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持續地望著江曼莉背影，直至她與另外兩位同學走入進大樓。

不知道她在進入到校長室后，會被警察問詢待到什麼？帶著過量的疑問，我是仍舊站在原地沒有任何要提步的想法。

這時，後方響起了叫喚聲，是周欣媛發出的。

「趙晨，你在想什麼呢？走了。」

我回過神般地『額』了聲，遂正頭踏起了步伐，「不好意思。」

周欣媛似乎等我有一會兒時間了，本以為她會問些有關『江曼莉』的事情，可實則她卻沒再多言一句。

我們很快又並進著開始前行，目的地自然是宿舍樓。不過在此期間，我們仍舊都保持著沉默，連同案情也未曾聊句。

差不多走了有幾分鐘，我們才在男女宿舍樓的中間道路處停步。

「趙晨啊！今天發生的事情，是每個人都不願看到的。所以……回去還是好好休息吧！不要再多想什麼了。」

她似有種鼓勵我的意思，我便馬上點了數下頭。

「嗯，我明白。」

「那好！」她也跟著點了幾下頭，但臉上卻完全像被按了個面無表情的面具。這使得她當下有種令人捉摸不透的感觸，「我走了。」

「再見。」

「再見。」她沖我招了招手，旋即就轉身朝女生宿舍樓走去。

見著她已離去，我卻還是獃獃停留在原地。回想下自己早上剛從宿舍樓走出的景象，當時是真得絕對沒想到，今天會發生起『兇殺案』。

案子到底什麼時候會破呢？兇手又會是誰？

一股微風恰巧在我身邊吹過，所帶來的些沙塵，是深深刺痛了我的一隻眼睛。我無奈快速地提手揉了揉眼，才慢慢向宿舍樓走去。

男生宿舍樓比想象中的還要吵鬧，許多學生並沒有回到各自的宿舍安靜休息。相反，他們還在門口以及樓道上肆意吵鬧著。

他們談論的話題自不必講，就是有關早上發生的案件。他們一個個都彷彿化生成了偵探，在盡情訴說著自己的想法。

在二樓的轉角樓梯口，我甚至還聽到有學生提出『密室殺人』這種，只有在推理小說中才被提及的計謀。

不過有一點還是令我頗為在意，那就是學生們臉上多掛著看熱鬧的嬉笑表情，並沒有因同學的死亡而感到悲傷。為此，我也只能搖了搖頭，繼續提步朝自己宿舍走去。

看來今天學校內是不會消停了，每一個人嘴裡都會放出些與案件有關的言論。

來到自己的宿舍613室門前，我即能聽到裡邊的交談聲。沒多想地就推開大門，等待我的卻是陣倏然沉默，以及裡頭三位舍友的齊刷望視。

我無視著他們向自己的床鋪位置走去，他們這才又恢復了喧嘩的聊天狀態。

「那小子啊！平時那麼高調張揚的，想必一定結了不少仇吧！」

舍友羅忠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我清楚他口中的『那小子』，就代指著被殺的『李啟明』。

「就是嘛！我以前就說了，他遲早要被人修理。可沒想到，他竟然直接被人給殺了。呵呵！」另外一位舍友張顯峰也同樣發表著高論。

我從沒有加入舍友聊天的習慣，和他們的關係也並不怎麼好。

要說他們也和我一樣，都是從外省考入S市的學生。但就家庭條件而言，他們真得比我好上太多，至少都能算中產級別以上的類型。

或許也正因為如此，才使得我與他們之間存在堵看不見的牆壁，

這種阻隔即使經過了一年多時間，我們一起朝夕相處於同宿舍中也絲毫未曾改變點。

所以每逢他們開始嘻哈聊天，我都會選擇默默地坐在一旁，今天也不例外。

我一經來到自己的台桌前即坐下，還隨意拿起本書來掩飾無人理睬的尷尬。可即便如此，他們的對話依舊會鑽入我的耳中。

「喂！我說張顯峰啊！你什麼時候說過『他遲早要被修理』的話了？記得你以前不是還常常要巴結他嗎？就為了可以被他請客，然後在網吧好好地瀟洒一頓。」

羅忠好似在嘲諷，我還能聽見他弄出的搬動椅子聲響。想必他應該是將椅子給整體掉轉了個方向，這樣便可以完全朝向對面的兩張床鋪了。

「你這話說的。我們機床工程哪個有沒有收到過李啟明好處啊！你以前不也常特意與他搭話，就為了讓他請客買幾桶泡麵嘛！」

「我那是想要利用他，和巴結可完全沾不上邊。」

「那我就不是在利用他了？」

「好了，你們兩個現在扯這個幹嗎？」吳孟華的聲音突然響起了。他也同樣為613宿舍的學生，語氣中透著股渾厚中年之感，「他人都死了，你們說這些有意義嗎？」

大概是認為吳孟華言之在理，羅忠和張顯峰兩人的爭執也就即刻停止。但沉默只有僅僅幾秒鐘之勢，便又被羅忠的陰陽怪氣音調給擊破。

「那麼你們來說說，到底是誰殺了他呢？」

「我剛才不是講了嘛！他可是得罪了不少人，所以估計要他命的大有人在。誰知道他最近又幹了什麼缺德事，惹得人家要報復他呢！」

「喂！那件事情你們聽說過嗎？就是剛開學那會兒，他不是還嘗試追過大四年級的一位學姐嘛！人家都明確表示有男友了，結果他還死皮賴臉地去繼續送花和搭訕。然後就被人家大四年級的男友帶人給堵在廁所內。呵呵！你們不知道當時的情況啊！他好像還賠了許多錢，才免除頓挨揍呢！」

「哈哈！這件事我也略有耳聞。不過後來這件事也沒對李啟明造成什麼打擊，他還常常吹噓著總有一天，要將那個大四女生給搞到手。唉！他性格就是這樣的張揚。」

「這還只是一件事情，他招惹的事可多著呢！如果要說清他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我想沒個半天時間肯定是不夠的。」

「那就有請我們的張顯峰同學來好好講講，除大四學姐那件事外，李啟明又與誰結下過梁子，從而招來了今天的殺身之禍？」

我餘光掃到羅忠已是站起了身子，從他走向前方的軌跡判定，他應該是向對面床鋪湊近著。

張顯峰也隨即展開了他的敘述，當然其中還有旁邊吳孟華的補充。他們說得是天花亂墜，幾乎囊括了李啟明整個一學期的荒唐事。

比如『李啟明玩牌和同學發生吵架，當時差點大打出手』的事，又比如『他曾因微信挑逗實習年輕老師，從而惹得人家快要辭職』的事。還有諸如『因缺勤與許多老師發生矛盾，於是惱羞成怒地在網上發帖辱罵老師家人』、以及『與外校社會人士產生金錢糾紛，被人家找到學校內』什麼的，也全被他們給盡數說出。

我在旁聽得竟有些不亦樂乎起來，連『看書』的坐姿也放鬆了不少。直到聽聞『江曼莉』這個名字，我才又驟然繃緊了全身。

「還有他女朋友江曼莉呢！不聽說他一直不老實劈腿嗎？到處招惹其他女性。結果最近和女朋友大吵了一架，好像還要鬧分手呢！我想……」

張顯峰本來還在繪聲繪色的講述著，但也不知怎麼的，他的聲音是轉瞬即逝。緊接著，也沒有他人的話語再跟上。

我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安靜給困擾到，趕緊轉頭望向了他們。結果，發現他們居然也同樣在瞧著我。我旋即是意識到什麼，又迅速正過了頭。

我明白他們突然閉嘴的緣由，就是因為我正身處於這個宿舍內。

隨後大概有幾秒鐘的時間真空，才顯出羅忠那充滿尖銳的聲音。

「哎呀呀！一直待在宿舍里可真夠悶的啊！還是出去透透氣吧！」

在他的響話下，另兩位也是附和連連。

「是啊！走了！出去吹吹風。」

「那走。」

都沒有一絲的怠慢，我便聽到了幾記朝外走動的腳步聲。聲響發出得較為凌亂，也好似有種要故意發出的意思。

然後，又是陣開門與關門的聲響配合，他們三人便已經走到了宿舍外頭。

吵鬧與安靜的猛然轉換，令我無措地繼續干坐著。

其實他們一直都知道我與江曼莉的事情。不！應該說整個學校都清楚。話說我知道這事也隱瞞不了，畢竟我與她曾單獨見面過數次。但像如今這樣的人盡皆知，多少還是令我有些難以接受。

聽說最初是同樣逛校外公園的學生，傳出來的源頭。他們看到我與江曼莉一直在裡邊散步，便向外擴散出我們正在交往的傳言。即使以後我與江曼莉的關係不在，好事之人也仍然不有餘力地八卦著我們的事。

剛才也正是這麼個緣由，同宿舍的幾人是戛然而止了聊天。想必他們知道所說的人物中，與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遂不想惹事地將話題給即刻停止。

唉！我心口直塞著口無法吐納的氣息，才慢慢站起了身子。

不知道『江曼莉前男友』的烙印，究竟還要再跟隨我幾年呢？