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告別處男時代

她會如何送我星星呢？我很期待著。

時間很快過去，我剛剛下班回到家，陸豐正在接電話，一看見我，立刻說：「額，你等等，他回來了，」一面笑哈哈地把聽筒塞給我。

是荷海燕，今年感恩節她真的要來看我，而且，來了就不走了——她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好了，過些時間就到我們這裡來了。她托我們幫著找房子。

她意氣風發，「我這次不僅是換地方，也是轉行，學皮鞋設計。以後，我要全力往鞋業發展。」

原來，荷海燕早就有了這個打算，要找好工作，就要去學習。周文，我看你也應該快點考慮轉方向。」

「我？我對皮鞋只懂一點點，還是好幾年前在我媽媽工作地方學的，現在都忘光了。」

「有我呢，」我幾乎能聽見她在電話那頭拍胸脯，「你就先從基礎課開始學起，我不敢保證你能達到多高的水平，學一兩樣還是沒問題的。」

我很快幫荷海燕找到了房子。樓下那兩個女生有一個馬上要結婚搬出去，正好空了一個房間。

陸豐說，「這一招厲害，荷海燕的愛如cháo水，已經漫過來了！」他倒在沙發上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他的幸災樂禍惹惱了我。我飛快地從廚房抽出把菜刀在他面前揮舞。

陸豐伸手來搶，「快放下！」

我閃身躲開，「還不快招！我可一直等著呢。」

「你都知道了，有什麼好招的。」

「那麼說是真的啦？這麼快？」

陸豐壞壞一笑，「人家是在溫州出生長大的。」聽上去好像溫州出生長大的人都比較開放。

「喂，那她發現你還是處男，有沒有嚇得跳起來？」我印象中的現代溫州人是把二十歲以上的處男視為怪物。

「當然沒有，她非常感動。別忘了，她到底還是個男人。」陸豐露出驕傲的神情，「我最喜歡歐陽露的地方，就是他的xìng格。」

這個周末，我們去酒吧，慶祝陸豐告別處男時代。

「爽不爽？」我很好奇。

「比我想像中的要爽，，第二次就沒第一次過隱了。」

「對了，以後你把那東西放好一點，萬一別人跑來看見，多不好。」

「對啊，要是不當心被荷海燕看見，誤會這些都是你的，心裡肯定會『咯噔』一下，晚上睡不著覺。」

我白他一眼，「讓她去『咯噔』，關我什麼事。」

感恩節前兩天，我收到雁盪山寄來的一個小紙盒，裡面是一個jīng致的玻璃瓶，瓶里裝滿了一顆顆的小星星，奇妙的是它們sè彩絢爛，從上到下，紅、橙、黃、綠、青、加起來有好幾種，非常漂亮。打開來，有一陣淡淡的清香。

盒子里有一張小紙條，「這是我自己一顆一顆折出來的。希望你喜歡。吳麗。」

我笑了，她果然送我一瓶星星。星星象徵思念，也象徵相聚。她送我一瓶星星，便也是給了我無限的希望。我喜歡。

第二天傍晚，荷海燕來了。她開了一天的車，卻依舊神采奕奕，堅持用那輛黑sè的QQ帶我們去「兜風」，一路上喋喋不休，車子xìng能多好，買得如何合算。「對了，周文，買車的時候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這輛車，另外一輛紅sèQQ，xìng能價格比差不多。後來你跟我說黑sè好，我就買了這輛。現在才發現，黑sè的確要比紅sè的耐臟，車頂上沾了那麼多東西，遠看根本看不出來，要是紅sè，就太明顯了……」

我的「耐看」，跑到她那裡，變成了「耐臟」。

2010年，我第一次在溫州過年。陸豐和歐陽露當然單獨行動，我帶荷海燕參加朋友的聚會，讓她可以多認識一些人。

回到家，已經快二點鐘，手機上的信息燈閃動著。一下、兩下、三下，三個四個、五個。

我的心裡突然被牽動了，立刻打開播放。前面幾個都是空的，最後一個是吳麗的，「周文，沒什麼事情，就是想……就是想祝你新年快樂。」然後就是哈哈笑了一下沒了。

我立刻打電話過去，她的電話卻老是沒人接。

我把電話放在枕頭邊，過幾分鐘打一次。三點鐘，她還是不在。枕頭邊的手機憂傷地看著我。

我十分後悔，早怎麼沒有想到呢？早知道，就不去參加那個聚會了。

這麼晚，她跑到哪裡去了呢？

三點多鐘，我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早上醒來，又給吳麗打電話，這一次接了。

我說：「謝謝你給我發信息。昨天我很晚才回來。」

她笑笑，問：「玩得好嗎？」

「還好」我停頓了一下，又說，「我跟荷海燕一起去的。」

「荷海燕？」

「嗯，她過來了。」這時，一個念頭像哈雷彗星般劃過我的腦海：荷海燕知道我昨天晚上和荷海燕一起出去，會不會嫉妒？這種想法讓我興奮起來，於是我開始跟她講荷海燕。

吳麗靜靜地聽著，什麼也沒說。一直等我把關於荷海燕的消息說完，才講了一句，「這樣很好。」

我這才想起自己打電話是要跟她道新年快樂，於是說：「對了，祝你新年快樂。」

「謝謝，你也新年快樂。」她的聲音從電話里傳過來很溫柔。

「對了，昨天我回來以後給你打電話，你到哪裡去了？」

「我……出去了。」她的聲音里有點猶豫。

我們冷場了一會兒。我想問她去了那裡，又沒好意思開口。

掛上電話，我有點失落：我說了那麼多，她好像沒有什麼反應，甚至沒多問一句，也沒告訴我她昨天晚上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也許我不該說那麼多。我開始有些後悔，獃獃地坐在床上，越來越後悔。

我是真的愛上她了嗎？

2011年初，我們都開始忙自己事。剛踏上這個地方，大家的心都被「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的激動塞滿，現在才逐漸明白，那只是「萬里長征第一步」的熱身運動。

周末，我搭荷海燕的車去買菜。走過玩具部門，無意中看見一隻小狗，白sè絨毛，脖子上系條紅sè的絲帶，長了個很可愛的鼻子。我看了一會兒，突然發現小狗的神態有點像吳麗。看看價錢，才十九塊九。

我把小狗放在購物車裡繞著轉了一圈，還是下不了決心買。

付款的時候，荷海燕問我怎麼又把它放回去了，我說：「太貴了。」

走到停車場，她說「你等我一下」，然後「噔噔噔」地跑了回去。等她回來，手裡抱著那隻狗。

「幹什麼？」

她把小狗遞到我面前，「送給你。」

能讓你高興，就是我最想要的。」她笑得一臉陽光。

我突然毫無理由地生起氣來，把那隻小狗推還給她，「你留著吧，我不要。」然後自顧自往前走。

回家的路上，我們兩個人都不說話。荷海燕的車開起來的確沒有雜音，但這個時候，我寧可它是一部拖拉機。

荷海燕大概也覺得尷尬。

我轉過頭看著車窗外面，心裡十分沮喪。其實我並不想跟她發脾氣的。

到了公寓樓下，我們無言地分手，上樓梯的時候，我知道她在看我。因為，有人從後面盯著我看，我的後背會發熱。但我沒有回頭。

那天晚上，我有點悲哀地發現自己真的愛上了吳麗。因為愛她，才會下意識地把荷海燕嚇跑。男人愛上一個女人，會自覺自愿地幫他去剷除情敵，不管那個女人知道與否。

我忍不住又撥了吳麗的電話，她不在。我有些難過：我剛剛替你把情敵趕走，你卻跑到哪裡去了呢？

陸豐最近也很不如意，和歐陽露之間已經烽煙不斷，現在又跑出來這麼一件事，無異雪上加霜。

當初和歐陽露開始，他曾經說過最欣賞他身上的優點。但他忘了，一個人既然可以有這麼多的優點，也一樣可以彙集毛病。

先來報到的是人的毛病。去年過聖誕節，他們打算買一瓶SDO送給歐陽露，陸豐偶爾碰了她那架當成寶貝的數碼相機，她竟然大動肝火。隨後是女人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我在馬路上看見陸豐和哪個女人說話或者一起走路，必然要「關心」一下，而她自己卻在聖誕舞會上嘻嘻哈哈和別的男人親熱，親完了還對陸豐說那是出於友誼。

幾個星期後，陸豐很晚才回來。他爬到我床上，他在我的耳邊，說：「我和她分手了。」

「為什麼？」

「我跟她說我想去別的地方工作，她立刻反對，說分在兩地，談什麼戀愛，還懷疑我是不是另外有女朋友。真好笑，我在這裡都快待不下去了，他竟然還這樣想。」

他笑笑，「剛才分手時她還說愛我。其實，我可以容忍一個女人不愛我，卻無法容忍她愛我，又讓我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