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醫院裡的魔鬼
阿泰由於失血過多,在救護車上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等到他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身上被包紮的像是木乃伊,兩個手臂上都插著管子,身邊放滿了各種醫療儀器。
他用力扭過頭想看看幾個同伴是不是在身邊,他們的傷怎麼樣了,可是卻發現自己在一間單間里,這病房裡只有一張床。
他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午夜12點。
他心想難道自己昏迷了整整一個晝夜?現在又是午夜了。
原本他想把醫生或者護士叫來問問情況,可既然現在是大半夜那就算了,等天亮之後再說吧。
他現在全身都無法動彈,只能獃獃地望著天花板,沒一會眼皮就像是有千斤重一樣耷拉了下來,他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現在是午夜十分,雖然腳步聲很輕,可聽起來仍然很清晰。
起初阿泰並沒在意,心想估計是護士在為病人做檢查。
可這腳步聲的間隔很長且很沉悶,絕不是女性輕柔的腳步聲,而像是一個高大的男性穿著大頭皮鞋,緩慢又冷酷的步伐。
雖說腳步聲很輕,但很有節奏,似乎還流露出自信和傲慢。
阿泰猛地睜開眼,職業的習慣令他迅速警覺起來,難道是那幫打手又來醫院找他的麻煩?
那腳步聲到了他的房間門口果然停了下來,阿泰這時已經能確定門外的人就是來找他的,他迅速環顧四周,想要找到能自衛的武器,結果只找到地上的便盆。
他用力挪動身體,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夠到了那便盆,幸好裡面什麼和沒有,他趕緊把便盆拿起來塞進了蓋在身上的被子里。
門被輕輕地推開了,一個身材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阿泰見那人一頭長長的銀髮,全都往後梳得整整齊齊,長可及肩,頭髮光可鑒人,顯然是塗了不少發膏,身上穿著整齊筆挺的西裝,很有一番風度,可是臉卻看不太清。
阿泰以為自己眼睛花了,使勁揉了揉眼睛,又用力眨了幾下,可還是看不清。
直到那人走到了阿泰身邊,阿泰這才看清了那人的臉。
只見那人的臉簡直如同凶神惡煞一般,黑黑的眼圈,裡面的眼眸也是漆黑,眼眶裡幾乎沒有眼白,臉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疤,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朵根,就像是馬戲團里的小丑。
縱使阿泰也是惡霸出生,刀口舔血,生死看淡了那麼多年,見到這張臉也不免感到毛骨悚然。
阿泰的聲音有些發顫:「你是誰?」
那人的嘴始終咧著,就像是在嘲笑世上的一切:「我叫梅菲斯特。」
「梅……梅什麼?」
「看來你不太喜好讀書,許多作家都寫過我的故事,不過沒關係,對你來說這並不重要!」這人顯然是個白種人,但是他說出來的語言卻是阿泰能聽懂的東南亞語,阿泰本身並不懂英語。
「你是什麼人?你來幹什麼?」阿泰的手抓緊了便盆。
那梅菲斯特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在阿泰的床前踱起了步,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粗大的雪茄煙,用火柴點燃之後深深地吸上了一口,在他將煙霧吐出來的時候煙霧變成了個骷髏的樣子,懸浮在半空,而梅菲斯特的臉上顯得極為享受,接著他吹散了那團骷髏煙霧。
「這裡是醫院……醫院裡不,不能抽煙!」阿泰覺得全身像是掉進了冰窖一樣,
連牙齒都開始打顫。
阿泰平時飛揚跋扈慣了,只在賭場老闆面前還講些規矩,從來沒怕過誰,可是今天在這銀髮老頭面前卻感覺心驚膽戰,連話都講不出來。
梅菲斯特咧開嘴,露出一口漆黑的牙齒,他用雪茄煙指了指阿泰:「看得出,你是條英雄好漢,可惜你缺乏能夠成功的道路。」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願不願意同我做個交易?我能讓你成為真正的英雄!」梅菲斯特又吐出一口濃煙,嗆得阿泰幾乎睜不開眼。
「什……什麼交易?」
「噗!」梅菲斯特把吃進嘴裡的煙葉吐在了地上,他抬起眼,用那雙沒有眼白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阿泰,阿泰被他看得幾乎渾身僵硬,藏在被子里的手緊緊抓住便盆,幾乎要把便盆捏扁了。
「我可以讓你成為拳王,不過在你功成名就之後,你的鐵拳就是我的了。不過你放心,我並不要你的命。」
「你能讓我成為拳王?」阿泰的眼神瞬間放出光芒,可馬上又黯淡了下去,「你要我的鐵拳是什麼意思?要把我的雙手都切下來給你嘛?」
「不要把我想得那麼殘酷!我不要你的雙手,我要的是你的精神,你的勇氣。」
「精神和勇氣,那能給你嘛?」
「哈哈哈,這是我的問題。當然首先你要信天主。」
「天主教,是信耶穌基督嘛?」
「信天主,並不是信耶穌基督,我就只信天主,至於你就隨便吧,信天主或者耶穌基督都可以。」
「可……可我是信佛的,我們國家都信佛!」
「那你自己決定,信天主是首要條件。你的機會並不多,自己想想清楚吧!」說著梅菲斯特又猛吸了一口煙,接著把還剩大半截的雪茄扔在地上,用皮鞋狠狠地碾了幾下。
「想好了你可以叫我,我叫梅菲斯特,你不管在哪裡叫我,我都能聽見,當然我不一定會再來見你,那就這樣,再見了!」
梅菲斯特轉身走出了房間,他邊走他的肩頭隱約出現了一隻黑色的烏鴉,那烏鴉居然張口說起了人話:「魔王大人,現在您交易的目標怎麼變小了,您現在不做靈魂的交易了嘛?」
「親愛的卡珊德拉,最近我變更了簽訂契約的方式,同一個人交易三次,就可以攫取那人的靈魂,而不用一直陪到那人終老死去,那對我來說也太辛勞了,而且現在每次交易都有收穫,是不是很不錯!」
「魔王大人,您考慮得真是周到!祝您早日成功。」
「我的時間也已經不多了,快要去地獄里見撒旦大人了,你說我是不是得多吸取一些力量來面對地獄里火湖的炙烤!」
「確實如此!」
梅菲斯特邊說邊走,直向著醫院走廊盡頭的一堵牆走去,他絲毫沒有減速的意圖,在接觸到牆的一瞬間,他和他肩頭的烏鴉一起消失不見了。
阿泰從噩夢中驚醒,汗水濕透了衣服,他環顧四周,還是那房間,房間里只有他自己。他看了看床下,那便盆分明就躺在地上,「看來是個噩夢,現世里從來沒見過那麼可怕的人,簡直就像是魔鬼一樣。」
「夢裡的那魔鬼說可以讓我當上拳王,這聽上去很有吸引力,不過說是要拿走我的精神和勇氣,不知是真是假?」阿泰心想這夢裡的情景怎麼會如此真實,難不成是真的魔鬼來找他,不過平心而論他再也不想見到那個叫梅菲斯特的人了。
而且要他拋棄自出生以來的信仰,轉而去信耶穌基督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阿泰身強力壯,沒幾天就出院了。
經過調查,襲擊阿泰他們的那伙人是一個黑幫團伙,以販毒為生,平時和賭場並無瓜葛,這次攻擊阿泰他們是不是針對賭場則是不得而知,審問了對方那幾個受傷被抓的小嘍啰,也審不出結果,他們只知道執行上面的命令。
休息了沒幾天阿泰就回賭場去上班了,至於夢裡的魔鬼的事偶爾想起來就當是個惡魔,全都扔到了腦後。
有了前車之鑒,賭場上上下下都格外謹慎小心起來,每天都重兵把守如臨大敵,畢竟敵在暗我在明,防不勝防。
老闆要求大家不許單獨外出,如要外出執行任務必須要多人成行,而且都要帶著武器和護具,到了晚上更不得外出。
賭場老闆請人去找那黑幫老大溝通,黑幫老大說從來沒派人對付過賭場,又問了手下,說那天那個領頭的並不是黑幫的人,自從那天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這搞得大家一頭霧水。
過了一段時間平安無事,大家的警惕性都放鬆了下來。
這天晚上賭場下班后阿泰打算回家去看看,已經有好幾個星期沒回去過了。
為了安全起見,他騎了輛摩托車,開摩托車只要十幾分鐘就能到家,他戴上頭盔,腰裡還別了把匕首。
一路上阿泰不緊不慢地開著摩托車,這時忽然從後面飛速駛過一輛摩托車,車上有兩個人,開車的那人像是喝醉了一樣把車開得左搖右晃、東倒西歪。
突然他們的車速慢了下來,兩人似乎看著路邊一個正在走路的年輕女孩交頭接耳起來,那女孩肩上挎了個挺大的挎包。
那司機減速慢慢從後面接近那女孩,而女孩全然不知危險正在接近。
當摩托車經過女孩身邊時坐在後面的那人一把搶過了女孩的挎包,接著司機猛加油門,摩托車發出一陣刺耳的怪叫,風馳電掣般開走了。
那女孩一隻手還抓著包帶,被摩托車拽倒在地,她不顧身上的摔傷,爬起來就去追趕摩托車,可是摩托車冒著黑煙一溜煙就不見了。
那女孩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已經到了午夜十分,周圍只有一家小飯店還在營業,飯點的老闆望著女孩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起搶劫從開始到結束不超過一分鐘,阿泰全都看在了眼裡,一股怒火從心裡升起。
他把摩托車停在女孩邊上,「不用擔心,我幫你搶回來!」
說著他猛拉油門,摩托車飛一般地沖了出去。
已是午夜十分,街上幾乎沒有了車輛,前面那輛摩托車的司機肯定是喝醉了,把油門拉到底,一路無視紅燈橫衝直撞,阿泰也只能硬著頭皮在後面緊緊跟隨。
前面那兩人發現後面有人追了上來,於是慌不擇路,一會兒逆行,一會兒又離開了公路,開上了居民區的小路里。
一路七拐八扭,阿泰也不知道開到了哪裡。
這裡已經越來越荒涼,前面就是一大片甘蔗地,路邊只有一所大宅院,門並沒有關上,那兩人開著摩托車直接沖了進去。
阿泰心想:這下好了,他們沒有退路了,可以瓮中捉鱉了。
阿泰也沒想要怎麼對付他們,只要把女孩的背包交出來就行了,於是他開著摩托車也沖了進去。
那院落里沒有開燈,馬路上昏暗的路燈灑下幾道稀疏的光線,只能隱隱約約照出那院落的輪廓。
阿泰停下摩托車,聚起眼神想要找到剛才開進來的兩人。
這時突然兩道光線亮起,直接照到了他臉上,刺得他根本睜不開眼。
緊接著聽到了汽車發動的聲音,那汽車加足了馬力,呼嘯著對他直接撞過來。
阿泰想要看清對方,可是汽車燈光太刺眼,晃得他頭暈目眩。
阿泰慌忙轉動起摩托車的油門,摩托車總算是開動起來,可是對方那汽車也改變了方向,對著他狠狠撞過來。
一陣巨響,阿泰連人帶車被撞出去老遠。
阿泰幡然醒悟,看來是中了對方的圈套,這夥人就等在這裡守株待兔呢。
他不顧身上的劇痛趕緊爬起來向著門外飛奔,後面的汽車馬上調轉方向,又向著他碾壓而來。
眼看就要被汽車撞上,阿泰趕緊一個側撲,滾倒在地,汽車撲了個空,又猛打方向調轉過來。
雖說直線跑不過汽車,但是汽車調轉方向並不容易,因此阿泰和這輛車玩起了老鷹捉小雞,那輛車一時間也拿阿泰沒辦法。
汽車轉了幾圈之後仍然撞不到阿泰,這時從黑暗突然又衝出一輛摩托車,正是剛才阿泰追趕的那輛,不過車上的兩個人已經不是剛才的人了。
那個駕駛摩托車的對著阿泰撞來,阿泰聽到身後傳來引擎聲,回頭看到一輛摩托車對著自己撞來,趕緊一個側身,可是他沒看到坐在摩托車後座上的那個人手裡擎著根鐵棒。
那鐵棒對著阿泰橫掃過來,借著摩托車的車速,鐵棒狠狠地抽打在阿泰腹部。
阿泰被抽得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腹部的劇痛讓他蜷縮成一團。
這時汽車上的人也都開門走了下來,加上摩托車上兩人,將阿泰團團圍住,他們的手裡都攥著棍棒。
阿泰側目望去,剛才駕駛摩托車的那人正是上次在燒烤店襲擊他們那伙人里領頭的那個。
領頭的那人一聲命令:「往死里打!」
開頭時阿泰還能翻滾身體躲避棍棒,可是被重擊了幾次之後阿泰連翻滾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胳膊死死地抱住頭任憑對方的棍棒雨點般落在自己的身上。
開頭的劇痛到了後來已經沒有了感覺,阿泰像是昏死了過去一樣,棍棒落在他身上都沒有任何反應。
那些人還不罷休,領頭的那人又對著阿泰的背部狠狠地踢了兩腳。
「真的死了?」有一個人問。
領頭的那人:「死了最好,免除後患。」
說完幾人坐上汽車和摩托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