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血脈

「說說看，是怎麼一回事？」

棚戶房中，羅素首先開口道。

哪知話才剛落，這個以流鶯為生的女人就啜泣起來。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說著嗚咽聲就在屋子內迴響，阿維擔憂的抱著姐姐的手，慌張地喊著不哭不哭，然後也哭了起來。

阿維的姐姐也反手將阿維抱進懷中，不斷地哭泣。

羅素無言，他知道這個女人壓力很大，現在只是崩潰了罷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沒有人願意成為可憐人，但很多時候環境和世道卻讓人沒有更多的選擇。

女人情緒稍微平復了一下，也將自己的處境說了出來。

她這些話說得很隱晦，應該是避免阿維了解這些，可羅素還是聽明白了。

大意是陪了個客人，然後客人帶她進了賭場。

本來按照她這種見慣賭徒下場的底層人物，是不會輕易參與賭博的。

但奈何客人態度強硬，又比較有錢，她就被迫參與。

結果一賭就不可收拾，本金翻了幾十倍，賺翻了。

然後抑制不住心中的貪念，孤擲一注，最後輸光。

賭徒都有一個心理，就是把本不屬於自己的錢，當做自己的虧掉的錢。

下面就是借貸一條龍服務，最後深陷其中。

「那你接下來想這麼辦？還錢嗎？你應該沒錢吧。」

羅素直接道了問題的核心。

女人聽了羅素的話，再次崩潰大哭。

是啊，她沒有錢，更沒有權勢和力量。

自己到時候的下場也不言而喻，八成從一個較為自由的流鶯。

成為某一場所的專屬奴隸，一輩子都在為債主還錢。

至於阿維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這種小男孩，一般來說是沒人要的。

將一個小男孩養成一個合格的奴隸，成本太高。

吃得多，最後還不一定活下來。

完全不如直接買一個奴隸划算。

最後的下場估計是被打斷手腳，進入奧爾特城的內城附近乞討。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已經沒有了活路。」

女人突然停止了哭泣，抱起阿維，鄭重的交給羅素道。

「先生，你帶阿維走吧，離開這座城市。」

阿維驚叫道：「姐姐，你要去哪裡？」

此時的阿維很惶恐，遠比受到毒打的時候還惶恐。

他記得父母當初也是這樣把他交給姐姐，然後再也不見了。

他想要掙扎，可是一個小孩子的力量哪裡比得上成年人。

羅素嘆道：「你不一起走嗎？」

女人搖了搖頭：「不了，我走的話，比其爾不會放過阿維和先生的。」

說著，女人似乎想起了什麼。

將手伸進脖子下面中央的部位，掏出一個女士的小錢袋。

從裡面取出一個黑色的小刀道：「這是我父母留下的東西，也可能值點錢。」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給阿維。」

「至於阿維……」女人咬牙道：「你可以把他當做奴隸對待。」

羅素不答，他的心神全被這把小刀所吸引。

這個由石頭製成的小刀，樣式倒是精美，可以說得上工藝品。

可這卻不是吸引羅素的理由。

真正讓羅素感到驚奇的是，這個石頭的材質。

這個石頭可不是普通的石頭，而是一種珍貴的魔法材料——原初之石。

據說來自月亮三神創世之時，混沌湯的殘骸凝聚而成的寶石。

其中蘊含著原初魔法的力量。

除了用作法術研究外，還能用於各種儀式。

最為著名的儀式就是激活血脈的儀式。

據學者考察，在漫長的歷史過程中。

埃倫世界的一些強大的生物，通過變形手段流連於各族之中。

再加上各族之間的互相通婚，或者超自然力量的孕育。

以及神明的旨意，各族之間或多或少的有著超凡的血脈流傳。

這些血脈來源可以追溯到千年前或者上萬前。

一般來說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價值。

直到後來，有人發現了利用原初之石激活血脈的儀式。

這就讓血脈變得格外的重要，也讓原初之石價格翻了個倍。

一個強大的血脈，可以賦予正常人非凡的力量。

比沒有激活血脈的普通人更強。

為什麼有些貴族叫囂貴族是天生的，就有這個因素在內。

因為這些貴族大多都是擁有血脈之人。

他們的祖先基本都經歷過原初之石的儀式。

這一點隨著原初之石的減少，也越發的珍貴。

當然現在的貴族能繼承祖先的力量也是很少。

大部分人和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

這裡要說明一點，擁有血脈的並不一定是術士。

術士是天賦魔法血統的繼承者，神選者，怪物的後裔，命運的走卒，或者僅僅是無常魔法的吸取者。

他們在自身中尋找奧術力量，並且發掘出凡人難以想象的魔法。

可以說術士走的是另一種掌控奧術力量的道路。

血脈是他們鑰匙，卻不是他們的枷鎖。

他們可以通過自身的天分和艱辛的磨鍊，超越賦予他們血脈的先祖。

而且只要你的先祖之中一直誕生法師。

哪怕你僅僅擁有人類的血統也可以走上術士的道路。

羅素正要點頭答應女人，可當他的手觸摸原初之石製成的小刀時。

一股無形的力量，自小刀內湧來。

羅素的意識天旋地轉，彷彿來到一個由光鑄成的隧道當中。

而他的意識也在這個隧道之中飛速前進。

隧道的牆壁之上，時不時的有畫面一閃而逝。

一開始，這些只是羅素的成長片段。

玩遊戲、讀研、大學、高中、初中、小學、幼兒園。

時間線由後向前，直到羅素化作嬰兒呱呱落地。

然後又進入了第二條隧道。

在這條隧道上，羅素看到了他生物學上的父親的一生。

只是這個場景更為模糊，只有些許片段，完全不像自己的經歷一樣詳細。

接著來到了第三個隧道，這是羅素的爺爺。

羅素在這裡看到了熱火朝天的大建設，以及那激情澎湃的歲月。

之後是羅素的曾爺爺，那是炮火連天的戰場，山河陸沉民族覺醒的年代。

再之後貧農、富農、地主、高官、乞丐、流民、士族、王族、囚犯、商人，無數先祖的過往一一在隧道中呈現。

這是血脈的重演，追溯先祖的足跡，返回最原始最初的血脈。

血脈溯源？

羅素有些疑惑，他對這種情況並不陌生。

這不就是血脈覺醒儀式上的場景嗎？

埃倫世界的歷史上曾經記載過，一些天生血脈強大者。

在觸碰原初之石時，不用舉行儀式，就能激活自身血脈。

所謂的血脈激活儀式也是根據這個原理髮明的。

他在遊戲之中曾經經歷過類似的場景。

不過那時他看到的是天龍橫空，地龍入淵，激活的也是帝龍種的血脈。

可這正是羅素疑惑的地方，自己有什麼強大的血脈嗎？

自己的真身可是來自於地球，並不是遊戲中虛構的數據。

雖然他在遊戲中曾經聽說，在一個名為托瑞爾的主物質位面。

存在著地球神靈的面相。

可這不就是一個遊戲設定嗎？

地球上有神靈，從古至今怎麼沒有顯聖過？

超自然力量也從未出現過。

可漸漸地，羅素也有些懷疑了起來。

在跨過玄色的帝袍，九鼎所在的洛邑。

隧道中閃過的畫面越發的離奇。

借風布霧的怪物，擔山禁水的巨人，掩日御風的神人。

種種跡象無不在說明，地球上曾經有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羅素對這種埋葬的歷史很好奇，想要駐足細細觀察。

可惜隧道之中有股莫名的力量在推動著他的前進。

羅素甚至連祖先的面貌都看不清楚。

除了一些可能屬於記憶深刻的畫面外，再也沒有更多的信息。

之後又有著虎首朱發龍身的生物口述萬物，兼之龍馬負河圖。

羅素已經麻了，他很想看，又看不著，搞得他心癢難耐。

他甚至對於歷史信息的好奇，壓下了對血脈回溯的期待。

當然，羅素也知道，想要看清楚這過程中的景象有點痴心妄想。

這些景象能夠重演，很大概率是銘刻在DNA裡面的殘留信息。

真正的歷史早就湮滅在過往之中。

僅憑簡單的血脈回溯很難重演。

突然，隧道前往光亮大盛，遠超之前。

羅素心中生出一股明悟，這是要到回溯的盡頭了嗎？

「我倒要看看，自己能獲得什麼樣的血脈。」

這是一個一望無際的原始深林，雨水滂沱而下。

噹噹當地砸在樹葉之上，凝聚成水流，匯聚成小溪。

如同一條河道一樣在森林中流淌。

整片天地一片黑暗，唯有樹林和山峰影影綽綽。

唰！

羅素的意識突然感覺到眼前的一片光亮，緊接著就是噼里啪啦的雷霆聲。

一道巨大的閃電劈向原始森林的的深處，閃電通天徹地，無比的巨大。

像個高天垂落的瀑布，陰沉沉的天地宛若白晝一般。

轟隆！

巨大的轟鳴聲隨之而來，羅素甚至有種感覺，自己的意識彷彿要被震散一般。

可是再這些雷電劈落之後，天地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什麼也沒有改變。

不！

有所改變，在原始森林的某一處地方。

參天的古木倒落在地，其上燃著一些細碎的火苗。

這是雷擊而生的火，它在暴雨之中頑強的燃燒，似乎下一秒就要熄滅。

這時有一個身影走近倒塌的古木，手持一個長條狀的物品，放置在火焰之上。

嘩啦！

火苗在這個長條狀的物品上燃燒，並且在暴雨中絲毫不滅。

而且這火焰彷彿具有無窮的力量。

越來越旺盛，熄滅大雨，照亮了天地，也吞噬了羅素的意識。

「先生，先生，你怎麼了？」

女人搖晃著羅素的身體，心中充滿著惶恐。

剛才不知道為什麼，在羅素接過那個小刀的時候。

整個人直接暈了過去，而那把小刀也會做了粉末徹底消散。

這可怕女人嚇得夠嗆，如今的羅素可以說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自己犯了錯，認栽沒關係。

可是自己弟弟阿維只能指望羅素活下來。

在她的職業生涯中，交的那些朋友可不會在她離去后很好的照顧她的弟弟。

很大可能會將她唯一的親人賣到一些特定的場所。

據說一些邪神教會對於對於小孩的軀體有一定的需求。

每年奧爾特城都會因此失蹤一部分孩子。

只有羅素這個毫不相識，又能仗義出手的陌生人，才是她唯一的希望。

阿維也很緊張，他還不太明白一些東西。

可他也知道，自己被姐姐託付給羅素。

現在羅素好似突發惡疾一樣的情況。

怎麼不讓人心慌。

在阿維的記憶中，貧民窟里有很多人就是這樣，一昏倒就再也起不來了。

「姐姐，大哥哥不會有事吧。」

女人的神情有些黯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喃喃道，搖動羅素的身體更加用力。

女人也沒有什麼辦法，她對這種情況完全束手無策。

請醫生吧，她又沒有錢。

而且她有點奇怪，為什麼自己的手摸在羅素身上。

好像有著一層阻礙，始終無法觸碰到羅素的皮膚。

阿維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看著自己姐姐的樣子。

也有樣學樣地搖動著羅素的身體。

啪！

一隻強壯有力的手掌緊緊地抓住女人的手臂。

「不要再搖了，我要暈了。」

女人感受到手臂上的疼痛，可她卻全然沒有在意。

驚喜道：「先生，你醒了！」

「嗯。」羅素點了點頭，也順便將搖晃的阿維撇在一旁。

「你們再搖下去，本來蘇醒的我，也快暈了。」

「對了，那個小刀呢？」

女人聞言，以為羅素是要找小刀的麻煩，連忙道：「小刀在先生觸碰后，就碎成了一堆粉末。」

「現在散落在地上，要不要我把它堆起來。」

說完也不等羅素回應，就起身行動。

「不必了，」羅素制止了女人，「為了彌補這柄小刀的損失，我決定幫助你們。」

女人見羅素沒有追究昏迷的過錯，開心道：「你同意將阿維帶走了。」

「不！我打算將你的債還了，以我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