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張馴的託付
「如何治國,當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清晰明亮的聲音傳遍整個堂內。
嘩的一聲,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看了過來。
所有人都為之一怔。
袁凡所說的話並非難以理解,恰恰相反,非常通俗易懂,簡單到就是...一針見血。
治國治民貌似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問題。
可袁凡卻只用一句話道出了其中的關鍵之處。
這如何不讓他們震驚。
特別是在這宴會上,滿座衣冠皆老朽,袁凡稚嫩年少的模樣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偏偏卻是他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這一刻,無人再敢小覷袁凡。
張馴從震驚中緩過神來,袁凡今日已經不止一次讓他失態了,顧不得主人的身份,他連忙詢問道,
「賢侄所言言簡意賅,敢問如何取,又如何用。」
深究細問,張馴的行為倒與他之前所說的話有些相悖,但可能他自己也沒意識到。
其餘人也沒有糾結這回事。.
因為他們也很想知道袁凡對於這方面到底有多少理解。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在場的都是些文人士官,興趣上來了,氣氛也就上來了。
眾人期待著袁凡的回答。
袁凡掃了一眼眾人,胸有成竹的說道,
「取之於民要取得適當,朝廷通過官稅、勞役的方式從百姓身上取得錢財、糧食和勞力,但這個度應該要控制。或者說有個規矩。」
「朝令夕改乃是大忌,頻繁提***稅,改變制度,只會讓百姓苦不堪言,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用之於民,要用得合理,從百姓身上獲得的財物,應該用到百姓身上。」
「興修水利,改稻為桑,將收上來的每一份稅收,用在改善百姓生活上,如此方才是良性循環。」
袁凡話落,眾人久久沒有回神。
他們實在想不明白,這樣一番至理名言,竟然出自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口中。
就連張馴,在地方上做官做了半輩子,他也自認沒有袁凡看得通透。
一旁的曹操目不轉睛的看著袁凡,嘴上小聲嘀咕著,
「此子,日後必定大有所為。」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覺得袁凡說得有道理。
袁紹袁術自然不會認可袁凡,但他們不敢公然反駁袁凡,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可有一位就沒想那麼多了。
見宴會因為袁凡的話足足冷清了這麼久,首席上位的董重不悅地嚷嚷道,
「不過是一些高談闊論罷了,在座的諸位誰不懂這些道理,說得再好又有何用,終歸是紙上談兵,都是些不切實際的論調。」
此話一出,瞬間引得眾人尷尬。
董重這番話在他們聽來,可不只是呵斥了袁凡,更像是一巴掌扇在了他們這些文官臉上。
高談闊論的辯論論調,是他們身為文官避不開的東西。
知道是一回事,說出來就不妥了。
可董重是外戚,靠著關係上來的,哪懂得這些委婉的東西。
這一句話就得罪了在場的所有文官。
現場的氣氛十分尷尬。
特別是張馴,他本身就是文官出身,又剛才地方上升上來,還是宴會的主人,相比袁凡,董重這話更讓他下不來台。
可是董重身為太尉,太后之侄,身份之高在場眾人無人能及,沒有人敢在這時候反駁他。
宴會隱隱有進行不下去的徵兆。
這時,袁凡站了出來,淡淡的說道,
「任何事確實都需要因地制宜。」
「和行軍打仗一樣,太尉大人也知道,將軍出征之前,有可能並不知道戰場會在何處,甚至不知道敵人是誰,但難道因為這樣就不做行軍計劃嗎。」
「治國治民也是如此,即使不知道某地百姓的具體情況,也應該有個相應的措施。」
「不需要很詳細,但需要有個大概方向。」
聞言,張馴眼前一亮,滿意的點點頭,隨後看向董重。
後者臉色難看,不過只是冷哼了一聲,沒有再次反駁。
他也不蠢,看著眾人的反應,也明白過來剛才的話有些不妥,若是這會還和袁凡爭論,到時候可真就將這些人全得罪了。
有時候挨懟,也是一個台階。
不過他對於袁凡可沒有什麼感激之情,相反,他眼神筆直的盯著袁凡,心中升起殺意。
袁凡並未放在心上。
董重是誰?董卓手上的一條冤魂罷了。
將死之人,何足掛齒。
一個小插曲過後,宴會繼續。
不過由於董重的那番話歷歷在目,眾人的熱情不再,宴會也變了味道。
再相飲了幾杯過後,眾人陸續告退,宴會也終於結束。
宴會舉辦得不算圓滿,但眾人卻記住了袁凡這個名字。
小小年紀見識非凡,司徒之孫名不虛傳。
出了司農府,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和曹操走到了一起,兩人置於一馬車旁。
「孟德啊,袁子安此人你如何看。」
此人正是司空丁宮,曹操的岳伯父。
曹操兩手附在身後,眯著眼,搖頭晃腦道,
「袁司徒後繼有人哉。」
丁宮注視著曹孟德沒有說話,許久他才翻身上了馬車。
等到馬車在小廝的抽打下遠去,曹操才睜開雙眼,若有所思的看著地面,口中喃喃道,
「本以為天下英才皆是劉景升、袁本初這般愚蠢至極,不及我曹操半分,沒想到這袁家小子卻出乎我意料。」
「天下竟有同我曹孟德這般聰明人。」
曹操回首看著司農府的牌匾,眼神中透漏著精明。
他並非在觀望司農府,而是因為袁凡在宴會結束后被張馴單獨留了下來。
他在看袁凡!
另一邊,袁凡與張馴對飲而坐。
「賢侄一表人才,今日所言,令老夫耳目一新啊。」
「伯父謬讚了。」袁凡非常恭敬的說道。
「無須自謙,老夫本來得知丹陽太守是賢侄后,還有過擔憂,以為賢侄年紀尚小,不能勝任,倒是我多慮了。」
「有賢侄當丹陽百姓的父母官,卻是百姓之福啊。」
「丹陽百姓就拜託賢侄了。」
張馴起身朝他拱手道。
袁凡趕忙起身,拖住他的手,
「伯父這不是折煞小子嗎。」
「子安資歷尚淺,擔此大任,恐有負伯父重託,還希望伯父能夠多多提攜,教導。」
袁凡對於張馴是發自內心的尊重。
其人為官清廉,公正,早在剛穿越過來之時,袁凡就聽說過他的名聲。
張馴是真的替袁凡著相,也是替丹陽百姓著相,聽到袁凡的話,他立馬說道,
「老夫在揚州經營多年,也有些人脈,賢侄此去,若真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可找兩人相商一番。」
「一人是廬江橋家橋公,此人在揚州乃是出名的長者,頗有盛名,老夫居揚州時,曾多次得他幫助。」
「一人是老夫好友,曾任朝廷議郎的蔡邕,現在就在丹陽,丹陽內的官吏皆知我與他的交情,賢侄若到了丹陽,只需任蔡邕為一主事,便可讓眾官得知老夫與你的關係。」
「如此一來,也能少了許多麻煩。」
張馴坐下,持筆墨,
「我寫兩份封書信,你到時候持我的信貼上門,他們便會知道你的來意,不會難為你的。」
袁凡聞言,急忙上前研磨。
「子安懂得了,多謝伯父。」
「老夫相信,丹陽能在你的治理下越來越好的。」
封裝好,張馴將信交給他。
袁凡接過,視如珍寶般收進懷中。
袁家在江南的人脈根系不比河北,甚至乎堪稱沒有,老爺子在這方面估計也難以幫到他,所以袁凡很清楚這兩封信意味著什麼。
袁凡鄭重行禮,
「子安必不負伯父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