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具象化（下）
「泡泡，分秦爺爺一點，我幫你教他好不好？」
笑眯眯的湊過去，老人指著餐車上的一份黑米糕，「秦爺爺想吃這個。」
「唔，黑米糕的話。」
在餐車上尋找一番，發現黑米糕只有一份，夏萌有些猶豫的拿起盤子，遞給老人。
老人接過盤子卻發現盤子動不了，原來是夏萌還沒鬆手，小姑娘此時陷入了糾結。
「可不可以分泡泡一點？」大拇指和食指輕捏，做了一個一丟丟的手勢，「就這樣一點點喔，泡泡就想嘗嘗看好不好吃。」
「真的就一點點？」學夏萌的模樣，老人也做了這樣的手勢。
「真的就一點點。」
見老人點頭同意，夏萌鬆開手，盤子完全交給老人，一臉期待的看老人接下來的動作。
「你這小丫頭。」明明餐車上各種食物還有很多，但夏萌依舊盯著他手裡的黑米糕，這讓他又好氣又好笑，「給給給···」
將黑米糕掰成兩半，把大的那塊放盤子里給夏萌，見她撕下一塊，小口小口的吃，沒捨得一次吃完；他又忍不住將自己的那一半又掰開一半，放到夏萌的面前，「吃吧。」
「唔——謝謝秦爺爺。」
這回輪到老人吃的小心了，撕下一小塊丟進嘴裡，老人走向梅西望。
「剛剛那是——」梅西望看向老人，有點不確定道，「怪異入侵？」
「算是吧。」老人走到梅西望面前，右手食指點在梅西望眉心，若有所指道，「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大多時候，人類最大的敵人不是外敵，而是人類自己。」
「人類自己？」梅西望先是不解，隨即就反應過來，「您是指——內鬥？」
「人類的情感比較複雜。」沒有正面回答梅西望的問題，老人繼續道，「利益，是永恆的話題，只要利益存在，人類就無法真正做到團結；但如果人類真的團結成一體了，那也不是件好事，沒有競爭，就會懈怠，沒了對比，進步就會變得很難。」
「按理來說，當時我們應該殺盡與影之國有關聯的所有餘孽，但是——」餘光看似無意的掃了正在餐車旁覓食的夏萌，老人嘆了口氣，「人是有惻隱之心的，放過一些人，並撫養他們長大成人，是我們做過的最艱難決定。」
「夏——」梅西望沒完全說出夏萌的名字，因為老人制止了他。
「沒錯，除了她，還有一些人，但我沒想到，純粹的影之國後人，已經完全融入人類社會，而中途叛逃加入影之國勢力的人類，反倒是還做著影之國復國夢。」
「我們這些老傢伙老啦，讓我們再無緣無故的殺自己人，首先下不去手；其次人心都是肉做的，哪怕失望，但終究還是不願意做絕，其實我們心裡也知道怎麼做最好，但終究還是猶豫了。」
嘆了口氣，老人沒在這個話題上多聊，「我現在不跟你講的太細，怕影響你以後的判斷。因為我只代表我和我背後的勢力，不見得我這邊就是最好的，最適合你的；一切等你到了征北軍校，再做決定，到時候除了我，還會有幾個老傢伙來拉攏你，你可以多了解之後再做選擇。」
梅西望沒想到老人會這麼說，一時間有點手無舉措。
「很奇怪是不是？」
老人笑著道，「你只要記住一點，只要大局上，是為人類的生存戰鬥，那就沒問題；至於加入誰的勢力，不重要，重要的是加入后，繼續堅持自己的本心，
做決定都建立在基本的道德良知上，那其餘所有的問題都不再是問題，支持你的人依舊很多。」
說完老人的手指離開梅西望的眉心，「你的能力非常奇怪，正常人的能力無非三個分類，與自然界的元素、現實生活的物質、或者虛幻抽象的想象等相關的能力，激活這種能力，並表現出來，直接使用，我們稱之為具象化。」
「最常見的是自然界的元素能力，其次是現實生活里的物質能力，因為這些是我們能了解並且容易理解的信息，只要情緒到位，通過情緒的波動催使體內能量，就能初步展現自己的能力，找到對應能力后，勤加鍛煉就可以了，但——」
「但是什麼？」
老人思索不定的表情，讓梅西望心一下懸了起來，「難道我這屬於第三種，又或者說，我沒有特殊能力？」
「能力你是有的，但你的能力不輸於三種中的任意一種。」
這下梅西望傻眼了，難道因為穿越的緣故，自己出現異變了？
「放心，這不是壞事。」看到梅西望擔心的模樣，老人安慰道，「你這應該屬於第四類能力——」
「第四類？」
「沒錯，第四類。」將最後一點黑米糕吃完，老人饒有興趣的圍繞梅西望轉一圈，「如果說之前還願意公平競爭，沒有私心的話，現在老頭子就有點想爭取你的想法了。其實一直有第四類能力，只不過這類能力極其罕見，有一個前置條件——我們自己總結出來的條件，大致上不會出現太大偏差的條件。」
看梅西望等待自己下文，老人也不賣關子，「信仰——核心是以人為本，信仰自身，信仰人類，信仰先驅者，信仰犧牲者；這是人類獨有的能力，任何怪異、進化成類人的怪異、影之國的餘孽，乃至其他生物，都無法獲得這種能力；你有這種潛質，看來征北司對你的影響很大。」
信仰？
腦海中浮現出74區指揮部的那一幕，梅西望的心情變得有些低落，「如果這算是一種信仰的話，那我確實有，並且它不會消失，隨著時間的流失，只會越來越深刻，終有一天，我應該也會頭腦發熱，成為這種信仰的一部分。」
老人讚許的點頭，「我相信你的話。」
說罷老人回頭看向還在埋頭與食物激烈戰鬥的夏萌，「泡泡，你先出去，爺爺要教他如何獲得能力，不出去的話，你的食物會被損壞。」
「等等！」
「等等喔，泡泡馬上就走！」
原本還想看戲的夏萌立刻推著小車離開，對她來說，滿足好奇心遠沒食物安全來得重要。
直到夏萌關上門離開，老人才回頭，傴僂的背重新站直，「極獄幽魂。」
再次化為之前摘取岳溪眼珠時的模樣，只不過這次老人的眼中不是暴虐，而是清明，但清明中又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意味，太過複雜，但梅西望能看出一點，其中有自責。
指尖凝聚黑光，這次點在了梅西望的心口，「雖然這能力的主要用途是殺戮，但能力無好壞，要看用的人；我能通過肢體接觸，了解大部分未獲得能力的人、他們的能力屬性，通過調動他們體內的能量來協助覺醒能力。」
梅西望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中彷彿嵌入了一個鬧鈴，並且震動的頻率越來越快，彷彿有什麼要從他的腦海中跳出來。
「努力集中注意力，去想你最想見的人、最想得到的東西，或者最想做到的事，通常激發第四類能力的鑰匙，就是一種對過去的執著、對心中未完成事的遺憾、或對某個人的懷念，找到這個人、這件事、這個物品，無論哪一種，只要找到了，就可以。」
最想見的人、最想得到的東西，或者最想做到的事？
老人的指尖彷彿將他心中的雜念吸收了一般，梅西望的思緒陷入了空靈，最想見的人，父母？
不，父母健在，雖然不能為他們做什麼，但有人代替他陪著父母，那麼他們應該不至於擔心，所以最想見的人可以排除；最想做的事？
梅西望想到自己前世的遺憾，對自己天賦不足、條件不夠，無法成為音樂家的遺憾，這種遺憾隨著他思緒的深入而逐漸加深，這時老人看到梅西望的背後浮現起一道道造型奇怪的器具身影——笛子、二胡、簫、嗩吶、鋼琴、大提琴、小提琴等等，這些都是地球的樂器，接著在這些樂器上方，各種篇章的五線譜匯聚成流，緩緩流淌。
「果然是第四類。」老人鬆了口氣，剛準備收回手指繼續指導梅西望，卻沒想到，一股吸力自梅西望體內發出，將他鎖定在原地。
「嗯，這是？」
梅西望不知道老人的異狀，此時的他有種奇妙的體驗感，曾經無法理解或者無法欣賞的曲子、死記硬背記不住的長譜，現在彷彿印在了他腦海里，成了本能，雖然有些樂器不曾學過，但他有種錯覺，彷彿自己已經有所了解。
這是自己的遺憾，那麼最想得到的東西呢？
集中的思緒又散開，飄向未知的遠處，梅西望沒有刻意控制這縷思緒的發散，當它遊盪到足夠久遠之際，一道正耳發聵的聲音忽然將他的思緒引去——
噹噹噹噹——
鏗鏘有力的琴鍵重重敲下，也敲在梅西望的心上，尋著聲音望去，梅西望看到一個身影，想要接近看得更清楚些，卻發現無論怎麼努力，他只能看到對方模糊的背影。
一縷靈光乍現，他莫名的有一種預感，當他能在這個世界讓這部抗爭命運的作品重現時，他就能看清這道身影，甚至能與之進行跨越時空的交流。
還在沉迷其中的梅西望沒發現，在他背後的那些樂器虛影中，一道道人類的身影出現在樂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