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好夢中殺人

柳如煙徒步爬上百草峰頂。

山頂面積不大，卻很平坦。

西邊是竹林，東邊是葯園。

袖珍的葯園裡，種滿各類珍稀的花草靈藥，秋光融融，蟲蝶翻飛，清風徐來，吹起花海漣漪。

葯園中央，柳如煙第一次見到了盤膝而坐的前代大乾聖女，如今的青嵐宗丹藥長老，雲中菡。

「弟子柳如煙，見過雲中長老。」

雲中菡正閉目靜養，沒有迴音。

柳如煙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女人。

在當今修真界，她從未見過如此傳統的道姑打扮了，也從未見到五官如此驚艷、如此有仙氣的女修，不禁細聲嘆道：

「雲中長老當真是人間絕色。」

雲中菡依舊沒有迴音。

柳如煙抬頭看了眼氤氳的朝霞，似乎察覺到了一絲魔氣殘餘。

「出魔氣而不染，濯草木而不妖，如此出塵脫俗，清心若仙，留在小小青嵐宗未免太可惜了。」

雲中菡這才徐徐睜眼。

宛若深潭的眸子里折射山川草木之影，眸光寡淡，俾睨天地。

「入門一年便成為考核官，參與招收新弟子，我印象中的素鸞師妹非如此草率之人，你的魂法並非清心峰所傳，報出真身，本座饒你不死。」

柳如煙心中一驚，這女人看似毫不在意，卻又對她瞭若指掌。

「不愧是前代聖女，如煙的身份不足掛齒，我是為長老而來。」

「青嵐宗雖然貴為五宗之一的聖嵐宗屬宗，卻地處蠻荒，三教九流，妖魔橫行之地。」

「前輩本是大乾聖女，就算受傷修為跌落，也沒必要蝸居在此……若長老肯入別宗，定能迅速恢復修為。」

雲中菡淡淡瞥了眼這個口出狂言的鍊氣小修。

「你說的別宗，是天魔教？」

柳如煙淡然一笑。

「是，也不全是……我猜，長老是個聰明人。」

雲中菡眸光微動，沒有展開天魔教的話題，反問柳如煙：

「你並非是魔族，為何要為魔族做事？」

柳如煙負手笑道。

「魔本是人，何談成族一說？妖也好，魔也罷，都只是工具罷了，更別提我一個小小分身，若能讓長老改變主意，如煙死不足惜。」

雲中菡不為所動，冷聲說道：

「如果這便是你所謂的要事，你可以下山離宗了，若是下一次再於門內見到，本座定會殺了你。」

柳如煙不卑不亢。

「長老息怒，若無禮贈，晚輩怎敢面見長老？昨日的新弟子考核中，晚輩在新人中覓得一位體質特殊的男人，或許對治癒長老的傷情，有所助益。」

「男人？」

雲中菡搖首閉目。

「你可知，大乾王朝敢對本座有心的男人，都已死在此拂塵之下。本座對任何禮物都不感興趣，把你的主子叫來見我，事情或有眉目。」

柳如煙卻笑著說：

「不不，長老你誤會了，這個男人體術驚人卻丹田固化，為了鍊氣加入外門頑石峰，欲尋修為高強的女子雙修，而我向他推薦了長老。」

雲中菡微微一怔。

萬沒想到自己反倒成了禮物……

「喚他親自過來，我必殺之。」

柳如煙躬身作揖，笑而退步。

「如煙告辭。」

……

外門，頑石峰。

李逍闊步走出石屋門外，面對青嵐群山，沐浴著秋日的晨曦與薄霧，

長伸了個懶腰。

昨夜，他睡的不太好。

主要原因是，他自詡為頑石峰大師兄，頑石峰第一……不，全位面第一戰力，便搶了兩位青狐師姐的房間。

畢竟，韓平老頭的洞府，只是在巨石里鑿了個石洞，連張床都沒有。

其餘弟子，房間也十分潦草。

只有倆女娃的房間還算整潔，甚至床上還鋪了一層獸皮與柔軟獸毛。

見房子被搶了，兩女娃不服，於是半夜在門外敲鑼打鼓，瘋狂搗亂。

逼得李逍只得打開屋門，放倆女娃進來，三個人擠一張獸毛床睡覺。

一人兩妖同床共枕，李逍毫不憐香惜玉，一個大字形睡姿佔滿床鋪。

倆女娃氣的躺他肚子上睡覺，以人類為床，讓他明白什麼叫鬼壓床。

李逍早早起床，神色萎靡，渾身不得勁。

一套基礎壓腿，伸展，俯卧撐，這才恢復了劍聖的氣場。

說是劍聖，他好像已經幾年沒有拔劍了……

今日秋光大好。

李逍心情不錯。

放眼望去，頑石峰雖低矮如大號土坡，卻有大面積的靈谷麥田。

山風一吹，麥浪翻滾，靈氣清凜，谷香四溢，瀰漫著整座大山。

風景也還行，起碼比十里坡惡劣的居住環境好多了。

李逍離開山頂，沿石埂在麥田裡隨便走走。

忽然發現，有幾個頑石峰的弟子睡在田間。

幾人見李逍早起，連忙起身，撣去身上泥土與麥芒，咬牙問好：

「大師兄早。」

李逍好奇問：

「你們為什麼在麥田裡睡覺？」

領頭的弟子小聲道：

「噓……不是睡覺，是打坐，順便照看麥田，靈麥快要熟了，要時刻提防有人前來偷麥。」

李逍一愣。

「門內還有人偷麥？」

那弟子道：

「青嵐宗對外門諸峰疏於管理，我頑石峰地廣麥肥，便會有別山弟子假裝妖魔來偷麥子，甚至有人仗著地位和修為，直接明搶，只留我們一口吃的，其餘盡數被搜颳去。」

李逍沒想到，宗門內部竟也能弱肉強食到這等地步。

「今晚開始，你們回屋裡睡，若再有人來偷麥子，我讓他牢底坐穿！」

幾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置可否。

這時，韓平老頭健步如飛的爬上山，擺手支開眾弟子，笑著問李逍。

「李少俠昨夜睡的可好？」

李逍感覺這老頭在笑他，便道：

「我好夢中殺人，今晚開始，你負責帶倆孩子睡覺。」

韓平撫須笑道：

「修真者不用睡覺的，何況她們是狐妖，而非人，你們住一塊，比一比誰先鍊氣也好。」

李遙皺眉，好奇的問他：

「妖類開啟靈智就行了，為何非要化成人身，這樣戰鬥力豈不會減弱？我是沒見過像她們倆一般弱小的妖類。」

韓平面露疑色。

「少俠是哪裡人……怎麼連妖族的歷史都不知曉？」

李逍也不隱瞞，弱者才需要說謊，強者你奈我何。

「你當我是域外之人好了，來真靈大陸已有十年，不過一直隱居習劍，對外面世界並不知曉。」

域外之人……難怪體質特異。

韓平點了點頭，便娓娓道來。

「靈氣復甦早期，獸類修行效率遠超於人，靈獸無需開啟靈智，就能輕鬆蹂躪人類，好在它們沒有靈智，整個真靈大陸各族也能保持微妙的平衡，史稱為蠻荒時代。」

「後來，人類御獸師悄悄為各個獸族開啟靈智，形成早期妖類。妖類有了靈智，便有了組織力，有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天然思維，各獸族開始有組織的互相征伐。」

「人族隨後趁亂崛起，建立大乾王朝，致力於加深各個妖族仇恨，暗中開始有組織的屠殺和狩獵妖類，這是人族大興的黃金時代。」

「為了安撫部分妖類，防止妖族聯合起來反撲人類，大乾王朝給部分妖類冊封人籍，戴上妖戒，助其化為人形，成為合法的妖類。」

「從此，人形妖類便與人類混居在一起，大乾王朝甚至頒發了不可歧視妖類的律法。」

李逍聽懂了，化人的妖類都是妖奸！

「我之前聽兩女娃喊什麼我姨娘天下第一，看來她們的姨娘定是個修為強大的狐妖……不知人類與化人的妖類雙修，對修行有沒有好處？」

韓平撫須搖頭。

只覺李逍過於追求速成與捷徑，或能快速鍊氣，卻也會對以後的修行留下種種弊端。

「人與妖，丹田各異，雙修效果不甚明顯，甚至無法繁衍後代……」

「不過，你的丹田長期固化，形如獸丹，或許也可以做些嘗試。」

「比如，與人類相近的猴妖。」

母猴……李逍聽的頭皮發麻。

他還記得，前世愛滋病毒就是從人猿相交開始的。

「算了，我還是找個人類女修結侶。」

韓平也跟著鬆了口氣，苦口婆心道：

「其實，男女相合只是雙修的一種。」

「只要修為相近，心意相通，目標一致，男人和男人也可以通過陣法靜坐雙修，見效雖慢，卻更是安全，可細水長流，融會貫通。」

男人與男人雙修……李逍嚇得渾身一哆嗦。

再聯想韓平老頭常無故發笑，直覺頭皮發麻，再也無法直視這老賊。

「男人還是算了，我打算與百草峰的雲中長老結侶雙修，連媒人都已經選好了，想必很快就會有好消息。」

韓平一聽，嚇得面如土色。

「少俠萬萬不可，你可知雲中長老是何人？」

李逍聳了聳肩。

「她又是何人？」

韓平撫須搖頭，肅然沉聲。

「雲中長老乃大乾王朝前代十二宮聖女之一，受傷后修為跌落，才來青嵐宗修養，傳說是仙人後裔，留在人間震懾妖魔，連帝王也不能染指之人。」

聖女？老子娶的就是聖女！

李逍毫不在意，聳了聳肩。

「無妨，我會給她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