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金蘭濁酒慰亡魂

終南山，長安之南三十里地一處險峻的懸崖下方，一位身著軟體的姑娘，右手執劍握著韁繩，左手提著一個食盒悠然的立於懸崖下方，遠遠的望著長安城，感觸良多，身後一位中年男子衣著大內官宦的服侍，欠著一匹老馬，跟隨在身後，男子面容清瘦，神色平靜，倒像是一位飽讀詩書的富家公子，此刻也望著遠方的長安城，右手拖著一支拂塵，老馬背上放著三壇美酒，寫著竹金蘭三個字…qδ

「以前，哥哥常帶我來這裡練劍，這也沒過去幾年，可是就已經陰陽兩隔，我沒有親人，不知道那些有爹媽在身邊的孩子，是如何過日子的，我記事的時候，就是看著哥哥每日在山裡練劍，那時候我還小，總纏著哥哥玩耍，然後師傅卻總是用鞭子抽打哥哥，我很不解…」姑娘悠悠的開口說著話，像是回憶起了許多久遠的事情，手執拂塵的公子，其實不是公子，應當是公公才是，他沒有打斷姑娘的話，只是在一旁安靜的聽著

「唉！佟祿哥哥，我們上去吧」洛雨寒放下韁繩，提氣往上方躍去，一身輕功猶如飛鷹一般，在空中輕踏，扶搖而上，被叫做佟祿哥哥的太監，拿起馬背上的酒罈，也提起一口氣，就往懸崖掠去，他雖然功力深厚，可是要像洛雨寒那樣在空中輕踏，卻是做不到了，所以只能在樹上，懸崖上，借力而上，速度倒也沒有落下多少，不一會兒，兩人落在了一座墳前，上面寫著：先天亡靈洛陽之墓，其他的一些小字，大多是生平的一些事迹，這裡地勢險峻，常人根本來不了這裡，也只有洛雨寒跟佟祿這樣身懷絕技的人，才能來到這裡，洛雨寒輕輕的撫摸著墓碑說道「哥哥，小雨來看你了，佟祿哥哥也來了，小雨給你帶了許多好吃的，有叫花雞、青竹筍、還有你最愛吃的腰花炒豆，還給你帶來了竹金蘭，聽老馮說，你們以前也常喝這酒，小雨也喝過幾次，並不覺得有什麼好喝的，不過你喜歡，今日我們一起喝」洛雨寒將食盒裡面的菜肴一個一個的拿了出來，又取出三個碗來放在地上，

佟祿上前將酒水倒滿后說道「洛兄弟，許久不見了，兄弟我很是想念你，這一碗敬你」說著就將酒水倒在了地上

「唉！洛兄弟，你放心，小雨過得很好，有咱家護著，放眼天下，又有幾人能傷的了她，你且安心就是」太監說完，自己也喝了一碗酒

洛雨寒獃獃的坐在地上，望著墓碑說道「那年我五歲，哥哥十三歲，哥哥劍法入了第二重，我還連劍都拿不起來，後來哥哥就去竹林裡面，砍竹子給我做了一柄竹劍，然後我就跟著哥哥學劍，我們在竹林里、山谷里、湖邊、還有山頂練劍，我說太熱了，哥哥就去砍竹子，在山上搭了個竹亭，然後只夠我們兩個人住，師傅還以為我們在山上練劍呢，接過被他知道哥哥在浪費時間打竹棚，又狠狠的將哥哥打了一頓，」洛雨寒回想著在山裡的日子，有些懷念

「那個老道士這麼兇殘嗎？」佟祿問道，眼睛里閃過一絲狠戾，這微妙的變化還是被洛雨寒抓住了

「佟祿哥哥莫要誤會，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朝堂的兇險，師傅希望哥哥的劍法再上一重，直入雲天境，那樣以後活著的機會更大一些，可是哥哥卻總是帶著我玩，耽擱了學習，後來我七歲那年，哥哥就去了洛陽，來接他的人說等我長大了，就來接我，後來我在山裡跟著師傅學了七年武功，終於盼來了接我的人，那一年，我十四歲…」洛雨寒平靜的說著這一段故事

「我還記得小雨剛到王府的時候，出塵絕世、像天上的月亮一樣，明艷動人，但是就知道欺負我們，唉！那時候可挨了不少拳頭」佟祿微笑道

「呵呵呵，佟祿哥哥，現在又過去六年了吧，我今年已經十九歲了」洛雨寒也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真的是天真了些，每天除了欺負別人以外，就是跟哥哥在長安城裡閑逛，這山裡的野雞也不知道被逮了多少只，只是，美好的時光總是那麼的短暫，朝局風雲難測，再後來的幾年裡，幾乎都是在殺人、養傷、奔波的途中，以前被哥哥安排做三郎哥哥的護衛，那些殺手因為小瞧了自己，所以總是被自己一柄劍就攔住了，可是自己每次都只是將他們打跑，連重傷他們都不會，更何況是奪他們性命的事

所以，在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她跟這個太監佟祿，被兩百多位江湖好手給圍困在一座破廟裡，那時候的她也不過十六歲，劍法也只是入了第二重境，可是那些人根本就不跟她面對面的打，而是用弓箭射她倆，近身的苦，那些江湖好手是被她打怕了，所以就為他們設了個局，將他們困在了破廟裡，撒毒粉、丟暗器，最後用弓箭將他們重傷，洛雨寒雙腿、手臂、肩膀、小腹，都被羽箭貫穿而過，倒在了地上動蕩不得，而佟祿那時候的混元功已經入了八重，一身渾厚內勁，將空中的毒粉暗器都華為齏粉，可是還是擋不住漫天的羽劍，渾身上下都***滿了羽箭，像一個活生生的刺蝟一樣，洛雨寒望著他依舊堅持攔在自己面前，著一掌又一掌的揮出，不肯放棄抵抗，不肯扔下自己逃跑，洛雨寒微弱的喊道

「佟祿哥哥，你快跑，別管我了，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的，佟祿哥哥，我以後再也不會欺負你了，你快走吧，」洛雨寒當時一邊哭著一邊喊著，當時的佟祿啊，就那麼定在原地，一掌一掌的揮出，渾身血淋淋的，他轉身笑了笑「小雨妹妹，你放心，有哥哥在，不要怕，喝…」佟祿內勁再起，直入混元功十重，震飛了自己身上插著的幾十道羽箭，重傷了許多人，然後無力的倒了下去，大口大口的鮮血往外噴

洛雨寒艱難的爬到佟祿身邊，望著這個倒在血泊中的人，說不出的苦澀

以前的一年多里，自己也時常欺負他，每次有自己在的地方，這個太監就躲著，每次都不敢跟自己在一起，只敢在一旁偷偷的看著自己，看自己練劍，看自己欺負別的護衛，然後，三郎哥哥還老是說自己，不要老是欺負佟祿，可是自己就是不聽

「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走」洛雨寒哭喊著問佟祿，她非常的想不通，平時自己這麼欺負你，這種情況下，你不該拋棄自己，然後尋到機會就逃跑嗎

「呵呵，妹妹莫要害怕，要好好的活下去，哥哥化作鬼，也會保護你，你快走，哥哥還能堅持一會」佟祿吸了口氣，渾身氣血開始逆流，身上的鮮血逐漸消失，然後他封住身上十幾處大穴，這一次是真的要拚命了

「我來吧，我好像看到了那道門檻…」洛雨寒望著天空飄搖的流雲，淡淡的說道，然後一道劍光以她為中心，向四面八方席捲而去，破廟塌了、院牆也塌了，那些刺客都被腰斬了，一里範圍內的樹木，皆被一劍夷平，然後她自己也倒在了地上

後來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只是感覺到有人背著自己，緩步而行，然後來了許多人，將她抬走了，然後她醒了過來，在熟悉的房間里，然後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天後，那個以生命護她的太監哥哥，又來到了她的床前…

「佟祿哥哥，嗚嗚嗚，我還以為你死了，嗚嗚嗚」洛雨寒這才回過神來，趴在佟祿的懷裡，放聲的哭泣起來

「呵呵，死不了的，小雨妹妹，不用怕，哥哥以後會保護你的」太監佟祿輕輕的拍著洛雨寒的後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