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客棧異象
話說那日白玉堂策馬東馳后,不一日便出了牧雲州境內。
這烈焰紅駒乃是白玉堂十八歲成人禮時其蕭伯父蕭啟雄贈與的成人禮。烈焰紅駒本是西原大荒之地淑士國所特有。此良駒原是哈比是國之汗血寶馬與比德斯國漢諾威馬雜配所成,兼具了兩種名馬的優勢。
烈焰紅駒頭寬頸高,四肢修長,肌肉發達,皮薄毛細,關節靈活,步伐輕盈,善於跋山涉水,跨越障礙,於平地處飛馳更不在話下。此良駒力量大,速度快,耐力強,能日行八百里。騎著它,白玉堂用不了幾日便能到靈州了。
三百年前哈比是國北上征服了比德斯國,將漢諾威馬據為己有,編入皇家衛隊鐵騎。再一百年,哈比是國入侵東方淑士國,不僅被淑士國戍邊鐵雲騎趕了出去,還差點亡國,只逃走了一些王公貴族及少數從屬,同時也俘虜了大批奴隸和汗血寶馬。再後來,聰敏的淑士國人經歷代精心培育,才有了這烈焰紅駒。
五年前,蕭啟雄的商隊出西原大荒,花三百金從淑士國皇室商隊手中買來三匹烈焰紅駒,一匹蕭啟雄自用,一匹贈與其岳父始均上人,這另一匹便贈與白玉堂做成人禮。
烈焰紅駒曾兩次救白玉堂於死境之中,白玉堂也視烈焰紅駒如生命,極不愛惜。在白府,這烈焰紅駒並沒有和其它馬匹一同圈養,白玉堂為烈焰紅駒另造馬廄,就於白玉堂新房西側不遠處。白玉堂閑時便會親自為其洗刷,飼餵上等草料,平日里由專人看管。
且看白玉堂,此時正駕烈焰紅駒飛馳於牧雲州城外的官道上,所行之處煙塵捲起,不及路人回看遍已不見蹤影,何不快哉!眼見天色漸晚,怕生出意外,便想找家客棧住下,待明日再啟程趕路。正心忖之,但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家客棧,於門頭外懸挂丈六旗杆,上書「凌雲客棧」,便策馬飛將駛去。
江湖人都知曉,這凌雲客棧並非一般客棧,乃是聚天下英豪之去處,其主人乃「飛天神將」段思涯。再說這段思涯,乃南國王庭段六王爺旁出,因非嫡系正出,於南國王系不受待見,二十年前便來到中原,於牧雲州外立身定所,第二年便修成這凌雲客棧,廣聚天下英豪,以圖平生之快事。
頃刻間,烈焰紅駒已至凌雲客棧門前。門衛陶六見有客至,便立即上前,正欲牽馬拽韁,怎料眼前這馬嘶鳴一聲,前蹄乍立,雙足飛踢,足足有三人高,嚇得當即後退數步。待馬落下,定睛細察,才認出了馬上之人。
「喲,怪小人眼拙,沒認得原是白大公子駕到!不想竟驚到這烈焰紅駒,還望公子莫怪!」陶六見馬上來者正是「柳雲旋風」白玉堂,便上前一步,拱手言道。
「陶六哥嚴重了!當下天色已暗,難以認得是應當的,只是我這烈焰紅駒除了少些家人卻是從不教旁人隨意碰得,驚著陶六哥,還望海涵!」白玉堂躍馬而下,也抱拳示歉。
「白公子客氣了!」陶六言道。
「陶六哥,老樣子!」白玉堂將手中的馬韁遞給陶六說道。
「哎喲,真不巧,白公子,實在對不住您吶!昨兒傍午來了兩位客人,點名要一間上房。原本已將地甲一號房間許給,但他二人卻嫌視線不好,非得住到天甲一號房中去,現時還未離身吶!」
陶六面露難色繼續言道:「我已然說明那天甲一號房已許給白公子住,旁人住不得。怎料那二人頓時便火冒三丈,還言著:『怎的,你這開客棧的,還將人分三六九等,
只許顯貴之人住上等房,卻不叫我等住得?』說罷便從懷裡掏出一錠印花大銀,我便不再好意思與那二人爭將下去,無奈之下便將天甲一號房許了人家。還望公子大人大量,莫叫小人為難啊!」
聽罷,白玉堂點頭言道:「原是這般,卻不打緊!陶六哥莫要掛懷,那二人只怕是外地人,不曉得咱這客棧的規矩,於銀子利處,便不必再追究了!只是陶六哥剛言那二人使得卻是『印花大銀』,直教人心生雲霧啊!」
陶六聽罷言道:「誰說不是呢!我家主人已命人暗中查訪去了。只是這印花大銀許久未現世,如今卻又詭異流出,只怕是江湖又要起禍端啊!」
白玉堂聽完若有所思,陶六隨即又言:「白公子,您請往裡,地甲一號房早都收拾好了!」
白玉堂又拱手致謝:「多謝陶六哥!」說罷便往裡走,旋即又迴轉身來,對陶六言道:「還勞陶六哥命人將這紅駒精心飼料,我明日還得趕路!」說罷又是抱拳一番。
來到地字一號房,白玉堂將白柳劍掛於床邊圍欄上,四下向外望去,只瞧得客棧門口懸著的兩盞竹木燈籠亮著,在微風中晃悠左右,燈籠上的「凌雲客棧」四字分題於燈籠兩側。門口兩邊站著陶六和朱七,時時來回交察。
見無疑處,白玉堂這才關好窗戶,側身坐於房中凳上,右手搭在圓桌上,左手自然成拳,置於腿上。正細心想著天甲一號房內的客人究竟是什麼人時,門外有人敲門。
「誰?」白玉堂瞬間起身,轉身欲取掛於床欄上的白柳劍。
「白公子,是我,阿成!」門外的人答道。
白玉堂聽罷放下戒備,打開了房門:「哦,是阿成啊!」
只見來人穿著一身灰布衫,腰間別著兩把黃柄短刀,盤子里端著一壺酒,幾碟小菜,放於圓桌上。抱拳言道:「公子,我家主人讓我給您送些酒菜來。」
白玉堂聽罷,面露喜色,說道:「哦,你家主人知道我來了?他人呢?」
阿成答:「自打公子的坐騎一到客棧門外我家主人就已經知道了。只是他老人家現下正有些瑣事纏身,脫不開身與公子相見!」
「哦,不打緊的!阿成啊,替我問候你家主人。只是我身有要事,明日一早便要啟程趕路,等回來時再來拜訪叨擾!」白玉堂道。
「好的,公子,我會轉達給我家主人的。那公子請用餐,阿成就退下了!」說罷,阿成起身準備退下。
「哦,阿成,除了你家主人,不要讓任何人打攪我。還有,明早早些喂好我的馬!」
「是,公子!」阿成說罷便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白玉堂剛坐下欲吃些東西,卻又想起住在甲字一號房的那兩個人,內心隱隱感覺總有什麼地方不妥,於是又起身準備查探一番。
剛欲出門,只見窗外一個黑影一閃而過。白玉堂立即開門出去,站在門口觀察四周,卻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於是又進了屋來,正欲關門,瞧見從客棧門口進來了兩個戴著黑斗篷的人,門口的陶六和朱七此時也不見蹤跡。
白玉堂總覺得今夜將有什麼事要發生,便準備下樓查探究竟。想到掛在床邊的白柳劍,便走過去把劍放在房頂的懸樑橫架上,又拿起香爐將爐灰分別倒在床邊、兩個窗戶底下和門口,吹滅了蠟燭。出門時又將一條窄小的絲帶夾在門縫中,這才放心轉身下了樓。
白玉堂剛從樓梯上下來,身後就傳來一個聲音:「白公子,您要出去啊?」
白玉堂回頭一看,原來是阿成,便笑著說:「是阿成啊,睡不著,出去走走。」
阿成快快俯身過來,悄悄說道:「公子,今夜突然來了好幾個陌生面孔,您要小心吶!」
白玉堂看看四下,說道:「我要小心?阿成,這是什麼意思?」等再轉過臉來,阿成已經不見了。
白玉堂愈發覺得今夜太不尋常了,所有的人都有些古怪:剛到客棧時陶六還在門口,後面又和朱七一起在門外把守,可這會兒已經不見了蹤跡;往日凌雲客棧從不會設置明哨,都是暗哨盯著;還有阿成,專門進來給我送晚飯,我剛一下樓就和我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客棧主人段思涯也不見首尾。還有那個黑影,難道是我看錯了嗎?
白玉堂想到這裡,又向門外走去。
正在這時,他聽見樓上突然有動靜,便立即飛身而上,只見又是一個黑影飛快閃過。
白玉堂緊緊跟著那個黑影,只見他三拐兩拐,最後進了天字一號房。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白玉堂心裡更加疑惑了。想到這,他突然想到那個黑影走時的方向,正是地字一號房那邊。
「不好!」白玉堂心裡暗驚,趕緊來到地字一號房門口。
他慢慢地推著門,只見先前夾著的那條絲帶緩緩掉下來。又一個飛滾進了屋,靜靜地等了一會兒,這才掏出火摺子,點著蠟燭,又端起燭台,在屋裡轉了一圈,最後仔細觀察了一下撒爐灰的地方。
可令他感到驚訝的是,他布置的地方並沒有任何異常,一切都完好如初。
「難道那個黑影沒有來過這裡?」白玉堂正感到疑惑時,驚奇地發現地上有一點草屑和塵土。
「可是這門窗都是好好的,也沒有任何人來過的痕迹,哪裡來的塵土呢?難道是……?」想到這裡,白玉堂抬起頭看房頂,並沒有發現什麼什麼異常。便又跳上房梁,白柳劍也還是放在原位。看著地下的痕迹,在對應的位置仔細搜尋著。果然,在兩片瓦的接縫處發現了蛛絲馬跡。
「果然有人來過!」
「可是,他到底是什麼人?和他一起的還有誰?」
「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
諸多疑團在白玉堂的腦海里冒出來,他決定到天字一號房去,看看有什麼線索。
推開門瞧了瞧,白玉堂便趁四下無人悄悄來到了天字一號房外,隱隱約約看見裡面有人在走動。他藏在暗處,掏出一根銀針,在窗戶上輕輕掏出一個小孔,緩緩湊近觀察。只見有兩人正坐在桌前說著什麼,還有一人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時而將手背在身後,時而又在身前,左手向內彎曲,右手成拳,一遍一遍地砸著,焦急地踱步,似乎在等著什麼?
突然,客棧院內有人走進,聽腳步上樓來了,白玉堂趕緊將自己隱藏了起來,在暗中觀察著,只見來人身穿夜行衣,頭戴一斗笠,用黑紗遮住了臉。那人走到天字一號房門外,四處看看,確定安全后輕輕叩門。
屋內有個粗獷的聲音問:「是誰?」
門口那位黑衣答道:「我,鄭飛!」
門開了,那個黑衣進了門。白玉堂趕緊又湊近窗戶,隔著小孔往裡看。
只見剛才那人揭下斗笠放在桌子上,對另外三個人說道:「他好像發現了!」先前坐著的一人撲騰一下站起身來,瞪大眼睛,驚訝地喊道:「什麼?叫他給發現了?」另一人輕拍一下桌子,說道:「小聲點,你是想把他引來嗎?」剛才說話的那人急忙用手捂住了嘴。
踱來踱去的那位聽到黑衣人說完也停下了腳步,問:「有沒有找到信?」
「沒有!我翻遍了所有能藏東西的地方,都沒有找到!」黑衣人回答,說完便轉過身來。
「阿成!怎麼是他?」白玉堂看到轉過身來的黑衣人,竟然是給他送晚飯的阿成,心裡頓時十分驚訝。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到底是什麼人?」許多疑問再一次向白玉堂襲來。
正當白玉堂陷入深深地困惑時,那黑衣人又出了門來下樓去了。
白玉堂也悄悄回到了地字一號房,正欲躺下時,又聽得房外有人敲門。
「誰?」
「公子,是我,阿成!我們主人請您下去!」
白玉堂心裡又是一驚,確認了一下信的安全后,才說道:「知道了,稍後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