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遠離故鄉

第一章 遠離故鄉

2010年正月十六rì,江西永平車站,我踏上了去溫州的車。

和我同行的有我的好兄弟陸豐和安澤西。我們是同鄉又是同學,從小學到大學,都是同學。安澤西比我們好,想去那裡都可以,可他卻毫不猶豫地決定杭州投奔早他半年杭州的女朋友。他用無比堅決地語氣說:「不能跟她在一起,就是去了天上當神仙也沒什麼意思。」

我和陸豐對看一眼。媽的他把神仙都抬出來了,我們反對也沒撒用。

我說:「你真是個好男人,李素秋上輩子肯定燒了什麼高香。」周文張張嘴,「男人註定了要為女人犧牲。知道了吧?」他拍拍安澤西的肩膀,「許仙啊,想死白娘子了?」

安澤西的臉「騰」地紅了,「rì真***噁心。」

我們去問問,看有沒有人同行。第二天,有個女生說她和一個同學也準備要去浙江。他叫荷海燕。

今天我們約她在家見面。見了面才發現,我跟她見過面。小學五年級上學期,有一次,他就坐在我身邊。那天,老師在黑板上寫字,我們都在台下抄,我身邊那個人,也就是他,她不知道是哪根神經不都,他毫不猶豫地念「大便」,聲音嘹亮,整個課堂的人都笑死了。當時我以為這個人大概聰明不到哪裡去,沒想到後來她居然還能考上大學,真是勤能補拙。

荷海燕馬上就想起了我,「唉,我們以前在同一班上過課,對不對?我想起來了,你姓周,叫周文,對不對?有一次上課,我們還坐一起的,對不對?」她興高采烈地伸出手,幾個問題連還炮一樣砸過來。

「額、你怎麼知道?」我有點好奇,因為我當時還沒有告訴她我的名字。

她說:「其實那天我想問你的名字又不敢,後來就等著有機會問。你還記得嗎?可是在沒多久你就轉到了三班去,所以一直等到學期結束她才提到你。」

周文笑起來,「這麼說你們兩個還真是有點緣。」

我給了她一個白眼。

我問荷海燕他還有一個同學怎麼沒來,她說:「吳麗在家做家務了。」

「他不是要走了嗎?怎麼還在做家務?」我有些驚訝。

荷海燕告訴我,吳麗家裡沒什麼條件,母親身體又不好,父親又整天不回家。這幾年一直是她在照顧年邁的外婆,父親寄錢回來,她總是不動原封不動退回去。是這樣啊「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理解。

幾天以後,你們幾個人一起到我家來吃頓飯,荷海燕父母請客,就在他們自家裡。

荷海燕的父母有著一副無比富裕的相,把紅酒當啤酒一樣喝,幾杯過後就滔滔不絕。他說:「孩子們,別這樣看著我,一般情況下,我是從不喝酒的。可是,今天呢,我要破個例!為什麼?因為我女兒這次可真是長大了,她爺爺以前告訴這孩子以後長大了是個有出息的好孩子。

我不相信,還說我們家幾代沒出過一個讀書人,沒想到,這孩子後來還真的就考上了大學,考上大學不說,現在居然要去了外面工作了。來,孩子們,給個臉,干一杯!」

荷海燕的臉一下紅到脖子根,我們都使勁地憋著笑,以免嘴裡的酒噴出來。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吳麗。吳麗個子很高,身材苗條,,卻長了一雙大大圓圓的眼睛,荷海燕介紹我們認識,一米七八的我低頭看她,她穿一件半舊的淺紅sè上衣,綠sè牛Z褲,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竟然把淺紅sè穿得那麼好看。可是,他腳上卻穿著一雙樣式非常落伍的塑膠涼鞋。我可以對天發誓上一次看見這種涼鞋起碼是五年前。但是,鞋子雖然舊,卻洗得很乾凈。

看一個女人,我第一眼會看他的腳,因為腳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也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境況和品xìng。

吳麗的腳告訴我,她家的條件不好,但她是個要強的人。

我抬起頭朝她笑了一下,說:「好啊!」一邊伸出手。

他仔細地看著我,也微笑著說「你好」,輕輕地握住我的手。那一刻,我凝視著他,他也凝視著我,他的掌心很溫暖,他的笑容像早晨的陽光一樣慢慢地在空氣里滲開來。

我莫名其妙地有點高興,「窮人的孩子」並不yīn沉。

吃飯時,吳麗坐在我身邊,可她一句話也沒講,只是專心致志地對付盤子里的菜。

我從側面看他的鼻著她的樣子,忍不住微笑起來。

吳麗困難感覺到我在看他,轉過頭來,揚起兩邊的眉毛。

我立刻把笑容抹平,移開眼光,我裝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樣子問他是去哪個班的,她告訴我是分校的。

荷海燕隔著吳麗熱情地叫我多吃點菜,還一個勁不停往我的碗里夾菜,說「到浙江就吃不著了」。我突然有點生氣,心想,我吃什麼菜,要你管?我自己又不是沒長手,不會自己夾。

回到家后,陸豐問我,「你覺得荷海燕怎麼樣?」

「人挺好啊,身材苗條,體健貌端,還請我們吃了一頓白食。」

「她好像看上你了。剛才她誰都不管,就給你一個人夾菜,你還給他臉sè看。」安澤西插了進來,「人家心裡多難過啊,真不應該。

我回他一句,「照你這麼說,他夾來兩筷子菜,我就要投懷送抱不成?」

周文很瀟洒地揮揮手,「反正你現在沒女朋友,有機會就撿一個,不要白不要,他長得又不難看,家庭也都還不錯。」

我哭笑不得,「那你自己幹嗎不撿?」

周文張大眼睛,對著牆上的鏡子檢閱了一下他那凹凸有致、讓無數女人看得眼睛冒火的身材,「有合適的,我當然會撿。」

「己所不yù,勿施於人。」我心裡嘀咕一句。

這就是我的兩個好兄弟:陸豐是全校出名的花心公子,從小學時代就有女生為她而決鬥,成長的道路上那是轟轟烈烈,閱人無數,大學換了幾個女朋友,直到畢業,還是覺得沒有一個配不上他。他對女人的基本要求是「長得漂亮、有本事、家世好、夠情調」。安澤西沒有陸豐帥,卻是溫良的標兵,自從有了李素秋就再也不多看別人一眼,在他那裡,「女人」就是李素秋,「幸福」就是跟李素秋在一起,哪怕跑到喜馬拉雅山頂上去喝風。

我們上車的那天,送行的人足足來了有一個卡車,場面蔚為壯觀。

荷海燕的父母不知從哪裡弄來一輛車威風凜凜地把女兒送來,一出場就鎮住了大家——至少鎮住了我爸。從那一刻開始一直到上車前的半個多小時里,我爸的眼睛看他的時間比看我的還多,還一個勁在我耳邊悄悄地問有關他的情況,從年齡到專業,從家世到xìng格,再到有沒有男朋友,不厭其煩。

當我爸問到她去的地方離我的地方有多遠的時候,我終於忍無可忍,繳械投降。我把荷海燕叫過來,你自己問她:「你知道你去的地方離我的地方有多遠嗎?」

荷海燕真完全繼承了他父親的「見面熟」,走上來先叫一聲伯父,然後居然一板一眼地說,「這個我已經查過了,我從樂清到溫州他工作所在的地方,差不多要一個小時的車已經算近的了。我早就學會開車了,打算到了那邊合適的話就早點買車,說不定今年過節就能自己開車過去看周文。」然後她轉過頭來沖我甜甜地笑。

我目瞪口呆——為他的老謀深算和厚顏無恥。

我爸明顯是對她的答案非常滿意,開始「小燕」來「小燕」去,口口聲聲拜託我照顧她。臉上擺出的神情,分明已經有幾分「老丈人看媳婦,越看越喜歡」的味道。

荷海燕也興高采烈地「伯父」來「伯父」去,兩個人談得很投機。

陸豐一直擔心他從前的女朋友會不請自來找麻煩——大學里她素來眾星拱月,收到的情書加起來放滿了一書包。但是,自從他下定決心要到外面工作以後,就和從前的女朋友都斷絕了往來。

前天晚上我們三個跑到一家酒吧里喝酒一直喝到凌晨,「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自己去溫州嗎?說是溫州的女孩子不好。就給我介紹了一個,我沒說什麼,結果你們猜怎麼樣?他竟然還不要我!從那以後,我就發誓一定要出去,到了溫州,自己挑,好好地挑,想找什麼樣的人,就找什麼樣的人!」

陸豐多慮了,他的女朋友一個也沒來。惟一來送他的,還是我從前的女朋友陳怡。

我是在覺得自己好像應該有個女朋友認識陳怡的。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分手的時候也相當平淡——到了大學我打定主意要去工作。她說「我是家裡的獨生女」;我說「我也是家裡的獨生子啊」。她說「那我們兩個人好像很不一樣」,於是,我們說好,如果我沒有去外面工作,就接著交往下去;如果我要是去外面工作,就分手。後來我還是決定去外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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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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