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奇遇
溟川和中洲之間,有一處處女地,這裡被切割得整整齊齊的深谷溪流,瓊枝玉筍般屹立的山巒疊嶂,在雲霧繚繞中,猶如仙境。
一座最高的叫著巫齊山的奇峰上,有一座似道觀又非道觀的庭院。庭院內,一道童打扮的約莫九到十歲的男孩正在爐邊不斷的扇著爐子里似滅非滅的火,爐子上,一砂罐正冒著白煙。男孩扇了一會火,覺得那火已足夠旺,便轉身拿了一葯臼來搗著,搗了一會,又去揭那砂罐的蓋來看。
「徒兒,葯煮好沒有?」這時,從屋裡傳來一個聲音。
「就好。」男孩答道。
「快一些,別煮焦了。」
過一會,男孩再揭了砂蓋來看,見那湯藥已呈紅褐色,便提起砂罐往空碗里倒湯藥,湯藥倒好后,雙手捧了碗往屋裡走去。男孩走到屋內,一白髮老者正盤腿坐著,似已修鍊結束,正緩緩的收著氣。
「那人是誰啊,師傅要為他耗損半身修為。」男孩把碗放到桌上,輕聲問道。
「莫問這許多,你給他喂葯去。」白髮老者緩緩睜開眼睛。
「是。」男孩雖有些不情願,但還是捧了碗往一旁的床走去。此時,那床上正平躺著一個面目蒼白的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蒙白羽。
「師傅,我可扶他不起。」男孩走到床邊,扶了扶蒙白羽,道。
「誰讓扶他,就這樣喂。」白髮老者道。
男孩於是拿勺子舀了湯藥在自己的唇邊試了一下,感覺不燙了,才喂起蒙白羽來。
「這人怎麼還不醒呢,都七個晝夜了。」男孩問。
「該醒時他自會醒。」白髮老者道。
「師傅,這人晚上為什麼會發光?」男孩又問。
「你見著什麼了?」白髮老者緩緩站起。
「沒,沒。」男孩像做錯了事般,「昨夜我起夜的時候,經過這屋外,見這裡亮著,便偷偷往裡看,卻見這人正發著光,我當時嚇了一跳。」
「這就是為師為什麼要耗損半身修為來救他。」白髮老者走到了床邊,探頭去查看床上的蒙白羽,見蒙白羽呼吸已經平穩,才微微的笑了。
昏睡了七天七夜,蒙白羽終於醒來。醒來時,見一男孩正坐在床邊打盹,便輕輕下了床,正當他要出門之時,男孩開口道:「你還不能亂動。」
蒙白羽嚇了一跳,轉頭道:「我這是在哪?」
「在巫齊山。」男孩道,「你這人真是,自己到了哪裡也不知道嗎?」
蒙白羽抓了抓後腦勺,沒有說話,他只記得自己離開了蒙都,最後倒於路邊,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就不知道了。
「你好生在這裡呆著,我去告訴師傅。」男孩說著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門口又轉頭來:「你別跑了,你還未報答師傅的救命之恩呢。」
蒙白羽這才知道,原是別人救了他。
男孩出門不久返回:「師傅讓你過去。」說著上前引路。
出了屋,過了庭院,進到一間光亮的屋內,只見一白髮白須老者正閉目打坐。
「師傅,人來了。」男孩走到老者身邊道。
白髮老者聽到聲音,緩緩睜眼:「好,好。徒兒先下去吧。」
男孩應聲離去。
「少俠好些了嗎?」男孩離開后,白髮老者眯縫著眼看著蒙白羽道,「少俠請坐。」
蒙白羽看著白髮老者,只覺他氣勢不凡,雙眼炯炯有神,神態透出一股仙氣。聽到白髮老者叫他坐,蒙白羽才轉了目掃了一下房屋,
並未發現一張凳子,正欲說話,那白髮老者開口了:「我這裡一向沒有客人,所以不曾備有凳椅,少俠如不介意,便如我盤坐於地。」
蒙白羽於是盤腿坐下,坐下后問道:「是老神仙救了晚輩么?」
「老夫未曾救過少俠。」白髮老者搖了搖頭,「少俠能夠醒來,是少俠個人的造化,與他人施不施救並無關係。」
「可晚輩分明記得自己昏倒於路旁。」
「老夫要打坐了,如你已好,便自行離去。」白髮老者閉了眼,不再說話。
蒙白羽本想感謝白髮老者的救命之恩后離開,但見白髮老者不再言語,只好安坐一旁等待他打坐完畢,坐著坐著,竟漸漸墮入了夢境,眼前一片朦朧,如煙如霧亦如幻。
「我這是在哪?」蒙白羽心想,正欲開口呼叫,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摒棄一切心念散念,意守靈海。靈海氣足,依脈運行,周天循環,暢通身融。氣歸靈海,功成法明。」蒙白羽不自覺跟聲音運起氣來,不多久,酸、麻、脹、痛、沉、涼等感覺漸漸消退,只覺自己遊走於無限的宇宙空間之中。等蒙白羽醒來,白髮老者已經不見。
蒙白羽走出房屋,只見白髮老者正坐在庭院內的石桌前悠閑自得的喝著茶。白髮老者見蒙白羽出來,舉目道:「少俠要不要喝一杯?」
「晚輩倒也口渴了。」蒙白羽走到白髮老者身前,「晚輩許是累了,竟睡著了,不知老神仙已然離開。」
「睡著了好,睡著了好。」白髮老者捻了捻鬍鬚道,側過臉,「徒兒,拿個杯出來。」
不一會,男孩拿了一茶杯奔出,為蒙白羽倒了茶,倒好后立於一旁等候。
「少俠請坐。」白髮老者道。
當蒙白羽準備坐到石桌前的石凳上時,男孩開口了:「你不能坐。」
蒙白羽訝異的看著男孩:「為何不能坐?」
「在師傅面前,你也敢坐的嗎?」男孩道。
「有何不敢,老神仙又不會吃人。」蒙白羽笑道。
「你還笑,還不給師傅跪下。」男孩怒道。
蒙白羽聽到男孩叫他跪下,心中一緊,已經往石凳坐去的身體突然僵住了。
「你既得了師傅傳授,自然要跪謝師傅。」男孩提示道。
「我得了老神仙的傳授?」蒙白羽張大了口,但他立刻想到了剛才那夢,想到了夢中那聲音:摒棄一切心念散念,意守靈海,靈海氣足,依脈運行……
「還愣什麼?」男孩催道。
見蒙白羽依然保持這半蹲的姿勢,男孩再看不下去了,大聲道:「你這傻大個,想白要師傅的靈力和心決嗎?」
蒙白羽終於明白了男孩的話,於是拜倒在地,口中說道:「感謝老神仙。」
「是師傅。」男孩提醒道。
「師傅?」蒙白羽剛要問,但隨即明白了過來,「師傅。」
聽到蒙白羽叫師傅,白髮老者哈哈笑道:「你既拜我為師,那以後便是我遁世門弟子,可得遵守我遁世門門規。」
「是,是。」蒙白羽答道。
「好了,你起來吧,拜見你師兄。」白髮老者看向男孩。
蒙白羽起了身,看著男孩道:「我叫他師兄?」
「那是自然。」男孩臉上掠過一絲傲氣。
「那師兄以後多多提點。」
「徒兒,你們既已相認,你便帶你師弟到後山練習去吧。」白髮老者說著站了起來。
「師傅不宣說本門門規嗎」男孩問。
「以後再慢慢宣說吧。」白髮老者說著,走開了。
男孩帶蒙白羽來到後山,那裡有一平地,雖不甚大,但足夠修鍊了。男孩像大人般給蒙白羽講解了一些修鍊的入門法門后,便要蒙白羽自個練習體能和柔韌性,自己卻坐一旁咪起眼來。
「靈海是什麼?」練了一會,蒙白羽問道。
「靈海?就是裝靈力的地方,這個都不懂?」男孩解釋道。
「哦。」蒙白羽一邊練習一邊道。
「小師兄叫什麼名字來著?」一會,蒙白羽又問。
「名字是讓別人叫的,我又不讓別人叫,要名字幹什麼?」男孩眼睜都不睜一下。
「那師傅平日如何叫你?」
「叫徒兒。」
「總得有個名字吧,這樣以後我也好稱呼於你。」蒙白羽又道。
「你就叫我師兄。」男孩睜開眼來,「你讓不讓人睡了。」
「好,好,叫師兄。師兄繼續。」
「其實應該叫我師傅才對,以後都要我天天教你練習。」男孩忿忿地道,「師傅他老人家又不親自來教你。」
「要叫你師傅,那又如何稱呼師傅他老人家呢?」蒙白羽逗起男孩來。
「叫……啊,叫太師傅唄。」男孩想了一下才道。
「我拜的是師傅,又不是你,你要想占師傅的便宜,小心挨雷劈。」蒙白羽笑道。
「你,欺負我小。」男孩說著,倏然站起,一顆石子從指間飛出,正打在蒙白羽心口。
「你怎打人呢?」蒙白羽摸了摸發麻的胸口道。
「一顆石子你都看不見,還練什麼。」男孩大聲道,「不練了,回去。」
回到庭院,白髮老者已煮好飯菜等候。
「徒兒們回來啦,快過來吃飯。」白髮老者心情似乎很好,「我們喝一杯如何?」
「好。」蒙白羽答道。
入座后,蒙白羽抬起酒杯道:「弟子先敬師傅。」
「哈哈哈,-很久沒人給為師敬酒了。」白髮老者接了蒙白羽手中的杯一飲而盡。
待白髮老者喝完,蒙白羽才又道:「弟子心中有一事不明,師傅是如何救了弟子的?」
「為師正好路過,見你倒於路邊,便領了你來,這有什麼好問的。」
「只是萍水相逢,師傅都還未曾知道我是誰,就傳我心決,實在是受寵若驚。」
「傳你心決,僅僅是不想眼睜睜看著你橫死而已,與你是誰並無干係。」白髮老者道。
「師弟,那你是誰?為何要倒於路邊?」男孩道。
「我叫蒙白羽,原住金鐘山,現乃一逃難之人。」蒙白羽道。
「為何逃難?」
「我們家鄉來了條黑龍,那惡龍施了洪水,不讓我們安生,我的族親很多都淹死了。」蒙白羽徐徐道。
「可惡。」男孩道。
「弟子再敬師傅兩杯。」蒙白羽說著,又倒了一杯去敬白髮老者,「敬完師傅三杯,弟子就得上路了。」
「你要去哪?」白髮老者問。
「回金鐘山。」
「去找那黑龍報仇么?」
「是。」
「不可。」白髮老者大聲道。
「為何不可?」蒙白羽問。
「就憑你現在的能力,還不是那黑龍的對手。」白髮老者道,「你既拜我為師,就得聽我的話,從今起三年內,你不得離開巫齊山半步。」
「三年,還不得離開半步,那會不會久了一點呢?」蒙白羽心想,但想想自己有傷在身,只能暫且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