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我不清楚那天與江阿娟的經歷，是否就是傳說中的約會。但此刻，我覺得自己已徹底迷上了她，也期望著將來能與她共同展開幸福生活。

在以後的日子裡，我倆也是頻繁的約見與碰面。我們會聊些在學校內的見聞，也會互相傾訴些心事。

正是這種平凡的相見，這種不加掩飾袒露自己最真實的一面，這種沒有任何物質夾雜的彼此交心，才是我最珍惜這段時光的原因。

那個時間段，我真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然而，在開學一個月後，情況卻發生了悄然的改變。

也同樣是在學校的公園處碰頭，她也仍舊帶著個羞澀靦腆笑意。可是，我卻從中嗅到了絲不一樣的味道。

江阿娟的臉上好像有些彆扭，但具體哪裡出了問題，我一時卻有些說不上來。

她似乎也完全沒有遮掩的意思，直接就沖著自己的眼睛位置犀利指去，「趙晨，你沒發覺我今天有什麼兩樣嗎？」

我被她弄得頓有些無所適從，只有茫然盯望著她臉龐的份。

她見狀又『嘿嘿』一笑，大有種炫耀的意味伴隨，「我今天畫了眼線喔！那是同宿舍的借給我的。怎麼樣？你認為好看嗎？」

我加大了盯向她的力度，「啊！好看的。」

「好看的？真的？」她的笑容是放得更為舒展開，「那我以後可要一直畫啊！畢竟她們城裡的女生都希望弄這個。」

我不知道該如何去接話，但想著既然是她喜歡的我也無法去吐槽什麼。只是，我還是覺得純天然的她，才是最為漂亮的。

本以為這只是她無聊而隨意增添的某項興趣，但那時的我卻渾然不知，它幾乎就是以後所有負面事情的開端。

經過了這次見面，她的形象便開始在慢慢發生改變。從只是單純的畫個眼線，一直到打上濃厚粉底以及塗抹鮮艷紅唇。最後，她甚至又增加了貼黑粗假眼睫毛以及修眉等繁瑣妝束。

等到差不多過去有一個月時間，她好似已完全變了個人樣。不再是那個純天然的江阿娟，而是另外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

還有一點讓我無比難受，那就是我倆在一起相處時，也沒有了那種曾經的心心相惜感。

以往我們雖不能說無話不談，但她至少會對我展露出熱情的模樣。可隨著她樣貌的轉變，她對於我的態度也逐漸向敷衍上靠攏。

久而久之，她有時乾脆就拒絕了與我在周末見面。

又過了大約半個月的時間，等到我好不容易能約到她一次，卻見到她連手機都換了。從一個破損不堪的舊機型，變為了當下最為流行的iphone。

我不知道她買手機的錢究竟從從何而來，記得她曾抱怨過家裡不給寄生活費的事情。

我把心中的疑問給問出，可她卻避重就輕地回答是由老家的表哥所買。我姑且認為她沒有騙我，畢竟她在我心裡曾是那樣的純真。

她當時還向我提出以後能否再少見面些，我隨即表達出了否定意見，因為以現在我們兩三周才單獨見次面的頻率都已經夠少了，何況還要將時間給繼續拉長。

沒想到，她竟然兇悍地朝我發起火來，並示意著『那不是在懇求，而只是知會下』。

就此，我連難得與她見次面的機會都已喪失，這也同時預示著我們的關係即將走到盡頭。

但我卻不想就此放棄，我大致能猜出些江阿娟疏遠我的理由。

因為我太不堪了，不單嘴拙人木無特長，家庭條件又那樣的墊底，所以一名女生遠離我也屬正常的現象。

於是，我隨即希望將自己那久憋於心中的夢想告知出來。我認為倘若自己哪天真成為了個推理小說名作家，那我便也算是個事業有成的人。這樣，我也就能抓住屬於自己的幸福，與自己喜歡的人共同去展望未來。

但最終，一件突發事情是止住了我的想法。

在又過去了一、兩周時間左右，我從幾位同宿舍同學的隨意聊天中，聽聞到了個足以令我跌入谷底的信息。

「嘿！你們知道嗎？那個李啟明最近談戀愛了。」

「呵！人家談戀愛怎麼了？他家庭條件那麼好，談到女朋友不是正常的嗎？」

「就是就是！我聽說他家裡都是做生意的，生活不要太富裕喔！學校中不知有多少女生要被他給弄下呢！」

「但你們知道嗎？他談的女朋友是誰？」有種賣關子的意思，這位同學是直接跳到了宿舍中央，「就是和我們一樣是新生的，那個讀會計管理專業的江阿娟。」

在此人的話音剛落下，另外兩位同學就是副鬨堂般的叫吼。

「啊？是她啊！平時看她不要太清純，沒想到也落入到李啟明的魔爪里去了啊！」

「是啊！看來即便看似清純的女生，也一樣有虛榮的一面啊！」

「那是你們不清楚事情緣由而已。我都聽會計專業的女生說了，那個江阿娟最近可變化大呢！早就不是開學時間的清純模樣了。我還聽說件事，就是李啟明對她不要太好，還為她買了個iphone。」

聽著同宿舍人的對話，我真猶如遭遇到了萬丈雷擊。原來江阿娟的手機是李啟明買的，我約莫估計那些化妝品也同樣如此。

之後舍友們又談論了不少有關江阿娟與李啟明的戀愛八卦，我坐在一邊是如履針氈。這其中還有一條最為令我心如刀絞的話語，那就是他們起鬨般猜測著李啟明究竟會花多少時間，把江阿娟給帶入到賓館內。

要說李啟明也算我們機床工程專業的名人了，他以前就常常吹噓沒有他搞不定的女人。與他相比我沒有任何勝算，心累與自卑讓我是徹底低下了頭。

或許，與江阿娟真的該結束了。

不過，我還是期望著能親耳聽見她對我講出『再見』兩字。所以，我便打通了她的電話號碼，約她在公園再度出來見下面。

起初她似乎非常抵觸，還一個勁地推脫著因為要備考而無法抽身。但可能是聽出了我語氣措詞中的強硬，她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正式見面的時候，她較約定時間晚了有近二十分鐘。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半分要向我道歉的意思。她甚至還顯示出了個極度不耐煩樣兒，並一個勁地問著怎麼了。

我也不打算拐彎抹角什麼，直接開門見山地質問起她和李啟明的事情，

她聽后非但沒有露出一點『露餡』的驚慌樣兒。相反，她還輕佻了一邊被修成柳葉狀的眉毛，「哦！既然你都知道了啊！那我也不必特地來和你解釋了。」

我直勾勾地注目起她，似乎周邊的景象都不再與我有關。

「什麼時候開始的？你與他……李啟明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這個你沒必要知道，也和你無關。不過趙晨啊！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突然約我出來問這個。但有一點我到要和你重點提下，我想……我們兩個之間應該沒有什麼事情吧！」她如無所謂般地攤開了下手。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她緩緩走近了我，身體猶如在空中輕飄的雪花那樣晃著，「一切都只是你想多了。我們從來都沒有在一起過，更談不上戀人般的交往。嗯！對！我承認！在開學的頭一個月中，我們確實一起在這個公園散步過，但如果你認為這就是約會的話，那我只能說……你未免太幼稚了。這只是一般般和朋友出來的散心而已，沒有特殊的意義。」

她的語氣頗為平穩，可卻透著股十足的誅心感。

我沒有去爭執什麼，因為我明白現在說什麼都是徒勞。

「所以，趙晨！我們以後不要再聯繫了，手機號碼與微信也互相刪除吧！」說著，她就掏出了袋中手機。

看到她手中所捏的嶄新iphone，一股子頭暈目眩感在我腦中生成。

她似乎一點遲疑樣都未曾伴隨，便直接在通訊錄中將我名字和號碼給刪除了。既然電話已不存在，微信自然也不能倖免。她又點擊開微信APP，一頓操作般把我的名字給永遠抹掉。

她都已經把事情做到了這份上，我也只能認命般地來了個相同操作。

至此，我與江阿娟可以說已經徹底割裂，不再會有任何聯繫。

或許是見到我異常爽快的舉動，她便來了記透徹的咧嘴笑意。不知為何，她那兩片烈焰紅唇唇，在我看來似乎有種血紅蚯蚓在蠕動的感受。

「好了，那就這樣吧！」隨著她將嘴給閉上，就是一個輕鬆的轉身動作。

望著她在慢慢遠去，我心裡卻始終未能平靜。再回想著她剛才所講的種種，我頓時抬頭望起了灰暗的天空。

『是我想多了嗎？與我在開學報道時的結識，再到以後的在公園見面，都只是我一廂情願嗎？可是……你曾經說過的要與我一起展望未來，那又究竟怎麼解釋呢？』

久久地站於原地不動，我目送著江阿娟的徹底消失。但即使她的身影不再，我也仍舊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我獨自踱步在公園道路中，回憶著兩個月來與她的點點滴滴。

就這樣，一段只被我視為初戀的經歷，已然不明不白的結束了。

從這天開始，我也確實沒和江阿娟再聯繫過。再以後，她與李啟明的戀人關係被徹底傳開，成為了其他學生茶餘飯後的談論點。

聽說李啟明為人還非常花心，我不只一次聽到過他劈腿的傳聞。不知道江阿娟對此有何感受呢？但我自知也無權去知道什麼，也一直在躲避這個女人。甚至我開始找准她上公開課的時間，以選擇完全地與她避開。

不過因為在一個學校的關係，我多少還是會見上她一面。

在偶然的某次相遇中，我發覺她對髮型也動起了腦筋。不僅將頭髮給完全披起，發梢還帶有股波浪卷翹，且發色還是那種金黃色的閃閃樣式。

或許，不認識她的人，絕對想不到她只是一名剛成年的大學生。

然後也不知道從哪個時候起，我聽聞到連同學對她的稱呼都改變了。不再為土裡土氣的江阿娟，而是帶有些許靈氣的江曼莉。

聽她們會計管理專業的同學講述，她是在大一寒假回老家時把名字給改掉的。至於為何要改成江曼莉，主要因為曼莉和英文名Marie是諧音，帶有種國際化的時髦感。

但我為此卻感到股強烈的失落，因為隨著她的改名，過去和江阿娟的所有回憶，似乎都被徹底地丟棄到了深淵中。如今剩下的，只有江曼莉這個我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而最為令我餘悸的是，她整個大一時期都與李啟明保持著戀人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