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問心
隕仙界域，飛仙洞天。
傳說，在遙遠的上古時代，有仙屍墜落大地，無比龐大的屍骸，攜毀天滅地之威，生生砸出了一方堪比界域的深坑，直徑達到了駭人的十萬億公里。
一仙隕，萬物生。
仙屍逸散而出的仙人之力，將迷霧排斥在外，無盡生靈得以在此域繁衍。
飛仙洞天，乃是隕仙界域的第一霸主勢力，佔據了隕仙坑的核心位置，據說那是仙人心臟的所在之地，物華天寶、人傑地靈不足以形容其萬一。
飛仙洞天，外圍白玉廣場，此時人影林立，皆默不作聲，眺望天際。
其中有一群十來歲的小孩，身著華貴衣袍，眉眼間帶著傲氣，雖努力裝出成熟模樣，但依然難逃跳脫性子，忍不住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這一次大開山門，不知能否出現一兩個有趣的傢伙。」
「呵呵，那些泥腿子，能有什麼好期待的？洞天每十年還放出一百個名額，在我看來完全就是多此一舉。」
「王離，你懂什麼？隕仙界域地大物博，誰知道會在那個小角落裡，誕生出怪才？」
「我們不將這些人才吸納，只會便宜了敵對勢力。」
「此舉也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免得說我們飛仙洞天固步自封，仙人心臟之寶地，無盡歲月來可一直被人覬覦。」
參與討論的小孩越來越多，低語聲逐漸高昂，引得高台上的眾人眉頭一皺，冷眼掃來。
「安靜！」
「在入門儀式上大聲喧嘩，成何體統？」
此言一出，眾小孩連忙閉嘴，眼觀鼻鼻觀心，似心存畏懼，不敢繼續低語。
咻咻！
就在此時，天際突然浮現一面巨大陣圖，符文閃爍，隨即一百道光柱激射而下。
耀眼光輝散去，一百個十來歲的小孩，已出現在廣場之中，皆身染血跡，雖一臉疲憊之色，但難掩雙眼中的驚喜之色。
成功了！
他們成功從考核中脫穎而出，打敗了九千九百個對手，成為百里挑一的天驕，飛仙洞天的弟子。
說是百里挑一，但在參加最終考核之前，他們已經經過了數輪篩選，於隕仙界域八荒四地，打敗了眾多競爭對手，說是億中挑一也不為過。
咻——
空中陣圖將散未散之跡，忽而凝滯剎那，隨即又噴射出一道光柱，落在廣場中。
一百零一？
眾人神情一愣，定睛看去，身披獸皮大衣的閻刑，手托赤鏈膽囊，已施施然踏出光柱。
「噗嗤——」
「這哪來的泥腿子？連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咱隕仙界域還有這麼落後的地方嗎？」
「誰知道呢？無邊無際的界域之中，存在一些未開發的原始部落，也是理所應當，你說，他會不會還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
呱噪！
閻刑聽見散言碎語，瞥了一眼那群小屁孩，未去理會，神色坦然自若，大步走進人群。
「小傢伙們，恭喜你們通過考核，待會兒完成入門儀式后，便正式成為飛仙子弟。」
「我乃外門執事閑秋明，此次入門儀式，由我主持。」
高台上名為閑秋明的英武男子，視線環顧，看著下方雖身影狼狽，但氣息卻格外凌厲的眾小孩，神色愈發溫和，他不由想到當初的自己，也不是這樣走過來的嗎？
誰說泥腿子就不能有所成就？
哼！笑話！
嗯？這就通過考核了？
閻刑聞言微微一愣，捏了捏手中的膽囊，這些考官，難道不需要驗證一下他們狩獵的憑證嗎？
閻刑有所不知，飛仙洞天的考核官，在考核結束之際，便已經通過玄光鏡確認了前一百的優勝者，並將其招來，失敗者則直接遣送了回去。
那些註定了要被淘汰的「外人」，沒有資格踏足飛仙洞天。
之所以要求有憑證這玩意兒，是為了促使考核者，在不傷及性命的情況下，相互狩獵，搶奪對方的憑證，增加考核難度，以選拔出最優秀的人才。
「請仙器——問心！」
閑秋明神情莊重，對著天際躬身一拜，剎那間，風起雲湧，一股晦澀蒼茫的古樸氣息，向四面八方蔓延開來。
咔嚓！！
虛空崩碎開一道漆黑裂縫，隨即璀璨金光湧現，閻刑雙眼緊閉，但依然「看見」一面巨大的鏡子破空而來。
砰！
大地微微一顫，金光散盡，待眾人視線恢復，抬眼看去，一面高達萬丈的青銅古鏡，已立在高台之上。
鏡框有龍鳳纏繞，神魔踏天，繁雜符文仿若活物遊動，鏡面竟然是灰白的岩石質地，照不出絲毫影子。
「仙器問心，一問天地之心，二問大道之心，三問蒼生之心！」
閑秋明神色肅穆，對著問心接連三拜，口中高呼不止，那些協助儀式的幾人也一樣如此，而性子跳脫的小孩們，直接看傻眼了，縮著脖子，不敢作聲。
「小傢伙們，排隊上前，依此走過問心，便是我飛仙子弟了。」
閑秋明看著目瞪口呆的小孩們，眼中閃過笑意，隨即端坐在問心面前，手持玉簡與筆。
「這，這就是問心鏡嗎？仙器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走走走，我要近距離看看仙器……」
那些衣袍華貴的小孩，爭先恐後，排在前面，將閻刑等考核優勝者，擠至一旁。
礙於身份的差距，眾人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排在隊伍最後面。
閻刑有著成年人的心智，倒不在乎小孩子的打鬧，他巴不得排在後面，好仔細觀察這仙器問心有何偉力。
「恩人大哥！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非常感激你在考核中出手相救，否則，我們已經被淘汰了。」
閻刑抬眼一看，是那身高兩米多的魁梧小子，嘖，你給我說這是十一歲的小孩？
「傻大個，你叫什麼？」
「嘿嘿，大哥，我叫雷蒙，來自無盡沙海鐵血堡……」
「停停停！」
閻刑心中無語，這傻大個還真是傻，一句話便要將自己的底細都說出來，他估計不喊停，對方連底褲是什麼顏色都會告訴他。
「跟哥說說，前面那些眼睛長腦門上的傢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飛仙洞天每十年只收一百人嗎？」
抬眼一掃，廣場上排隊的小孩差不多有三四千，遠遠超過一百之數，他費盡心思去取悅考核官，貌似多此一舉了。
「他們啊……」
雷蒙撓了撓頭，低聲說道：「飛仙洞天乃是隕仙界域的霸主，勢力盤根錯節，光是依附它的宗門、世家、王朝，就不下萬數。」
「這些附屬勢力，手中握著一部分推薦名額，除此之外，飛仙洞天的各權要人物，長老，甚至是一些強大的真傳弟子，也可舉薦。」
「零零散散加起來，也就這麼多了，每十年一次，有的時候甚至多達上萬人！」
「哼！都是一些靠關係走後門的傢伙，也只有我們，是一拳一腳打出來的，咳咳，當然，俺還是沾了大哥你的光……」
雷蒙言語中雖有不屑，但眼中的羨慕是假不了的，他何嘗不想背後有強大的勢力撐腰，至少不缺修行資源。
「原來是這樣。」
閻刑微微點頭，心中瞭然，對此倒沒有什麼不忿。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階級，裙帶關係，這是普遍存在的東西，更何況是飛仙洞天這般繁衍了無盡歲月的龐大勢力，組織架構已臃腫至極，各種關係更是盤根錯節，難以理清。
閻刑按下思緒，也難得去想這些有的沒的，他進入飛仙洞天的目的很單純，就是為了融入此界，修行超凡之力，向著生命的無限進化高歌猛進。
至於其他，都是旁枝末節，只要不來煩他，否則……
哼！阻我道途者，自當斬盡殺絕，雞犬不留。
「下一個！」
「來了來了，終於到我了！」
雷蒙神情雀躍，腳下一踏，靈巧的落在高台之上，高大魁梧的身軀，在一眾小屁孩中鶴立雞群，引來不少目光。
走至仙器問心面前，那石質鏡面上頓時浮現一道黑影，如墨水鋪灑而出，詭異至極。
「姓名？」
「雷蒙。」
「來自何方？」
「無盡沙海鐵血堡。」
「為何而來？」
「……」
兩人一問一答，閑秋明用毛筆在玉簡上書寫，片刻后停筆，下一刻，一塊刻有「飛仙」二字的白玉銘牌便從玉簡中飛出，落在雷蒙手裡。
雷蒙忍住狂笑，小心翼翼的收好銘牌，走至一旁，問心鏡中的墨影也隨之消散。
「下一個。」
閻刑定了定神，跳上高台，那問心鏡中隨即又浮現一道黑影。
閑秋明打眼一瞧，發現是那破例增加的小孩，實力與心性俱佳，這種情況可不多見，心中不由來了興緻。
「姓名。」
「閻刑。」
這問心鏡異常詭異，閻刑沒有搞小心思的想法，而且也沒必要，他人正不怕影子歪。
「嗯？是這個嗎？」
閑秋明眉頭一皺，寫下「閻刑」二字，看見閻刑點頭，不由眸光微閃。
閻刑，閻羅開刀執刑！？
好大的殺性！
「不知道你父母怎麼想的，給你取……」
聽見閑秋明的嘀咕，閻刑搖了搖頭，一臉沉靜道：「我沒父母，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
「呃，行吧。你來自何方？」
「不知道，那是一片無邊密林，我無意中闖入了考核區域。」
「你一個人在荒野中長大？」
「不，是蘭叔將我養大，蘭叔已經死了。」
「咳咳！」
閑秋明眼露尷尬，他是無意的，一次又一次揭開一個小孩子的傷疤，著實不太好。
「抱歉，閻刑，你為何而來。」
「為了力量。」
啪！
閻刑伸手，接過白玉銘牌，眼含笑意退下。
「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