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龍華仙去，再次離家

趙長生，你師父死了！

這是趙長生在天明的時候聽到的第一句話。

這讓他驚愕了好久。

師父昨晚不是剛出遠門了嗎？

他有點不敢置信的跟著報信的人。

他不願意相信，但是行蹤還是有些不安。

昨晚師父和他的那兩個朋友出門的時候根本沒有下雨。

龍華道長死了。

趙長生在村頭看見他的。

他好像正要返回道觀，但是一道雷劈中了他。

就這樣死了。

死得有些怪異。

趙長生沒有哭，只是靜靜的看著眾人料理師父的後事。

葬禮是四叔祖幫忙主持的。

他的身體看起來還行。

這算是一項殊榮，畢竟四叔祖的已經好久沒有管事了。

龍華道長的葬禮沒有出現什麼波瀾，眾人把他埋在了道觀旁。

人們走了，只留下趙長生一個人，就算是趙長壽也不得不去招待那些幫忙的村裡人。

臉上有些微涼。

趙長生伸出手，下雨了。

四叔祖處著拐杖走到了他的身邊。

「他們是來找我們的，和你們兩兄弟和龍華都沒有關係。」四叔祖靜靜的道。

「龍華的父母早就知道他們會回來，所以在龍華能看見那些東西時候，就把他送去了龍虎山。」

「這些年，龍華道長一直廣積功德，功德護身，那些人是不會找他的。」

「他是償命死的。」

「我知道的。」

趙長生怎麼會不明白呢？

謝先生，范先生。

那個考題。

師父選了啊。

他選殺楚太子救趙家村眾人。

這樣選擇，也就意味著他獨自一人承受這個因果。

所以他付出了代價。

代價就是他的命！

老天爺殺死了他。

所以，最後龍華道長才會告訴他，不要管。

才會那麼婆婆媽媽的說，天冷了多穿衣服，說要自己照顧自己。

是啊，是出遠門。

只是這趟遠門，確實有些遠了。

「回吧。」

四叔祖嘆了口氣，顫顫巍巍的走了。

臉上像是有些什麼東西落了下來，好像是雨水。

龍華道長被雷劈死的事情成了村裡人的談資，他們嘖嘖稱奇。

甚至有人說龍華道長估摸著做了什麼事情遭了報應。

趙長生沒有反駁，只是覺得人心不可近。

四叔祖又開始變得深居簡出。

趙長生也開始整理道觀的那些書，他要準備出遠門了。

趙長生背著一塊石碑走在路上。

手中還提著一直大公雞，一捆香。

目的地到了。

是那座荒山。

那座從小他們兄弟進山必然能滿載而歸的荒山。

雖然只是一下野菜，而不是野物。

但是趙長生無比的明白，如果不是這座山，他們兄弟或許早就餓死了。

以前的趙長生不懂，為什麼別人來這座山總是空手而回，而他們來這裡，卻總能滿載而歸。

他現在明白了。

那是因為這做荒山誕生了一個靈，也可以稱之為山神。

不是被朝廷敕封的山神，也不是人們立的高德之人。而是天生的神靈，是這個神靈庇護了他們，至少不會被餓死。

這個神靈很弱，趙長生能感受到祂微弱的氣息。

這份恩情，趙長生兄弟得認。

這座山養活了他們兄弟。

他將石碑放了下來，立在了地上。

石碑上刻著三個字。

皓空山！

趙長生立好碑之後點上香燭，再將那雞殺死，雞血淋在地上。

「趙長生禮敬，皓空山神！」

趙長生對著這座荒山，鄭重其事的拜了三拜。

這是某種程度上的封正！

以他趙長生未來的百年道行！

從此，這座新得了名字的荒山與他休戚相關。

他大道登高，則皓空山有仙則靈。

他趙長生若是身死，則此山萬物枯敗。

而這個封正，就等於以後趙長生的身上永遠背著一座山。

他講一輩子拖拽著這座山登天！

但是趙長生的心裡沒有任何後悔。

不過是，多背一點東西罷了。

趙長生的父母也葬在這座荒山上，趙長生清理了一下雜草，把香燭點上。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旁邊。

他才突然發現，好像突然間，這個世界上自己在意的人只有一個了。

那就是自己的哥哥趙長壽。

趙長生去集市上買了寫東西。

一隻土雞，一些白糖，麵粉，還有些鹽。都是些生活用品。

他背著這些東西，來到了村西頭。

這裡有一間獨立的房子，只有一個小小的窗子。

這件屋子了里住著一個有些痴傻的啞巴，腳還不好，是個瘸子。

趙長生曾經在道術上看到一則趣聞。

守村人。

在每個村，都會有這樣一個人。或是天生痴傻，或是後天受過傷。總之痴傻殘都會沾點。他們被稱為守村人，又叫地仙。因為殘疾，總是被小孩子欺負，大人也不太待見。

但是當村裡那家有老人去了，他們就會第一時間出現。忙前忙后，只要給他們一頓飯就行，給錢他們也不會要。

道術上說。

有些厭倦了陰間的生活之後便會向閻君申請，以功德換取投胎轉世的機會。這種時候，閻君一般都會同意的。

而在正式前往閻君之前，他們需要先走一趟人間，洗凈身上陰氣。

於是，他們便會變成痴愚之人出現在人間，進行為期百年的陽氣練身。

他們也被成為陰人。

而人間傳言他們是村子的守護神，也是真的。

人在死亡之時，靈魂是非常脆弱的，容易招來以鬼魂為食得凶戾之物。他們的職責就是守護剛死之人的魂魄。如果真有鬼物出現，被刺激的他們就會瞬間返還陰差鬼身誅殺惡鬼。

故而他們才會在死者一死就出現。

所以那些鬼物一般都會避開有守村人的村子。

這還不止。

他們還是亡者的路燈。

頭七的時候，他們會指引亡者回來見親人最後一面。

趙家村也有這樣一個人。

趙長生叫他啞叔。

啞叔的門開著。

趙長生進來的時候他正在吃東西。

粘稠的像是麵糊糊。

「啞叔給你送點東西過來。」趙長生一邊說一邊把背上的東西放下來。

啞叔穿著破衣服，頭髮也打結了。

他站起來，有些手足無措的拒絕。

趙長生放下東西就離開了。

當年……是啞叔把他父母從山裡背回來的……

最後再看一眼趙家村，趙長生轉身朝著遠處走去……

千河鎮是個多水的地方，前後六七條大河都流經此地。

在這些和的交界處，有一個大湖。從天上看去，猶如鑲嵌在地上的明珠。故而得了個明珠湖的美譽。

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讓千河鎮成了附近商船歇腳的地方，靠著這些優勢這些年，千河鎮已經成了朝廷的水利重鎮。繁華成都不亞於州郡大城。

明珠湖。

千河鎮住戶的祖輩們以前都是靠這個湖討生活。那時候的明珠湖盛產一種青鯉，味道鮮美很受人們喜愛。.

但是現在，只有一些窮苦人家還靠著這條河討生活。至於其他人，大多轉為了生意人，這些年靠著水利早已經洗去了身上的窮苦氣，一個個變得肚圓身肥。

而此時明珠湖邊。

一個年輕道士正坐在岸邊垂釣。

道士約摸二十歲左右，背著個包裹，還有一把鐵劍。斗笠掛在了身後，道士樣貌也是不錯的，至少不磕磣。就是一身道袍有些跌份。破破爛爛的還有幾個補丁。

日頭越來越大，道士便有些頂不住了。

於是收桿去了樹蔭下，繼續垂釣。身邊那個魚簍空蕩蕩的，只有一條小泥鰍，還是道士在旁邊的水坑裡抓的。

屬實有些丟人。

「老丈，這邊。」

這時候，遠處駛來一艘船。

船上掛著個旗子，上面寫著個食字。

這是明珠湖特有的產業，聽說是某個主政這裡的官員提出來的。

那時候，明珠湖的青魚還很多，每日都會有很多人來這裡，花點錢雇個船去湖心垂釣。

魚釣上來變讓船家處理。

船家呢，準備也齊全，什麼酒水餐具應有盡有。

於是在湖中垂釣，烹煮成了一個樂事。

但是後來，隨著明珠湖的青魚慢慢絕跡，食船也就少了許多。

現如今，也就只有少數一些窮苦人還在堅持。

船很快靠岸了。

船主是個老丈。

「老丈，可有吃的？」

「有的有的。」老丈搓搓手，邀請道士上船。

趙長生笑了笑把釣魚的東西收拾了一下，便跟著上船了。

「有些青魚，要不給道長收拾一下？」

「還是說道長要自己掉？」

船家提過來一個魚簍。

魚簍里都是一些手掌大小的青鯉，青鯉長到這個程度，最是鮮美。再大些，口感就會差了許多。

「那就勞煩老丈了。」

有些客人喜歡吃自己釣的魚，但是趙長生顯然不是。

主要是靠趙長生自己釣，怕死得餓死。

「老丈，今年的魚少了很多啊？」

趙長生一邊坐在船頭釣魚，一邊隨意的聞到。

那個老丈正在湖裡取水殺魚去鱗。

「是啊。」

「那些年捕的太多了，傷了元氣。」

「若不是今兒個運氣好，都不一定能捕到這些青魚。」

「如果這樣，老丈怕是難以維持生計吧？」

聽見道士的話，老丈笑了起來，這道士看來也是個在地上走的，見過疾苦。

也對，要是高門大戶，又怎麼會衣著破爛呢？

「倒是無妨，其他的魚也能賣出去，只不過價格沒這青魚好罷了。」

「可其他的魚不值錢啊，在這近水的地方，怕是賺不到錢。」

「哈哈，無妨。」

「我就是閑不住。」

「倒也不是靠這個討生活。」

「忙活了大半輩子，雖然沒能大富大貴，可還是趁著前些年好的時候攢下了三五間鋪子，都給了我那兒子打理。」

「人老了閑不住，總想做點什麼，閑下來便會擔心，那天一抬頭就要走了。」

趙長生撇撇嘴。

好吧，感情人家十來體驗生活的。

「說的對的。」

「生老病死，天命難為，活著的時候多做些有意義的事情，此生便算是有意義。」

「哈哈。」

「小道長高見。」

「對了，道長，最近怎麼出船的人這麼少？」

老丈聽到這裡，嘆了一口氣。

「雖然青魚少了，但是靠著這條湖勉強活著的人還是多呢。」

「以前人也多，但是最近湖裡確是出了事。」

「哦，出了什麼事？」

「那是三天前，一個孩子……」

隨著老丈的開口。

趙長生總算明白了為什麼他釣不到青魚了。

原來這段時間，不知道怎麼回事，湖裡的青魚突然銳減。

這些年雖然青魚少了很多，但是也不至於捕都不到。

這青魚異常的減少引起了人們的注意，於是幾個有威望的漁民一商量。得查清這件事。

於是就挑出幾個青壯開始了調查。

結果查來查去，什麼都沒查出來。

半月前。

有個孩子死在了湖裡。

那孩子是被一條大青蛇咬死的。

那蛇把他卷到了岸邊。

當時很多人都看見了。

有的說有幾十丈。

有的說有近百丈。

說什麼的都有。

反正湖裡有大蛇吃光了青魚的事情是真的沒錯了。

地方官一聽。

那還了得，這青魚可是千河鎮的招牌啊。

還是沒了那怎麼行。

當下就廣尋高人前去捕殺大蛇。

最先找到的是那些漁民。

結果那些漁民一聽想都沒想就搖頭拒絕。

他們可是見過那大蛇的，去捕蛇？

只怕是到時候誰捕誰還不一定呢。

總之，明珠湖有大蛇是確定了的。

故而最近才少了很多人。

「老丈就不怕那蛇嗎？」

趙長生說到這裡，有些奇怪的問道。

「怕什麼。」

老丈說到這裡，有些神秘兮兮。

「小道士，告訴你個秘密。」

「我的祖父年輕的就在湖裡見過那條大青蛇了，那時候它四五丈長呢！」

「六十多年過去了，沒想到它居然已經長到了幾十丈。」

「那個孩子我看過了，身上沒有咬傷，不是青龍王殺死的。」

「青龍王？」趙長生來了興趣。

「長那麼大，可不就是龍王爺嗎？」

「那時候，這條蛇還跟了我祖父幾年呢，一直跟在他船後面蹭魚吃。」

「這種蛇怎麼會殺人呢？」

「說不定那個人是被它卷死的。」

「不可能。」

「小道士你是沒見過青龍王，它現在那個體型，卷下去怕是那個孩子會變成肉泥。」

「絕不是它殺的。」

「那些人真蠢，居然沒想過那大蛇就是千河鎮人祖祖輩輩祭祀的明珠湖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