重天的強者。」

「我@@@#¥%%……」

鐵雄圖心中只覺得有無數羊駝奔騰而過,望著眼前的老和尚,已經充滿了深深的敬畏。

如果說阿離耶是佛祖的轉世靈童,那麼這位普渡方丈,就是在世的活佛。據說他的佛道已經修鍊到了極其高深的境界,雖然只是聖王,但是面對帝君,都能有一戰之力。

老和尚緩緩托起阿離耶的手臂,溫和的聲音宛若春風拂面:「走吧。」

阿離耶疑惑地問道:「去哪?」

「往去處去。」

普渡緩緩說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阿離耶沉默,緩緩搖頭:「師尊,這是我的戰爭。」

「唉。」

普渡嘆了一口氣,站在阿離耶的面前,紋絲不動。

一老一少僵持在了原地。

普渡在,阿離耶就幫不了君品玉。

同樣的,這位老和尚也不會允許其他人在此大開殺戒。

對於桃花源的弟子來說,這算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但同時也意味著,君品玉被出賣了。

他將要獨自一人,去面對正魔兩道十九位從一品的大修行者。

不,不止——

耳邊傳來轟隆的

········

········

君品玉提著紫金紅葫蘆,痛飲一大口五絕霸王酒,咧嘴大笑:「軒轅鎮岳,你這顛倒黑白、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要比你的八極拳,更強。」

面對君品玉的嘲諷,軒轅鎮岳只是輕輕一笑,淡淡地說道:「諸位,蠻荒妖族乃是我人族死敵,如今這位君品玉不僅在殺我國人、亂我邊疆,還敢冒充桃花源弟子,種種惡行,罄竹難書。」

軒轅鎮岳一番慷慨陳詞,立即引來身邊名門宿老的呼應。唐門的長老更是站了起來,義憤填膺地說道:

「斬妖除魔,我輩義不容辭。老夫願意為老王爺分憂解難,誅殺此獠!」

君品玉靜靜地看著黃金台上那群名門正派人士的表演,心中只覺得十分有趣。此情此景,他最是熟悉不過,當年秦仁鳳指鹿為馬,四海九洲三分之二的名門正派都站在了秦仁鳳的身後,睜眼說瞎話。

「誰說君品玉不是我桃花源弟子?」

阿離耶身穿金斕袈裟,頂著一顆發亮的光頭從天而降,飄逸地落在了君品玉的身旁,袖手一揮,那束縛著桃花源弟子的枷鎖紛紛解除。眾多桃源弟子圍攏過來,眼含熱淚地喊道:「小師叔!」

「小師叔!」

·······

感知著師兄弟們身上的傷痕,阿離耶內心深處一塊不知名的角落軟軟地塌陷下去。眾人攙扶著傷勢最重的李啟明來到了阿離耶的身邊,那張殘缺的大手緊緊地攥著阿離耶的袈裟,心中的悲憤無以復加。他拿出一塊染血的衣襟,聲淚俱下地說道:

「小師叔,我們被叛徒出賣了,很多師兄師姐,都遭了軒轅家族的毒手。」

說著,李啟明顫抖著打開衣襟,衣襟上用血寫著一個個名字,密密麻麻,數不勝數。那暗沉的紅色彷彿一把鋒利的匕首,深深刺痛了阿離耶的內心。

「都有誰參與?」

「他們這些人的手上,都沾了我們桃花源弟子的血!」

李啟明顫顫地指向黃金台。

阿離耶只覺得心如刀割,他把衣襟緊緊地塞進自己的懷裡,憤然起身,面朝著黃金台。

唐門、聽雨軒、春風小樓、天劍門、武當、峨眉··········遼東魏家、淇水殷家、西川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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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莽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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