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闖禁地
遭此打擊,蒙白羽性情大變,他突然覺得這世間再無可信之人,更無可愛之人,一切的一切都是靠實力說話。如果自己沒有失去故園,尤楊就不會嫁給別人,如果他能打得贏那楊雄,便不會如此落荒而逃。如果他能打得贏楊雄,他一定會狠狠揍那楊雄一頓,讓尤楊也看看,她選擇的竟是什麼樣的人。然而這一切都是空想,現實是他確實打不過楊雄,被楊雄掐著脖子的那一刻,他感到了深深的恥辱,他只覺自己無法呼吸,心跳加速,眼前一片黑暗,他想反抗,但他無能為力,好在瀟黎突然出現,他才脫離了這種窒息的陰霾。他恨,恨自己,恨尤楊,恨楊雄,更恨那黑龍,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黑龍造成的,先前黑龍水淹金鐘山的時候,他只是憤,而尤楊的失去,他真真切切的感到了恨。
「有仇不報非君子。」蒙白羽心中產生了一個念頭,「非斬殺了那黑龍不可。」
可是怎麼斬殺呢,他不是沒有試過,他試了很多次,但都失敗了,這讓他產生了深深的挫敗感。
「總會有辦法的,人不能坐以待斃。」蒙白羽心想。忽然間,他想到了之前誤闖蒙鼓山的事:「既是禁地,想必那裡定有什麼厲害神器。你們既然對我不仁,我便也對你們不義,你搶了我尤楊,我便取走你的神器。」
說干就干,蒙白羽不再去想那冷月是落於西天,還是消沉於蒼茫的夜空之中,他偷偷離開客棧,直奔蒙鼓山而去。
蒙鼓山頂,巍巍築著一座八角琉瓦的塔樓,名曰「蒙鼓樓」,足有五層高。當年,與賽陽、賽貝為奪取「聖靈魄」攻打蒙都,阿魯王率領族人奮起反抗,最終擊退賽陽、賽貝。為了守護蒙都,阿魯王決定建造「蒙鼓樓」,並將「聖靈魄」藏於樓中,他派人日夜守護,不得讓人靠近。不過對外宣稱,該樓為蒙戰鼓之樓,神聖不可侵犯,每年的蒙鼓開工儀式,才會開啟塔樓。自羅西往前八代頭人起,這塔樓便被宣布為禁地,幾百年來,一直塔門緊閉,重人把守,不經允許不得入內。
塔內燈火幽暗的大殿,雖有些黯淡,卻氣勢磅礴,四壁燃燒著長明燈,裊裊青煙徐徐升騰,縈繞大殿。
殿內中央的台階上,羅西正身著黑裝負手面壁而立,與往時不同,此時其身上,隱隱可見幽幽的氣息升騰。雖看不到臉,卻能從他的氣息感出他的威嚴來。
良久,終於有人來報,說又有客人到訪。
「來了什麼人。」羅西沉著臉道。
「呃,是那蒙白羽。」來人道。
「蒙白羽?他來湊什麼熱鬧。」羅西有些意外,「讓金芃帶他來見。」
蒙白羽一到山頂,就被金芃帶人團團圍住,因他沒有絲毫反抗,所以金芃便也禮貌的帶他從側門進入「蒙鼓樓」。入了殿堂,蒙白羽略略掃了殿堂一眼,整個殿堂雖然氣勢磅礴,卻是空無一物,當然硬要說有物,便是牆上那些燈火和台階兩側的圓柱了。
見羅西背對著他,並不回頭理睬,蒙白羽心中咯噔一下,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總之此刻的羅西,給他的感覺與之前見到的儼然不同,只覺他的背影給人一種威嚴之感。
「不知頭人有何吩咐?」蒙白羽微微張了張嘴,輕聲問道。
聽到蒙白羽的聲音,台階上的羅西微微動了下身子,轉身對階下的蒙白羽道:「你何以會在此地?」
「呃,閑來無事,想上來看看。」蒙白羽說著,放眼去觀察羅西的表情。
「你不知道這裡是禁地嗎?」羅西用一種幽幽鬼火一般的眼神看著蒙白羽,威言道。
「不知。」蒙白羽想都沒想就答道。
「真不知?」
「真不知。」
羅西沒再說話,而是突然向蒙白羽嵌了過來,隨即便是一掌打出,隨著羅西的攻擊,一道白光閃現,以極快的速度向蒙白羽射來。蒙白羽一驚,急忙舉手相迎,雖然只是本能的舉手,但也帶出了體內靈力,藍光一閃,迎了上去。
「嘣—」一聲爆響,羅西和蒙白羽各自往後倒退了數步。蒙白羽卻是胸口一甜,差點暈了過去。
「好傢夥。」羅西大驚,「你身手竟如此了得。」
「我…」蒙白羽也驚得張大了嘴。。
「你隱藏實力,究竟意欲何為?」羅西怒道。
「我天生神力,這大家都知道,並無隱瞞之說。」蒙白羽道。
「天生神力?你沒靈修?」羅西用一雙深邃的眼睛打量著蒙白羽。
「從記事起,我就知道自己力氣大,不過並沒有靈修,也不知道世上還有靈修這種事,就算知道,怕也是沒有師傅來教導的。」蒙白羽道,他這是實話實說。
羅西走了過來,伸手去探蒙白羽的體息,卻又探不出一點靈氣來,於是非常疑惑的道:「真是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可是為什麼能跟我對抗呢?」
羅西窮極一生,才修到了靈宗境,眼前這小子,體外無靈氣,體內亦無靈力,卻沒有傷到半毫,著實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但一時也無法解答這個問題,還是當前的事情要緊,羅西於是又問:「你是何時上來的?」
「來了有二三柱香的光景。」
「你可曾偷偷進來過?」
「未曾進來。」
「可曾見到有人來過?」
「有的。」
「什麼人?」
「來了三波,但都蒙著面,未曾認出。」
「他們都什麼著裝?」
「離得遠,不太確定,好像是黑色著裝。」
眼看著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來,羅西一揮手:「把他關進牢房。」
金芃於是押蒙白羽出了大殿。
「金芃大哥,真要把我關入牢房嗎?」出了大殿,蒙白羽試探道。
「頭人之命,兄弟怨不得我。」金芃答道。
「我倒是不怨什麼,我什麼也沒有做,就算關了我,也是無濟於事的,不過要是丟失了什麼稀罕的物件,不立即去追回,怕就得不償失了。」蒙白羽一臉神氣之色,好像人家有求於他一般。
不過金芃立即問道:「兄弟知道小偷的去處?」
「那是自然,不過既然要關了我,我卻是不樂意告訴你們的。」蒙白羽更加神氣了。
「不樂意便不樂意吧,反正也沒丟失什麼貴重物品,就由它去吧,不過你擅闖禁地,罪責可不小,懲戒是免不了的。」金芃微微一笑道。
「什麼懲戒?」蒙白羽嘴唇動了動,小聲問道。
「呃,這個嘛,死罪不至於,大概會割…」金芃看了看蒙白羽下半身。
「什麼,要斷子絕孫?」蒙白羽略略一驚,立即尋思著如何逃生。
「你別想著逃跑,你要跑了,你的家人該如何辦,你的族親該如何辦,他們剛得了土地,你要跑了,他們的土地都將被頭人收回,再說你能跑到何處去,放眼整個溟川,都沒有什麼人敢收留你。」金芃嚇唬道。
「我怎會跑,我怎會跑呢,說吧,要把我關到何處?」蒙白羽故意大聲道。然而他仍在尋思著如何脫生,至於家人和族親,他倒是不怎麼擔心,吉人自有天相,再說他們貪喝尤楊和楊雄的婚酒,一人也不回來關心他,他們活該受一些罪。不過怎麼說,心中也還是有個別的擔憂的,比如母親安康,姐姐的前程命運。從小到大,母親一直疼著他,這一路走來,母親不知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卻儼然不顧自己的年歲和身體,只是時時刻刻都在掛記著他的安危;而姐夫去得早,只留下姐姐一人孤苦伶仃,而她卻把心中的哀涼深埋起來,只是時時刻刻關照著她這個不成器的弟弟,有什麼好吃好喝的都讓著他。蒙白羽眼中有了一些淚水,但想到梅老先生的威望,想到哥哥的持重,想到瀟黎的果敢,他心中稍稍有了些安慰,有他們在,母親不至於會受苦,姐姐也會找到新的歸屬,族親們也不至於會餓飯受凍。這般想著,蒙白羽心中暗暗下了決定。
待金芃喚人一起押送蒙白羽的時候,蒙白羽趁他轉頭之機,猛的一掙,掙脫了金芃的束縛,飛地向山下跑去。在慌亂的飛奔中,蒙白羽只聽到身後一片喊抓聲和耳邊呼呼的風聲,不久,他逃出了城,但他不敢往後看,他只覺得那喊抓聲一直不遠不近的跟在他身後,他使足了勁繼續往前跑,不知跑了多久,他覺得那喊抓聲終於消失了,才敢停下腳步來,當他回頭看時,只見遠處無數火炬在閃動,在交錯。蒙白羽不敢歇息,轉身繼續往前跑,他要保證,自己要跑得足夠遠,要有絕對的安全。因疾速奔跑,蒙白羽身上暗藏的傷痛加劇,不多久,他只覺胸悶氣短,只想在路邊尋一隅寬地坐下休息,但還未來得及坐下,就一口鮮血噴出,昏死在地。不消說,這傷痛來自羅西的襲擊,雖先前沒有顯露出來,但此時,已是他的承受極限。
遠處的蒙鼓山頂,羅西和金芃知道蒙白羽已經出城,偷偷對了眼神,也悄悄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