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探因
一直到晚上9點多,一陣嘈雜的聲響把陸離吵醒。
陸離睜開眼,看到同宿舍的同學都下課回來了,大家詢問了一下陸離的情況,然後就是一番緊張的洗漱。
和陸離同住一個宿舍的有七個人,都是住校生,當然都是來自不同的地方,大家因為讀書考大學這個夢想聚到了一起,平時的相處還算融洽。
就是陸離雙手抱頭思索問題時,陶三賤兮兮地笑著,看向陸離,說道:「陸哥,任務我完成了,明天記得給我加雞腿喲。」
陸離也不多搭話,只是「嗯」了一聲回應。
見陸離今天這麼冷的態度,陶三估摸著他是病得不輕,也就不多打擾。
晚上10:30整棟宿舍樓斷了電,吵嚷之聲停息,大家都躺下睡覺。
黑暗中,一個紅色的小光點出現,引起了宿舍內呂田的注意。此時呂田正在黑暗中抱頭做著深蹲,這是他每天晚上睡覺前的保留節目。呂田見小紅點靜止不動,紅點所在的地方,有一個矮小的黑影,以為是同舍的朱達,便開口道:「老朱,把你的煙滅了,我在鍛煉,吸你的二手煙就破功了。」
「朱達還吸煙嗎?」
黑暗中的聲音傳來,嚇得宿舍內大家都是一個激靈。這聲音太熟悉了,分明就是王立志的聲音。
果然,王立志深吸一口煙,紅點變得更加亮,接著他打開手機,借著光亮查起了寢。
在宿舍內查看一圈后,王立志詢問朱達去了哪裡。
沒有人回答他,宿舍里靜默一片。
「喲喂,還挺團結啊,沒人願意說嗎?」
王立志在宿舍踱著步,等待回應,期間,他將手機的光打在陸離臉上,似乎在查看什麼。良久,沒人回應他。
「好,我就等他。」
王立志說完,熄滅了手裡的煙,又將呂田驅使去睡覺,自己才坐到朱達的床上,靜靜等著。
或許是不耐煩了,最後竟然躺在朱達的床上睡起了覺。
半個小時后,原本靜悄悄的走道中,有腳步聲傳來,樓梯間的聲控感應燈亮起,接著宿舍門被悄悄打開。
一個黑影躡手躡腳溜了進來。
「田哥,老班沒來查寢吧!」
朱達的聲音很小,但是呂田沒有回應他。而陶三或許是因為沒憋住笑意,不小心笑出了聲。
朱達感覺莫名其妙,顧不得洗漱,就往被子里鑽,然而很快被嚇了一跳。在他觸摸到一個身體時,傳出了王立志的聲音,「幹嘛去了?」
朱達呆住,被抓了個正著。
朱達的叔叔是一中的副校長,有這層關係,平日里也驕縱慣了,學習上表現得很糟糕,老師們拿他沒辦法。
前不久,本班從外地轉學回來一個女生,叫做李欣欣,一見到新來的女同學,朱達青春萌動的內心起了波瀾,最近都不折騰其他事情了,人也安分許多,還經常發獃。
今晚下了晚自習,朱達尋找機會,計劃把準備已久的情書送去給李欣欣,可是李欣欣早回女生宿舍了,朱達沒有逮到機會,只能請認識的女同學帶口信,說他在一號教學樓下等著李欣欣。
或許是女同學口信沒帶到,也或許是李欣欣無感,朱達苦等一個多小時,也沒有等到李欣欣的身影,最終只好悻悻地返回了宿舍。
王立志沒有為難朱達,教育了一番,就讓他睡下了。
王立志走後,呂田悄摸摸爬起來,嘲弄了朱達一番,然後在黑暗中把沒有做完的深蹲做了,
又拿起啞鈴鍛煉了一會,才返回床上睡去。
折騰了一天,陸離很是疲憊,高燒剛退去,或許是吃的葯有安眠的作用,他睡得很沉,連夢都沒有一個。
清晨起來,陸離勉強堅持上完上午的課,挨到了下午,因為是周末,學校放假半天,同學們大多走出校門去瘋玩了,自律刻苦的同學很多也依舊留在教室學習。
陸離屬於前者,心中有很多疑問,令他心緒煩躁。
「還是回一趟家吧。」
陸離暗自想著,買了回老家的車票。
……
遠山青翠,白雲悠悠。不遠處的稻田延伸向遠方,風中夾雜清香。
陸離立在院子里,感覺身體上的疲憊緩解大半,心情也好了許多。
爺爺知道陸離回來,很快便叫奶奶一起張羅了一桌飯菜。
陪著二老愉快吃完飯,陸離把自己經歷的怪事告訴了他們。
陸離原本以為二老聽后,會覺得他在編故事逗人開心。
然而,爺爺卻一本正經地坐著,臉上露出了嚴肅的神情。
陸離不解,詢問有什麼不妥。
爺爺嘆息一聲,開口說道:「沒想到你也遺傳了這種怪病。」
「遺傳?怪病?」
陸離瞬間變了臉色。
爺爺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道:「你剛才講的怪事,在我們老陸家,每隔幾代人就會有人出現這種情況,這個誰也說不準,感覺就是隨機的。這些人中有的人出現的頻率較高,有的人出現的頻率低。而且,這些族人之中,有的孩提時代就發作,有的暮年之時才會出現,這個誰也說不準。」
陸離靜靜聽著,內心頗不平靜。
爺爺喝了口茶,繼續說道:「以前的人蒙昧,以為是鬼怪作祟,常常請一些道士先生驅鬼。隨著科學進步,我算是明白了,這就是一種家族的遺傳。遠的不說,就說你的姑奶奶,也就是我的親妹妹,她也有這種情況。」
「小憐命苦啊。」小憐是姑奶奶的小名。爺爺嘆息一聲,眼裡泛起淚花,開始追憶往事。
陸離聽著,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他的姑奶奶是個可憐的人,一生未嫁,前不久已經孤獨地離開了人世。在陸離的記憶中,她是一個身體有殘疾的人,腿腳廢了,半生都在地上爬行。
陸離震驚又好奇,急迫地追問之下,才知道了更多細節。
原來,姑奶奶年輕的時候也是開朗爛漫的姑娘,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便發生了變化,展現出不同常人的見識,常說出一些在別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事情,就如同開了天眼,能了解到很多地方的稀奇古怪、幽微隱晦的事情。
那時候交通不便,人們封閉在一個地域之內,對外面的世界了解得不多,但是,奇怪的是,姑奶奶總是能夠講出一些新奇的人和事情來。比如很遠的某座山上有上百年的巨樹和恢弘的廟宇,遙遠的某戶人家吃什麼樣的飯,穿著什麼樣的衣服等。而近處某家人夫妻之間床頭鬧點彆扭之類私密事情,她都能清清楚楚地講個繪聲繪色。
剛開始,大家以為她瞎編的,可是時間久了,人們的閱歷廣了,才發現她所說的竟然都真有其事。慢慢地,大家開始敬畏她,會向她請教一些事情。年輕的女孩有中意的人,會來詢問她的看法,姑奶奶不消多久就能說出這人的人品如何等諸多細節,這讓她漸漸受人們敬重,十里八鄉都有人來找她看因緣,後來傳神了,甚至很多人來找她算命。
那個時候,姑奶奶風光得不得了。然而好景不長,也就過了三年多,大家就發現,姑奶奶開始自言自語,眼睛里的光也沒有了,還常常把自己鎖在狹小的偏房裡,不見人。這把爺爺們愁壞了,大家都不知道她怎麼了,請了很多當地的土醫生給她看病,但都沒有好轉。
從爺爺的敘述中,陸離他猜測姑奶奶是受了什麼刺激,在他看來只有這一種解釋,才能說得通。因此她把自己封閉起來,然後就再也沒有走出來。至於是什麼刺激,爺爺也不知道。
「小憐跟我說過她的秘密,大孫啊,她當初描述的情況,跟你剛才講自己的一模一樣。你們都是遺產了家族裡獨特精神力的人,有寄身一室而神遊萬里的能力。」爺爺神情複雜看著陸離說道。
陸離默不作聲,心緒難平。
「姑奶奶是何時有這種獨特能力的?」陸離平復一下心情問道。
「具體什麼時候記不得了,好像是有一次生病了,病好了就那樣了。」爺爺回憶道。
「是有發燒嗎?」陸離接著問道。
「對,好像是發燒后,才出現的情況。」爺爺眼中露出擔憂之色,看著陸離回道。
陸離似乎明白了,或許除了家族的遺傳,還要同時具備發燒等其他條件。特殊的體質加上發燒等因素,這或許導致家族中有的人能「神遊」,不過具體是什麼原理,陸離深知以自己的水平,現在是萬萬搞不清楚的。
家人十分擔心陸離,但是陸離卻不以為意。在他看來,「神遊」並沒那麼可怕,反而那種狀態讓他沉迷。
陸離轉而安慰一番大家,讓大家不用擔心,這令他們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這個東西說是怪病,卻不致命,說不是病,卻顯出怪異難明,確實有人因之受苦。至少除了當事人,沒人經歷過那種狀態,以旁人的眼光及過往的經驗,他們確實擔心陸離會出問題。
不過,從當事人的角度看,陸離並不認為這是多麼可怕的事,相反,他想要重返那種狀態,想掌握隨意神遊的能力,他有點迷戀那種奇異的感覺,因此他心裡有了打算,立即行動起來。
不多時,陸離來到姑奶奶去世前住的偏房,那是一間矮小的木製房子,木板都顯出黑色,房門上著鎖,不過陸離早已經要來了鑰匙。陸離打開門鎖,隨著偏房門打開,原本漆黑的房子里亮了起來,陸離剛想走進去,突然一個黑影瞬間撲來,陸離心頭一緊,側身躲避,隨著「喵」的一聲嘶吼,在一陣灰塵瀰漫間,一隻花貓已經跑遠。
陸離連忙站在門外,咳嗽幾聲,右手揮舞,扇去眼前的灰塵,待灰塵散去,他才小心往有些陰冷的屋內走去。
房子里,地板上滿是灰塵,偶爾能看到貓的腳印,顯然很久沒人住了。房子不大,也沒什麼東西,姑奶奶去世后,裡面的東西都被分走了大半,留下來的只有少量傢具。仔細在屋子轉了幾圈,陸離在靠近西北角的牆下,看到一口布滿灰塵的小箱子,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塊石頭。陸離小心將箱子拿到光明處,拂去上面厚厚的灰塵,慢慢打開來。
箱子里是一些用古老的防水油紙包裹的物品,陸離小心打開油紙,看到有一些錢,不多,也就千把塊,有的錢不常見,陸離也不知道是哪一版,只是覺得很久遠了。箱子里還有一些郵票、布票、糧票等,都被小心包裹,保存得完好。
在箱子下面,陸離取出了一封泛黃的信,信封上寫著「致小憐」。
陸離打開信封,取出信件,讀了起來,神情逐漸變得複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