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老屋

夜很靜，窗外是銀白色。

陸離躺在床上難以入眠。

「沒時間了。」

陸離內心是焦躁的，好不容易弄清這麼多事情，現在卻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他有些煩躁。

「時間緊迫，再過兩天就要返校上學，一去就是幾天甚至十幾天，那時候再回來，恐怕老屋已經被接管了，就算沒被接管，但是時間一長，變故就多，到那時，能找到那枚小鈴鐺的機會更是渺茫。」陸離想著，一個翻身跳了起來，穿好衣服，帶上必要的工具，便溜出家門。

陸離躡手躡腳，就如同做賊一般，偷摸到了姑奶奶留下的那間偏房老屋，在月光的幫助下，他來到老屋后牆根下，牆上面是一扇窗，陸離試了試，跳了幾下就扒到了窗子邊緣，緊接著一個麻溜的蹬牆，整個人就栽倒進了屋裡。

一聲悶響，陸離只感覺頭暈目眩，腦子轟鳴，摔了個倒栽蔥。然而，沒等他有更多反應，就聽到有嘶嘶的響動聲。

陸離心頭一緊，顧不得許多，麻溜起身，看向周圍，只見兩顆明亮的綠色光點，正在不遠處死死盯著自己。

陸離後背的冷汗瞬間流下，慌亂下竟然忘記了打開手電筒。

在那綠色光點處，陸離聽到了嘶鳴之聲，陸離想要逃跑，可是他後背靠著牆，不敢轉身去翻窗戶，只能與那綠色光點對峙，許久，陸離咬了咬牙，才緩緩移動手臂，小心地打開了手電筒照過去。

在手電筒掃到光點的時候，陸離這才看清楚，那竟然是那隻大花貓。他長舒一口氣，嘴裡罵罵咧咧地道：「你個畜牲，嚇我三次了……」

沒等陸離想發泄的話說出，他就呆住了，死死盯著那隻大花貓，眼睛里閃起了炙熱的光。此時，若是有人看到他的神情，定會被嚇一跳，一瞬間，他的眼睛在黑暗裡，顯得比那隻花貓的眼睛還有閃亮嚇人。

隨著陸離的視線看去，在那隻花貓的脖頸上，赫然就是一個圓形的小鈴鐺。

「找了這麼久，竟然在這裡。」

陸離毫不遲疑，轉身跳起，將身後牆上的窗戶關緊，然後試探著朝那隻花貓走去。

大花貓見狀，身後的毛髮更加豎立起來，瞬間脹大了不止一倍，嘶鳴聲更加巨大。

陸離見狀咽了咽口水，又停下了欲上前的衝動，只是呆在原地，與那隻大花貓對峙著。

一人一貓就這樣對峙了許久，一副敵不動我不動的架勢。

時間一點點過去，陸離感覺腳有點麻，他抬起手，看了看時間，已經快5：30了，看著大花貓的架勢是不會輕易退卻的，陸離無奈，小心提防著走到旁邊，找了張瘸腿的椅子，放在牆腳，然後小心翼翼地踩在椅子上，打開窗子，慢慢爬了出去。

在爬出去的一瞬間，他立即將窗子再次關緊，從外面牢牢封鎖，以防止大花貓從這裡逃走。

做完這些，陸離躡手躡腳地沿著牆根溜走。

走到自家院子里，他用手摸了摸額頭，這才發現額頭上鼓起了一個巨大的包，來不及多想，他又躡手躡腳地輕輕開門，溜進了家裡。

……

到了吃早餐的時間，陸離戴著一頂遮陽帽走出房間。

他的怪異舉動，令家人們不解，而他自己只是說這樣很酷。

「我不吃早餐，你們自己吃。」

陸離說完，在大家異樣的眼神中，帶著一個大包，邁著歡快的小步伐，似乎很是興奮，就匆匆出了門。

「這孩子發什麼神經。

」陸離母親嘀咕一句，接著懷疑地說道：「不對勁，肯定有貓膩。」

清晨時分，鄰居大多還沒出門。

陸離再次來到老屋后牆下，吸取上次的教訓，這一次，他搞來一架小梯子，待梯子穩穩搭在牆上，他才慢慢爬上去，小心打開窗子，然後側身，一點點滑到屋子裡，在落地前還把窗子關緊。

老屋裡，那隻大花貓再次警覺起來，眼睛死死盯著陸離。

陸離不慌不忙，從小包里取出了一個小盆，在盆里放上了一些小蝦米、小魚乾等食物，然後小心翼翼地接近大花貓，在距離大花貓一米多的地上，把食物放好。

大花貓依舊警惕看著陸離，不敢上前接受賄賂。

陸離期待地看著大花貓，一分一秒過去，大花貓不為所動，陸離有些著急起來。

「你個喵星人，是不是不給面子，別逼我使用暴力手段。」陸離說著就從包里取出了一張巨大的網，看架勢是要施展捕貓之術。

而，就在這時候，令陸離崩潰的事情出現了，只聽到后牆根處突然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

陸離心頭一緊，心想「不會吧，老媽這個時候來搗什麼亂。」

「陸離，你在這裡幹什麼，給我出來。」

陸離咬了咬牙，小聲回道：「媽，我在喂貓，你別搗亂，我一會就出去。」

牆外再次傳來聲音，「我看你不像是喂貓，倒像是偷偷虐貓，你給我出來。」

陸離無語，著急得直跺腳。

就在這時，原本警惕的大花貓竟然走上前，在那些食物上嗅了嗅，然後吃了起來。

想必是對魚乾的誘惑太強，大花貓最終還是沒抵擋住。

所謂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這對於動物也同樣適用。在大花貓吃東西的同時，陸離小心接近，小心將手伸向它，它竟沒躲閃反抗。

很快，陸離得手了。

一枚圓形的黃銅色的小鈴鐺展現在陸離手裡，他仔細打量，內心激動不已。然而，也就片刻，他收起激動的表情，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把老屋的鑰匙從窗子遞給老媽，讓她從正門打開門放他出去，他是不願意再爬牆了。

老屋門打開，陸離得意地走了出來。

母親看他確實是在喂貓，也就沒說什麼。

「這隻貓可是你姑奶奶養了很多年的，你姑奶奶不在了，我也會經常喂它些吃的，它很怕生人，你別惹它。」

老媽的話令陸離愕然。

「你跟它很熟？」

「是啊。」

陸離一陣無語，早知道這樣，就叫老媽出馬，自己也就不折騰了。

「哎，撤。」

陸離喜滋滋地跑遠。

之後，陸離想了一下，老貓之所以態度溫順下來，恐怕是老媽出現了的緣故。姑奶奶在世時，老媽是真心照顧她的人，定期給她洗漱換衣服，想必這隻老貓是通了人性，信任老媽的，也因此老媽出現後會如此配合地讓我取下鈴鐺。

陸離想著便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研究起小鈴鐺來。

這枚小鈴鐺渾圓，色澤呈黃銅色，材質似乎也是黃銅的，不過不能確定，似乎又比銅要硬很多，而且上面沒有銅銹，鈴鐺上布滿細細的紋路；小鈴鐺上有一條細小的形如咧嘴微笑般的口子，在鈴鐺里塞滿了臟棉花，小鈴鐺也因為這個緣故發不出聲音。

「裡面的棉花，恐怕是姑奶奶故意塞的。」陸離思索著。

陸離將棉花一點點清除，隨後便看到了小鈴鐺里有三顆小珠子，每顆珠子上都有小孔，這三顆小珠子比鈴鐺上的微笑口子要大，因此搖動時便不會掉出來。

陸離將棉花清除完畢，用手搖動小鈴鐺，鈴鐺里立刻發出了如夏天蟬鳴般的刺耳聲音，接著陸離頭腦中「嗡」的一聲，彷佛靈魂都要被震顫出來。

陸離心驚，立即停下動作。

「太詭異了。」

陸離驚駭，仔細打量小鈴鐺，對這平平無奇的鈴兒起了敬畏之心。

不過，陸離並不死心，緊接著，他再次拿起小鈴鐺輕輕搖動。

這一次，陸離有了心理準備，隨著鈴聲入耳，陸離感覺靈魂也在震顫，他下意識地升起抵擋鈴聲的想法，可是隨著他的想法越多，鈴聲的震顫就越劇烈，只過了十幾秒鐘，他就堅持不住，只得停下手裡搖鈴的動作。

「怎麼回事？」

陸離不明白哪裡出錯，原本以為有了此鈴鐺就能再次神遊，但似乎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容易。

陸離疑惑間，響起了姑奶奶在牆上的留言，裡面有提到「心神共振」，陸離揣摩著，似乎明白了癥結，當即重新搖動小鈴。

陸離身心極其放鬆，這一次，隨著鈴音響起，不管如何不適，他都沒有生出抵擋之心，而是順從其意蘊，無滯無礙。

果然，不一會，陸離搖鈴的動作一停，他整個人保持原狀不動，而另一個陸離卻在意識空間活動著。他能如同上帝一般，俯視周邊的一切動靜變化，窺探一切正在發生的事情。當然，他也能決定何時退出這個狀態。

不一會，陸離清醒過來，他的臉上滿是興奮，以致若是旁人看去，甚至有些扭曲猙獰。

「成了。」

陸離收起小鈴鐺，然後找了些乾淨棉花，再次將小鈴堵上，然後貼身戴在了脖子上，一番調整后，讓外人看去，根本看不出小鈴的所在。

而且，他已經有了打算，不輕易使用小鈴，他雖然思想活躍，但是並不是無知之人，他知道姑奶奶的留言不是開玩笑，他知道老祖宗的遺言也不是編造。

在使用小鈴時，那種精神上的明顯撕扯和壓迫感，肯定是會有傷害的，說不定會有後遺症，他並不傻，他在內心也存了一份警惕。

之後，陸離想了很久，他終於拿定主意，要把有些事情徹底塵封。

姑奶奶的事情儘管很悲慘，但是不用展示給世人知道，陸離想著，只要世界上有自己這麼一個人知曉也就夠了。

陸離找了些粉刷的料子，提上粉刷桶，很快將老屋的牆刷了個遍。他把關於那些隱秘的一切痕迹和線索都付予一片潔白的世界。

做完這一切，陸離看著老屋，心裡想著：「老屋還是老屋，卻也再不是當初的老屋。」

隨後，他鎖上了屋門，也從此鎖上了姑奶奶一段悲慟的人生。

陸離眼裡流露出堅毅，事情還遠遠沒有完結。經過一個多星期的思想鬥爭，此刻的他，決定為那些逝去的人，為那些被破碎了的美好人生尋回一個公道。

「唐有成……」

陸離念出這個名字，眼神里有複雜難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