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3天

三男在大樓里遊盪著，二男已經消失了有幾天了，他現在感覺非常的擔心。

沒有我和隊長的幫助，他真的會吃飯嗎，他現在會在在哪裡睡覺？椅子上，箱子上，還是地上？會著涼嗎？會生病嗎？會睡到死嗎？

諸如此類的擔憂一直盤旋在他的腦海里。

他在大樓里上上下下走了幾圈，依舊沒找到人，打電話則只能聽到一句「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想來是沒有充電停機了。

一個大活人就這樣生生失聯，三男放下手機，覺得有些迷茫。

要不要報警啊。

不不不，先去監控室里查一下監控看看吧。

一邊向監控室走去，三男一邊試著在腦海里思考說辭。

「喲，同志，我要調一下監控，放心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我要找一下我走丟的同伴，不是在別的地方，就是在特務局走丟的，對對對不是什麼奇怪的人，是我的隊友。」

「……」

三男嘆了口氣。

他沿著樓梯面無表情地向上走著，有幾個靠著牆抽煙的特務看見了，低低地笑了起來。

「這不是那個廢人隊的三男嘛。」

「他在幹嘛，找隊長要安慰嗎？」

三男瞥了他們一眼，儘力地別開了視線，繼續向上走著，但後面的聲音仍在隱隱約約傳來。

「忍下了，瞧他那慫樣哈哈哈。」

「他以前還像狗一樣到處給人跑腿呢。」

這樣的白痴哪裡都有，三男低了低眼睛，握緊了拳頭，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繼續向上走。

他是個沒什麼戰鬥天賦的人，但又想賴在特務局不走，他確實跟人卑躬屈膝、點頭哈腰過，但就算這樣那些小隊依舊一個個退了他。

這也是當然的，像他這樣明明平庸卻想著做最危險工作的人，不退出大概會死吧。

三男沿著樓梯一步步往上。

最後一女接納了他。

「如果你真的覺得死了也無所謂，那我也沒什麼意見。」當時她是這樣說的。

對三男來說，死比離開更好，一女注意到了這點。

他的鼻子突然有點酸，但很快就剋制住了，他站在監控室門前，抬起手，輕輕敲了敲。

門沒鎖，它被敲門的力道推動，緩緩向里打開了。

三男沉默了一下，將手搭在腰間的槍袋上。

房間里沒有開燈，也沒有窗戶，一道道銀屏掛滿了牆壁，在黑暗裡散發著微光，三道人影正坐在三個方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銀屏。

「為什麼不關門，職工手冊里應該有規定過功能房必須關門才對。」三男沉聲問道。

「……」

一會之後，三人里的一個回道：「抱歉，忘記了。」

三男將手伸進了槍袋，握住握把，保證自己隨時都能拔槍射擊，他開口問道「為什麼不轉過頭看我。」

「為了工作，」那人答道，眼睛一刻也沒有移開屏幕，「我們的工作就是看著這個監控，一直看著，」

「一秒也不能放過。」

好敬業！

三男一時有些失言，他下意識移開視線，看向了那個人緊盯著的屏幕。

屏幕上的畫面映入了他的瞳孔。

……

一女靠在金有錢的監禁室外等待著醫生，她想要在醫生進去前跟他談談。

不久，一陣腳步聲從轉角後傳來，醫生穿著乾淨的白大褂緩步走出，看見一女守在前面，

他掛著溫和的笑容打了個招呼。

「早上好。」

「早上好，醫生，」一女點了點頭，面色忽地一沉，道，「我是這次任務的直接負責人，我有一些話要告訴你。」

「我希望你能在進去后讓他說出三天前在『高檔小區』遇上的所有事情，可以做到嗎。」

醫生笑容滿面地回道：「當然。」

「……」一女本來準備了一大堆的話要說服醫生，結果沒想到對方居然一下就結束了。

「好吧，那麼醫生，請進。」

她行了個禮，主動拉開了監禁室的門。

門內，那個人已經坐在了床邊，帶著無意義的笑看著他們。

……

金有錢無聊地坐在床邊發獃，他等啊等，聊天機器終於來拜訪他了。

他瞥了一眼醫生空空蕩蕩的手，說道：

「哎呀醫生，今天你沒有帶你的文件夾啊。」

「抱歉，之前不知道掉在哪了，怎麼找也找不到。」醫生無奈地笑了笑，坐在了金有錢對面。

他的坐姿沒有異常，一些小動作小習慣也和金有錢記住的一模一樣。

「你還記得三天前看望你姑姑的事情嗎？」

金有錢撇撇嘴，道：「當然記得了，我又沒有老年痴獃。」

「哦？」醫生撫了撫領口下面一點的位置，笑道，「那麼具體發生了什麼呢？」

「讓我想想啊，一開始我開著我的全球限量一百台24k純金茵薩瑪蒂去看望姑姑……啊對了，我的車還在姑姑那……」

「不要說多餘的話。」醫生說道。

「……好吧，我被一個很有禮貌的門衛小哥攔下了，他很熱心地告訴我姑姑不在，不能進去，還請我在那裡喝了一杯水，然後……」

「然後？」

金有錢盯著地板，眉頭微微皺起，但馬上又鬆開了：「然後我等時間差不多就進去了。」

「是嗎。」醫生抬抬下巴，有些不置可否。

「是的。」金有錢確定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然後我就去了姑姑家，姑姑果然沒在家，門是鎖著的，我不得不爬了水管上到二樓。」

「上到二樓后我打算先在姑姑家到處轉轉，我先進了表哥的房間，你還不知道吧，我表哥一直不回家，房間都落灰了……出來之後我就下了一樓……」

「你剛才說了『先』，」醫生打斷他，「你還進了別的房間對吧。」

金有錢盯著他，許久沒有說話。

一滴冷汗突然從他的額頭上冒了出來。

金有錢抽動嘴角，緩緩低下眼睛，道：「不，應該沒有了……」

醫生直視著金有錢的眼睛，逐字逐句地說道：「有的，當然有，比方說，那個應該在你表哥房間附近的，你姑姑的房間。」

「我……不……應該……對，也許進過吧。」金有錢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他勉勉強強斷斷續續地說道。

「那你看見了什麼？」醫生緊接著問道。

「看見了……」

我看見了什麼？

「看見……」

屍體，血。

「我……」

你的姑姑死了。

「不。」金有錢低聲喃喃道。

「是的。」醫生點了點頭，「你看見了，你姑姑那凄慘的死相。」

外面，一女不由皺了皺眉，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得打斷他們。

就在她抬起腳打算踢門的時候，一隻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再等等。」

是二男，一女怔了一下，抿了抿嘴。

裡面醫生突然咔吧一下把自己的頭擰到背後，然後咔吧一下又擰了回來，臉上露出了燦爛的……有些神經質的笑容。

「你不只看見了你姑姑，你還看見了你表哥對嗎？」醫生幾乎快抑制不住全身的顫抖，興奮地說道。

「……不……」金有錢低著頭，他的臉上一點點一點點失去了顏色。

「對的……呼……對的，你遇見他了，他還要帶著你逃跑，而你呢，丟下他一個人跑了，」醫生突然捂住自己的臉，拼盡全力地仰起自己的頭，幾乎要把脖子都給折斷，他的嘴角瘋狂地上揚，他開始痛哭流涕。

「呼、嗚嗚嗚……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啊，你的表哥對你那麼好，還攔在你的前面，你卻丟下了他，甚至忘了他，而原因呢？」

「原因是他的存在讓你沒法忽視現實了！就因為這種原因！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啊！你怎麼能這麼過分啊？嗚嗚嗚嗚……」

「我……」金有錢瞳孔開始不規律地震動起來，聲音充滿了動搖混亂迴避害怕，身體開始不住地顫抖，開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我……不……你剛剛……」

他的嘴角像得了莫種神經疾病一樣抽搐，慢慢的，他又開始平靜了。

「你要忘了嗎？你又要忘了嗎？」醫生這時用力地把脖子往下一折，把自己的臉與金有錢的臉死死的貼在一起，他輕柔而顫抖地撫摸著金有錢的鼻樑，語氣混亂緩和而瘋狂地說道，「哦……不不不不，親愛的你還想忘記啊，你忘記的已經夠多了，你還想忘記什麼？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啊！像你最看不起的蟲子一樣，像蟲子一樣啊哈哈哈哈哈哈！」

醫生退了幾步，捂住肚子抽搐式地大笑，笑地面目扭曲，笑得青筋都開始在皮膚下扭動。

金有錢獃獃地看著他。

醫生突然直起身子，說道：「是時候你該直視這一切了。」

「你信神嗎？」

沒等金有錢回答，他就自言自語道：「你不信，對，當然，你不信。」

「你為什麼不去死！！！」他憤怒瘋狂地狂吼起來，「如果你死了那一切就都好了！！乖乖去死啊！！！我一定要殺了你啊——你這該死的軟弱的賤貨！！！」

「你看到那邊的監控了嗎。」他平靜地指指牆頭的一個攝像頭，湊到金有錢耳邊低聲說道，「它現在是壞的，當然，等一下就好了。」

「你再看看這個。」他從白大褂下摸出了一把手槍，放到雙目失神的金有錢面前，「這是殺人的武器喲。」

「你猜猜我想幹嘛？」

他笑著將手槍上膛，而金有錢看著他仍獃獃地沒有反應。

醫生把槍塞到金有錢手裡，然後握著槍管將其對準了自己的腦門。

接著他開槍了。

在震耳欲聾的槍聲里，金有錢看見了一女那慌慌張張破門而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